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答答……”
朦胧的月光下,清脆的马蹄声正在渐渐接近,地面的沙石微微颤动,回应着夜空中的蹄声。
山路上,有一人浑身笼罩在黑袍中,宽大的袍子将马儿都笼罩在了里面,只有黑色的马头露在外面,哈着白气,缓缓而来。
那薄薄的云层自天空中缓缓飘过,云层后血色的猩红之月,逐渐显露出来印照在黑袍人的身上,将他的身姿显得有些诡异。
山路十分崎岖,尤其是在深夜,即便这头千里马久经训练,尽可能维持身躯的平稳,但还是十分颠簸。
虽然黑袍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原始的赶路方式,但有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暗自感叹……
“旧时代真的很落后啊。”
突然。
黑袍人在一颗本该高大茂盛,却被某种神秘力量影像的树下顿住。
接着天空中投下来的猩红月色,他端详着那如同魔鬼爪牙一般粗暴伸出的枯枝,张牙舞爪,狂枝乱窜,却不显一点绿色,全部枯死,腐败和枯朽的气息在这片不详的土地上弥漫。
黑袍人抬头,藏在袍子下的双眸散发出精光。
他望向远方,以眼前这颗枯树为界限,前方所有的植被草木,全都发生了神秘变化,不带一点生命气息,仿佛是恶魔降临人间,枯败成为了这里的主题。
而在视线尽头,黑暗中隐约可以望到一个小小的山村……尽管村里没有一丝灯火气息。
虽然在旧时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满是腐朽的环境,和空气中无法诉说的诡异气氛,就像是漆黑深渊中的恐怖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迎接不自量力的外来者,然后把他吞得渣子不留。
不过,对黑袍人来说,这样的场景完全影像不了他,便连身下的黑马也没有太多的反应,被缰绳一拉,便十分听话的再次前行。
“哒哒哒哒……”
疾驰的马蹄声仿佛惊醒了村落里的人,就在黑袍人抵达村外栅栏之时,已经有村民举着火把和镰刀聚集在村口,警惕地盯着深夜来访的陌生人。
“这位大人,您深夜造访,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村长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对着黑袍人躬身询问,语气中有着一丝惶恐和满满的恭敬。
实在不能不恭敬!
眼前这位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下,没有一丝杂色的千里马,挂在马鞍上的雁翎刀,金丝绣边靴,一看便知是身份高贵的人物。
如今山河纷乱,国家分崩,入侵的异国人横行霸道,对于寻常村民来说,如果因为态度不恭惹怒黑袍人,被一刀斩了,只能算自己倒霉。
哪怕事后去报官,最多只是赔偿几两银子而已,但枉死的村民,可就真的死了!
虽然旧时代百姓的命不值钱,但毫无意义的死去,却是人们无法接受的。
当然了,恭敬归恭敬,但为了村民的安全着想,村长还是得问清楚陌生人的来历。
因为对方深夜来访,又是黑马黑袍,让人不由联想到传说中如妖似魔的异国人。
然而,黑袍人并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村口的百姓。
“真是可怜的苦命人,即便早已死去,身体都腐烂了,但被困于特殊风水之地中的灵魂却还以为自己活着,还在本能维系着以往的生活……”
黑袍人的语气满是悲悯。
他的话像是一个魔咒,让惶恐等待回应的村长愣住,脸上的谦卑神情消失不再,化作了苍白死寂的面庞。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的血月消失不见了,浓浓的阴云从远处飘散而来,眨眼间便笼罩了天际,轰隆的一声,雷霆作响。
闪电之光印照在村长的脸上,猛然显出了爬满蛆虫、遍布腐朽的白骨脸庞。
不仅仅是村长,他身后那些拿着镰刀举着火把的村民们,也都在闪电光照下露出了腐朽与枯败,暴露出他们是死者的事实。
在一片花草树木完全死绝,腐烂恶臭漫天遍野的枯死之地,又怎么可能还生活着村民。
“轰隆隆!”
电闪雷鸣之下,又一声炸响,瓢泼大雨瞬息而下,眨眼间便浇灭了那些用人骨制做的火把。
这一下,村民们好似被从梦中惊醒一样,满是死寂的眼神突然出现了波动,它们用锯子锉刀般的声音嘶吼起来,举着锈迹斑斑的镰刀,对惊醒了他们美梦的黑袍人直扑过来。
在那灵魂的嘶吼之中,仿佛可以听到村民们的质问。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要戳穿我们的身份?”
“为什么要打扰我们的美梦?”
可憎的黑袍人,既然你胆敢打扰我们的生活,那就由你来承受我们的愤怒吧!让你享受无穷的怨念,让你加入到我们中来,一起回归梦乡!
黑袍人仿佛可以感应到那些出自灵魂的呜咽声、村民埋怨他的到来,痛恨他的行为……
下一秒。
黑色大袍子猛地掀开,露出其精健的身姿。
雁翎刀陡然出鞘,一股寻常人肉眼无法发现的气息在刀身上涌动着,一道神秘的力量在刀身上浮现出来。
下一瞬。
原本看似普通的雁翎刀,赫然变成了一柄让空气都被灼少的气刀。
哪怕在电闪雷鸣之下,也依然散发出恐怖的内气!
刀影。
光火。
气浪翻飞……
等再看时。
只有一道被闪电照亮,骑着黑马,隐藏在黑袍下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
一夜之后,骤然来袭的狂风暴雨早已消散,阳光重新笼罩着天空,但枯败的村庄却消失不见了,没有尸骨和废墟,也没有幸存者,都被生生抹平,仅有枯树腐地上残留的内气印记,诉说着来者的恐怖。
一群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小队,正在勘查现场的情况。
“嘶……”
一位锦衣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将高大枯树险些砍断的刀痕,但里面经过一夜都未散开的“内气”,险些将他的手指震断。
“不要瞎动。”
有同伴提醒道。
“又是这样……为什么我们总是慢一步?”
一位额头宽大的锦衣卫蹲下身,从腰间抽刀,对着地上仍然冒热气的泥土砍了几刀,直接将蕴含着内气的整块泥土分离了出来,仔细端详之后,便装进了特质的布袋之中。
在昨夜那么猛烈的狂风暴雨冲刷下,这些内气痕迹却依旧保持着活跃,甚至还能隐隐感觉到灰烬中,有残留的神秘气息仍然在持续燃烧。
“山河破碎,总会有一些隐士出山,这是本月第几位了?”
“应该是第三位……要捉拿他们吗?”
“不。”宽额锦衣卫想了想说:“还是先上报吧。”
“我觉得,这些隐士不会有危险……一旦上报,朝廷肯定会下令抓捕他们。这些隐士是抵抗侵略者的好手,如今异国人已经攻破的了皇宫,洗劫了大明园,更四处滥杀无辜,残害百姓,也唯有这些隐士敢对异国人出手了。”
“一定要上报。”同伴的话似乎提醒的宽额锦衣卫,“前些日子,有位隐士杀了一个异国人,却引得异国军队险些屠城,最后让年幼的皇帝下了罪己诏才平息此事。今晚的这个隐士实力虽然强大,却仅是一己之力,无法改变国运,唯有将他控制住,以免激怒异国人,百姓才会好过一些。”
“可……”
“不必再说,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