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嚎的整个人堆都在看他,荒山野岭的,几个村人已经握起了手里的农具。
没多久草丛里先慢悠悠迈出了一只黄白相间的条纹爪子,再接着就是赵禾家萌萌睥睨众生的眼神。它一闷头扎进赵禾怀里,叫声有些不满。赵禾出来的时候它还在呼呼大睡,再加上帮人看坟地带个宠物也不太庄重。
现在宝儿生气了,她从包里取出它的小肉干,宝儿还是不满意,猫头一扭。
旁边村长媳妇小时候从大饥*荒熬过来的,平时村长养个狗一到她手里就受成皮包骨头。现在看见一只肥猫还能吃上肉干,觉得有些浪费,年纪大的老人见着什么都想说点,也是节省,没什么坏心。
“萌萌想吃这个?”原本还吊着脸的猫被赵禾挠了一会儿下巴就转了头。粉色的鼻尖儿微微垂下,秀气的抖着嗅赵禾的碗,“别!”赵禾紧着慢着把它的猫头提了上来,结果还是沾了一颗葱花。赵禾捏下它鼻尖儿上的葱花,又用纸巾给它擦鼻子,“皮到家了你。”
它凑上去舔了两下她的手指,赵禾又忍不住搓了搓它毛茸茸的脑袋。
“虎子过来”,欧元把饺子皮吃了,中间的肉吐出来放在地上。大橘猫看都没看他一眼,倒是一边儿的村长媳妇止不住的摇头,说浪费是造孽。它走到赵禾的脚边,又冲她一直叫,脑袋拱着她的碗。
赵禾没办法夹了一块饺子,用筷子把皮儿破开,在手上垫了两层纸巾递到它嘴边。猫吃东西是用舌头舔的,它垂着头,一爪子按着她的手,用牙齿暴力撕开了皮儿,光把里头的肉吃了。留下个皮儿,赵禾本来想扔了,村长媳妇又在旁边念叨当年村里闹灾的时候死了多少人……哪有现在人这么奢侈,这么好的肉给猫吃。
“乖萌萌,再吃点。”
打死不吃面,它脸上大概是这么个表情。赵禾只能自己吃了,也并不是很嫌弃。萌萌的卫生都是她打理的,比一般人都干净。
饭吃过了几个又开始干活。村里的月亮很圆,星星跟牛斗一样,赵禾怀里抱着猫,底下几个男人光着膀子哼哧哼哧的,她突然觉得子像养猫的地主婆子。她的猫绕着她转圈圈,时不时拿尾巴扫一下她的手。
月亮一半儿藏进了山头,露出一个角。
陈哥灰头土脸的又提上来一框土。上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他就往赵禾这边走,“我长这么大还没干过这么累人的活”,陈哥一不比欧元年纪小,二不比林桑农家出身,觉得自己老腰都快折了,赵禾把矿泉水递给他,“喝点。”
陈哥接过,喝了几口,想起了什么一样,没头没尾的问,“大师,你之前不是说有人害我们桑桑吗?现在什么情况——”他又凑近了问,“是洪远桥吗?”洪远桥和林桑都是歌手出道,也是一个类型的偶像,又正好挤在一个年龄段,没人比他更容易想挤掉林桑了。
赵禾一手抱猫一手抚它的背部,“或许是他。”但其实不重要,因为幕后的人或许只是想找个引子减一下天罚,陈哥满面怒容,赵禾笑着安抚,“你不用太担心,我收了钱会办好事儿的。放心。”
也不用等很久。
——
大概快十一点的时候大家都回了家,陈哥给一人又分了一条烟。
林桑老家很久没住人了,电也早不通了。欧元从村里的小卖部里买了几根蜡烛,回来又撸着自己的毛说他宝刀不减当年,小卖部的小姑娘眼睛都快看直了,虎子劈头就是一爪子。
“晚了,大家洗洗都睡吧。”陈哥是个再合格不过的经纪人,出来之前已经托人烧好了水,虽然不能美美的泡个澡,但也比这么脏兮兮的睡了强。
欧元端着盆脖子上拿着毛巾,手里提着桶热水。刚到井卷起轱辘接水,晚上天有些凉,月亮幽幽的倒映在水里,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线条往出飘,欧元眯眼儿细细的看,“妈呀!!!赵禾,救命!!头!!”
他刚一喊出声整个寂静的小院子好像突然变了一番光景,欧元肉眼能看见翻涌的火龙,他瞪得眼睛都直了,嘴里不断的吞咽口水。第一个冲出来的不是赵禾,是林桑,“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毕竟侄子是亲的。
欧元哭着指了指盆,又指了指天。林桑扭头,乌漆墨黑的,星星亮是亮,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你要是怕黑等小师傅洗完了你进屋洗,里头有蜡烛。”
欧元原本半哭的脸彻底流出的眼泪,“表舅舅舅……你真的看不见?”回答他的是林桑冷漠的背影,盆里的人头突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欧元——“抱着我!”他一把跳上林桑的背,任凭他怎么甩也不松开,“快快快,表舅,快往前走,快找赵禾!”
林桑是看不见,但不代表他没知觉。已经有什么东西勾住他的脚了,“表舅你快啊!追上来了!”
“我觉得你下来我会跑的更快一点。”不知者无畏,看不见林桑没欧元那么害怕。
“我腿软——我的妈!追上来了!”刚还腿软,这下一把就跳下了舅舅的背部。这两人一路逃一路窜,林桑觉出不对劲儿了,自家后院虽然说多少年没来了,但就这么点路程,不至于鬼打墙似的走半天都走不到。
“桑桑,你们围着个水井转圈干啥?”陈哥拿着根儿蜡烛,看着两人一头雾水。赵禾从他身后出来,“我们一直绕着水井转圈?”,林桑发现了,他能听见陈哥的声儿,能看见陈哥的影子,就是跑不到他那儿去。
欧元哭的露出一口白牙,他现在想摇着赵禾的肩膀问他是不是真的脸黑?怎么老是他?
“别慌,听我指挥。”这压根不是风水玄学,这是鬼门阵。又合了道家的八卦走位,这两人能走出来才见鬼,“先往左十步,再往右——对,一直往右”。
两个人急速奔跑,林桑看不见身后追着的头发。但他能从欧元惊恐的表情里看出来这东西离自己有多近,“接下来呢?接下来呢?”
欧元问,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东西离自己多远,结果脸贴脸对上了一张血盆大口,里面鲜血淋漓的不知道藏了些什么东西,它口大张,比起看不见的林桑,欧元头上冷汗暴涨,在这样未知的恐怖面前也没了求生的意志,“往左跳,快!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别怕。”
几乎是身体不受自己指挥,他跟着林桑一起往左跳。
有呼吸的气儿抚到他脸上,“桑桑,小元儿,你们到底咋了。绕这个水井跑圈儿还把自己跑的累的跟牛一样。”林桑看不见,但遇到鬼打墙心里也是虚的,手指着陈哥的肩膀喘着气。欧元蹲在地上,喘的跟牛一样,又抬眼看赵禾,“现在安全了吧?”
赵禾摇了摇头,“刚才里面的是玄门。现在的是死门。”
欧元:……你在伤害我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