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送我回家?”傅悦蹙眉,瞬间会意,两步并做一步紧跟着祁南骁,“为什么?”
“你姐忙去了,伺候你日常的任务就落我头上来了。”祁南骁摸出烟盒,咬了根烟在唇间点燃,“跟我去停车场。”
傅悦哑然,便道:“你这语气,似乎不是很想伺候我日常,所以还是我自己走吧。”
“不错。”祁南骁轻吐薄烟,垂眸望向她,嗓音几分沙哑:“我只想伺候你‘日’,对‘常’我的确没什么兴致。”
那声“日”,竟是被他咬成了一声。
这人真是……
傅悦迅速反应过来,脸当即就滚烫起来,她忙不迭以手背掩面,又羞又怒,“祁南骁,在我面前你正经点!”
“因为是你,我才不正经啊。”他哑然失笑,指间夹着烟身,“小可爱,你遮什么?”
傅悦被他堵得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我热!”
祁南骁闻言嗤笑,眉眼间尽是散漫戏谑,“正好我冷,要不你给我抱一下?”
“抱……”她对祁南骁实在是无可奈何,红着脸很是恼怒:“你闭嘴!”
傅悦开口时,放下了她掩面的手,只见她眸中水光潋滟,衬得双颊红晕朦胧不已,娇羞模样教人看了怦然心动。
“操。”祁南骁咬着烟轻声笑骂,伸手揉揉她脑袋,“傅悦,你太他妈可爱了。”
傅悦都快没脾气了,只得轻轻推了推他,无奈道:“你别乱讲。”
祁南骁极为自然地握住她尚未收回的手,似笑非笑地望她,“这就害羞了?”
傅悦的思绪本就被他搅乱,又猝不及防被他握住了手,脑子瞬间就空白了。
“你松手!”傅悦窘迫,当即就要撤手,祁南骁却没松劲儿,她蹙眉,不禁轻喝:“祁南骁。”
祁南骁见她一副快生气的模样,只得轻声笑叹,乖乖松手,“好好好,我松手。”
傅悦撞破他眸底柔和,不禁怔住,垂眸抚了抚手背,并不言语。
就在此时,她却听他淡声问:“对了,张子帆还对你干什么了?”
傅悦微抿唇,侧首看向祁南骁,见他神色自若,眸光却是冷的。
“……没什么,他只是威胁,还没开始行动,就被你发现了。”她低声答道,谈及此事仍是心有余悸,“这件事,谢谢你。”
“没必要道谢。”他轻吐薄烟,哑然失笑道:“我都没敢做的事,怎么可能让那小子尝试。”
话虽这么说,祁南骁却没有半分不正经的模样,显然只是随口调侃。
傅悦愣了愣,旋即失笑,“祁南骁你真是……”
她笑时眸光潋滟,眉眼如弯月,明洁澄澈,动人心弦。
祁南骁望着她的笑靥,默了半晌,突然唤她:“傅悦。”
她抬眸,唇角是残留的笑意,“恩?”
“你对我笑了。”
“所以?”
“所以。”祁南骁将烟碾灭丢弃,长腿一迈便到了傅悦眼前,他俯身靠近她,似笑非笑道——
“礼尚往来,我是不是该亲你一口?”
二人骤然缩短的距离让傅悦猝不及防,她尚且未反应过来,那糅着烟草醇香的清冽气息,便生生撞了她周身。
傅悦缩了缩肩膀,心跳又双叒叕开始加速,她下意识放弱了声音:“你别总这样。”
而且,他只对她这样。
拐角处,何梦希脸色阴沉地望着二人,眸光冷冽。
她不知那两位当事人是否察觉,但祁南骁和傅悦的相处氛围,显然已经变了味道。
尤其是祁南骁看向傅悦的眼神,纵容与宠溺都要从眸底涌溢而出,他却还尚不自知。
“我靠……”何梦希低骂,不愿再回想祁南骁方才的眼神,回身就冲下楼梯。
气息平稳不得,她轻喘着气,重重握拳,大跨步下楼,想要迅速逃离这地方。
然而脑中始终挥之不去的,便是祁南骁方才的温柔神情,竟是她见所未见。
何梦希心底暗骂该死,蓦地止步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半晌,电话被人接起,她眸光微动,唤道:“张彦新,你有空没,帮我堵个人。”
*
姜贤和韩莘最终也没能逮住张子帆,后来的两天中,张子帆都请了假,干脆不来考试了。
傅悦倒落了个清闲,不用担心身后有不怀好意的家伙,她也无需分散精力。
这三天考完,便进入了轻松期,全校拂去沉重,开始筹备即将到来的男子篮球赛。
篮球赛今年新添了项目,决赛当天,两个参赛班级要各挑出一名女生投篮,分数计入班级总分,十分重要。
由于是身为班长的何梦希决定,她便有心将傅悦推荐上去,确认了名额,再不能更改。
韩莘还觉得气,但傅悦说自己篮球还不错,便也做罢。
度过了余下几天,在等待成绩的漫长时间里,又逢周一。
时隔一周,张子帆终于敢回校,当天南高升旗仪式上,祁南骁不顾正发言的副校长,兀自去十班队伍中揪出张子帆,摁地上就往死里揍。
全校轰动,学生们瞬间后退出一个圈子,越来越多的人拥挤过来,何梦希想去劝,却被徐歆雅紧紧扯住。
就在此时,十班冲出一个男生,从花坛中拎起块砖头就砸过去,祁南骁侧身躲开,回身一拳砸在那人腹部,对方吃痛地蹲下身去,手中砖头自然而然落于一旁。
众人刚松了口气,便见祁南骁身后的张子帆费劲地从地上趴了起来,拾起那块砖头,咬紧牙关拍向了祁南骁!
砖头落地碎成块状的瞬间,全场寂静。
傅悦狠狠顿住,不可置信地望着祁南骁,全身血液就此冷却。
直到鲜血滴落在地,才有女生惊声尖叫:“啊!!——”
“见血了?!”
“老师呢,拦架啊!”
学生们瞬间混乱起来,姜贤变了脸色,当即冲上前去查看祁南骁伤势,却被他一把推开。
祁南骁单手撑额,缓缓抬首,血顺着他的面庞滑落,些许渗入指缝,很是骇人。
傅悦怔怔望着他,他眸中只余血腥与戾气,阴冷至极的模样是她见所未见。
傅悦第一次,产生了畏惧感。
张子帆也是打红了眼,竟从兜中摸出把刀,直冲冲就刺向祁南骁!
有人尖叫出声,甚至有人捂住了眼睛,场面霎时混乱起来。
“妈的!”姜贤始料未及,当即骂出声来,心头一紧,却是为了张子帆。
下一瞬,祁南骁动了。
学生们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祁南骁面色阴沉地将张子帆踹倒在地,单脚踩上他肩膀,手中握着夺来的刀子,毫不收力地抵上张子帆胸膛。
祁南骁面上没什么情绪,鲜血凝在他下颏处甚是刺目,他开口,似笑非笑道:“张子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南高打架,千万别让老子摸着刀。”
话音未落,祁南骁眸光一凛,握着刀的手抬起——
“不要!”张子帆惊叫出声,他当真是吓破了胆,眼泪都飞溅而出。
电光火石间,在众人惊呼声中,祁南骁的手腕被人握住,堪堪停在半空。
姜贤吓得浑身冷汗,却是舒了口气,险些跌坐在地。
韩莘脚软蹲下身去,气虚地喃喃道:“好了……好了……”
“祁南骁,可以了,松手吧。”傅悦攥紧祁南骁的手腕,抬眸望着他,轻声道:“可以游戏人间,但别愚弄自己。”
她没有在句首加上“你”,这话说出口,也不知是不是在劝慰自己。
温言软语落于耳畔,竟能消融了他心头戾气,如柔润春风吹拂过,融了千里冰封。
祁南骁长眉紧蹙,半晌他狠狠啧了声,指尖微动。
只听“铛”一声脆响,全场寂然,无敢哗者。
众人皆知,南高打架的大忌,便是让骁爷摸刀。
然而向来干架不松握刀手的骁爷,就在刚才,松手了。
那刀落在地上的声响,是终结还是开端,无人得知。
很快,年级主任周震被学生叫来处理此事,祁南骁因此落了处分。
张子帆被同学送到了校医务室处理伤口,祁南骁因为耽误时间长,又不能将他和张子帆安排在一起,便去了东楼的医务二室。
医务二室的执勤校医不在,祁南骁便自顾自拎起医疗箱坐到床边,从容不迫地拍了拍身边位置,对傅悦道:“过来。”
傅悦走了过去,却没坐下,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开口,淡声道:“我看不见伤口,帮我包扎。”
傅悦顿了顿,缓缓摇头,“我不会。”
祁南骁闻言扫了她一眼,眸光微冷。
旋即他轻声嗤笑,打开医疗箱,拿了沾水的毛巾就打算直接去擦拭伤口,被傅悦眼疾手快地拦下,“你干什么!”
“处理伤口啊。”祁南骁唇角微弯,几分恶劣,“我看不见,只能随便来了。”
故意的。
傅悦暗自咬牙,终于敌不过他,只得搬了椅子坐在他面前,拿镊子夹起消毒棉球,对他生硬道:“低头。”
祁南骁轻笑,单手顺起额前碎发,颔首将额头露出给她。
原本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如今划开一道略深的红痕,周围血迹斑斑,有些骇人。
傅悦眼睫微颤,迅速稳下心神来,专心致志给祁南骁处理起了伤口,尽量将动作放柔。
这种伤口不论怎么处理都会痛,但祁南骁竟一声不吭地受着,傅悦因此并没太大心理压力。
胸腔没来由涌上些许酸涩,她生生咽下,心绪复杂不已。
而祁南骁此时正望着傅悦,见她神情认真拘谨,秀眉微拢着,眸底掩映星辰浩瀚,泛着微光。
兴许是怕他痛,祁南骁能察觉到她刻意柔和了力道,她包扎伤口时略微倾身,二人的气息几分纠缠,平添暧昧之意。
傅悦指尖略过之处,那份酥麻仿佛带了炽热,顺着肌肤游走,不知怎的竟成了心动。
祁南骁的角度,恰好能完整望见傅悦的唇,她唇线流畅精致,色泽诱人,不禁引得他喉间微动。
傅悦正给祁南骁包扎着伤口,冷不防听他哑声唤她:“傅悦。”
傅悦下意识偏了偏脑袋,看向他,“恩?”
下一瞬,祁南骁俯首靠近她,眸中晦暗不明,使得傅悦靠上椅背,退无可退。
他望着她,似笑非笑道——
“接过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