无双话音刚落,憬辰就感觉一阵晕眩,脑袋里像是有什么要破颅而出,头痛得像是要裂开。憬辰缓缓倒向地面,沐影急急上前一步,扶住他家主上,然后与魂希和血凝胶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而冰清的双眼也缓缓闭上。一直呆怔的万俟宁这时才发现了冰清的不对劲,连忙解开冰清的穴道,他想起了无双的话,急切地检查她的脉搏。
没事啊,脉搏很正常。可是,万俟宁的心依然惶惶然,一边快速用袖子擦拭着冰清脸上未干的血迹,一边呼唤着冰清:“清儿,清儿,醒醒!醒醒!你不要吓我……”
无双望着这一切,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情,然后缓缓闭上双眼,神情好像累极后熟睡的旅人。
玉妈妈王者无双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魂希看了看沐影,面无表情地走到无双身边,将她抱起,然后走到沐影身边。
“万俟公子,你放心吧,应该是没有毒的,是无双乱说的。你带冰姑娘回去吧,我们也带主上回去了。”沐影开口对万俟宁道。
万俟宁早已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了,所以,即使脸上还带着易容面具,沐影还是认出了他。
万俟宁抬头望向沐影,眼神先是疑惑,然后是放松,然后是怀疑,他总觉得,今日之事,非常怪异,并不是表面上变现的这样,可是,他现在脑子太乱了,一时也理不清思绪,他只想着尽快确定怀中的冰清是否真的安好。如果真中了什么奇毒,应该马上去找云先生。
“好,我先告辞了。”万俟宁匆匆说完,就抱着冰清往外掠去,快如一道劲风。
陈浩南等人也连忙跟上。
“我们也走吧。”沐影向魂希、血凝和玉妈妈招呼了一声,然后也抱着憬辰向外掠去。
魂希等人应了一声,立刻跟上。
憬辰睡了将近一天一夜才醒。这一天一夜,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爱上了一个绝美而奇特的女子,可是那个女子已经嫁做**,他只能沉默地陪在她左右……终于,他和她一起去了一个奇特的世界,那里,只有他和她俩人,他终于娶她为妻……可是,他却失去了她,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那个女子,他叫她“清儿”。
“你想要再次见到她?不惜任何代价?”一个老者笑眯眯地问她。
“是,不惜任何代价。只要让我见到她,陪在她身边。”他坚定点头。
“好,我可以答应你。可是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代价吗?”老者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
“不用问,我说过了,除了让我和她分开,其他一切我都不在乎。”他鉴定摇头。
“好,那就依你所言,我会让你见到她,你们能不能在一起就看你的造化了。不过你记住,老夫如此做,不是故意为难你,而是求一个公平而已。”老人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顶。
一阵晕眩传来,憬辰有点分不清是记忆中的晕眩,还是如今的晕眩,他陷入暗黑的昏睡,这次,不再有梦。
憬辰醒来时,夕阳正好,橘红色的太阳照进窗中,他觉得身上暖烘烘的,说不出的惬意和舒服。
这一切都结束了吗?憬辰想起老者口中的那句“求一个公平”,现在似乎有点明白其中的含义。当初,他可以说是趁虚而入,在万俟宁失去记忆时,获得冰清的心,所以,为了公平,他见到她的代价竟然是失忆。
所幸,即使失去记忆,他依然有好好爱着她,没有让她受苦。这么说,那个老者所要求的公平已经达到,他可以重新拥有记忆了。憬辰的双唇缓缓勾起。他要马上去找清儿,告诉她,他已经想起一切。想到这里,憬辰从床上快速起身。
然后,废话的动作顿住,双眉缓缓皱起,他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从宣烨消失,再到发现沐影几人被宣烨制服,再到无双拿着据说是涂有剧毒的短剑刺向冰清,他就觉得这一连串事件古怪得很。
憬辰想起多年前发生的那些事,一丝清光在脑中闪过。难道是……憬辰的双眸乍亮又恢复平静。现在,是弄清一切的时候了。
“小影。”憬辰冷冷喊道。
“是,主上,属下在。”沐影从暗影中闪出,站到憬辰身前,头深深垂在胸前,不敢抬头去看憬辰。
“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憬辰冷冷问道。
“主……主上……”沐影结结巴巴叫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
虽然早就打好主意,他家主上一问起就和盘托出,可是,事到临头,沐影还是不禁退缩了。自出身以来,他都没做过如此大胆的事。
“小影,我不想问二遍。”憬辰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沐影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连忙回道:“是,主上,属下这就告诉您一切。”沐影忍住擦汗的冲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讲一切细细讲来。
原来,在憬辰身边待得时间一久,宣烨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然后,他细细观察,终于得出一个让他惊得目瞪口呆的结论:憬辰竟然失忆了。
怪不得,在他这几日的观察下发觉心狠手辣、行事冷酷的憬辰,而且他还听说,稍一惹怒他就要灭人家满门的憬辰,却没有将他千刀万剐,而是将他单纯带在身边。
憬辰失忆的原因,宣烨曾仔细思考过,唯一想到的就是穿越时空带来的后遗症,可是,穿越的人一般都是假装忘记身体或所有用身份的前主人的记忆,一般不可能忘记自己的记忆了。更不用说只是忘记一段特定时间的记忆了。
据宣烨探查,憬辰失去的记忆,是所有与冰清有关的记忆。难道是冰清的失踪对他影响太大了,所以才会选择性忘记与她相关的记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然后,宣烨又观察出,好像憬辰带他在身边,是为了刺激记忆。所以,才会几乎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当然,这一切,宣烨主要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推测得出的结论,如果想要从仙魔洞那些人口中得到什么直接的答案,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幸而他还算聪明,想到这一切并不困难。
想通这些后,宣烨借一次机会向沐影提出,他有办法帮他家主上恢复记忆,需要他的配合。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沐影。
至于宣烨决定做这一切的原因,却死活不愿说,这也是沐影起初不愿意相信他的原因。可是,最后,在宣烨的软磨硬泡下,终于答应他。宣烨的计划就是将发生地一切大事重演,以此刺激废话的记忆。于是,接下来就发生了昨日的一切,当然,无双的那场刺杀也是一场戏。
沐影越往下说,声音越低,豆大的汗珠滑下额头、脸庞,滴落在地。虽然这一切,是为了他家主上好,但是,他家主上最恨别人欺瞒他。
沐影将一切讲完后,就呆呆立在憬辰面前,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果然如他所想,憬辰暗道。憬辰沉默着,望着面前的沐影,眼神平静难测。沐影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冷汗直流。
良久后,憬辰起身往外走,再走到门边时,憬辰的声音如一片薄薄的落叶,轻轻飘来:“我已经想起一切了。”
“啊?!”沐影不由弟弟惊呼一声,抬头望向憬辰,眼神惊喜。
憬辰已经走出门,正站在屋前仰头看着天上的夕阳。
“这次的事,我要好好想想要怎么惩罚你们。”憬辰有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闻言,沐影脸色一僵,低下头,不再说话。
“走吧,随我去一趟万俟家。”憬辰的声音听起来轻快无比。
“是,主上。”沐影松了一口气,爬起身,转身向憬辰离去的背影追去。
傍晚,万俟府。
昨晚,冰清在云之言诊断下,已经确定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刺激,暂时性晕厥而已。云之言为冰清开了一剂安神的药,让她继续安睡。
也就在昨夜,静下心来的万俟宁将所有的事都想了一遍,最终发现,这一连串事件都疑点重重。宣烨神秘兮兮的提议,憬辰身边沐影那几人被宣烨制服,宣烨的一连串表现,然后是无双出人意料的动作……这一切都说不得出的诡异,好像这一切都是排练好的一出戏,而目的是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翌日一大早,冰清就醒来了。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首先关心的是憬辰的伤势。在万俟宁再三保证拿匕首上并没有毒后,冰清才暂时按下探望憬辰的意愿,然后,冰清就收到了沐影报平安的信,也证实了那短剑上确实没有毒。
憬辰走进梅园的时候,冰清正在暖阁窗前发呆。腿上盖着毯子。万俟宁坐在一旁的桌子旁,指导两个孩子的棋艺,时不时看向发呆的冰清。这时候,天已黑,屋中的油灯已亮起。
梅秀对冰清和万俟宁报告憬辰来访时,二人都是一愣。最后,还是万俟宁率先回神。
“请憬在客厅中稍等片刻,我和少夫人马上就去。”万俟宁吩咐道。
“是,少夫人。”梅秀退了出去。
“走吧,清儿。”万俟宁望着神情焦急而忐忑的冰清,轻声道,声音中暗含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苦涩。
憬辰见到冰清的一句话就是:“我想起以前忘记的一切了。”当时,憬辰立着,静静望着走入客厅的冰清,神情专注而温柔。
冰清怔然,愣在当地,刹那间有一种如在梦中的错觉。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清儿,我想起以前的一切了。”憬辰望着有点呆怔的冰清,微笑着重复道。
“呃……”冰清的表情由呆怔渐渐转为惊愕,“这……这……是真的吗?”
“嗯。”憬辰重重点头。
有泪渐渐盈满冰清的双眸,一种幸福的晕眩向她袭来,她的身形有一丝摇晃。
在听到憬辰的一句话时,万俟宁的脸色就蓦然黯淡。他害怕的时刻还是来了。他一直清楚,憬辰以前之所以一直表现得和善而平静,是因为他失忆的缘故,如今他恢复记忆,他会做出什么来,他有点拿不准。而冰清又会如何反应,他更是拿不准,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事。
“清儿,对不起,忘了以前的一切。”望着泪眼婆娑的冰清,憬辰柔声道。
“不是……没关系……是我对不起你……不是你的错……”冰清有点语无伦次。
“清儿……”看着这样的的冰清,憬辰有一丝心疼,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揽她入怀,却在中途硬生生停了下来,将刚刚抬起的手放回身侧。
“好了,都别站着了,我们坐下说话吧。”万俟宁终于无法忍受二人之间亲密到外人无法插足的气氛,出声打断二人旁若无人的注视。
“……”听到万俟宁的声音,冰清终于从梦一般的思绪中回神,“呃……好,坐吧。”冰清眨掉眼中的泪光,尴尬一笑。
喝了一盏茶后,憬辰就起身告辞。憬辰离开的时候,万俟宁坚持送他出去。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将憬辰送出万俟家的大门后,万俟宁望着黑暗的尽头,轻声道。
憬辰正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听到万俟宁的话,长长嘘了一口气,点点头,爽快应道:“好,上我的马车吧。”
二人先后登上马车后,马车辚辚向前行驶。
“我想知道,你……想怎么做?”万俟宁直直望着憬辰的双眼,迟疑了半晌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说实话,这个问题,他害怕知道答案,却不得不问。这世上,让他害怕的事很少,失去冰清就是这少数事件中的其中一件。可是,即使怕,他还是想要知道答案,他必须面对,不能退缩。
“……”憬辰静静望着万俟宁,眼神似清澈,却又似高深莫测,看不出悲喜。
万俟宁望着平静而沉默的憬辰,心中的忐忑让他全身紧绷。
“带她走。”良久后,憬辰开口,声音很轻,却透着说不出的坚定,万俟宁听得出来,那是来自心清深处的坚定。
简单的三个字,很轻,却字字如惊雷,在万俟宁脑中炸想。他果然……他最坏的打算猜测成真。
“她,是我的妻子。”万俟宁将“妻子”二字咬得很重,声音坚定,可是,一股无力感还是隐隐透出。
“我会带她走。”憬辰依然是一副轻柔的语气,语气中隐含的坚定却有增无减。
“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不能……让她因为你……被世人诟病。”万俟宁几乎有点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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