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还有活的?不行,我要把他们都救出来!”花玉香搁下木桶,刚直起腰,就被许惜风拽着了臂:“里面都烧成那样了,你说什么都不能进去!”
“知道你胆儿比鼠的小,你留这看着就行!”花玉香把木桶里的水当头一浇,就往客房的方向跑。
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万一被烟火熏着了怎么办?
“唉?别过去!”来不及欣赏眼前若隐若现的大好春光,许惜风苦口婆心连尾就追。
其实挺担心那家伙在火场迷路的,刹住脚步,花玉香借故回头,狠狠又斥了一轮:“别老跟着我,不然断了你的腿!”
“这……”忽然被噎了这么一把,许惜风当即哑言失色。
他刚抬起的手,无奈又搁下了;花玉香则长发一甩,转眼之间已带伤淹没入火海。
看着她那渐远的背影,许惜风叹服笑了笑。他没想到,这丫头虽是花仙转世,但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花仙,还是有那么点区别的。
花仙每天只守着花,这丫头却像守花一样护着人。她,是没了花仙的天姿卓貌;举手抬足之间,却添了朝气。晃眼一看,和仍带着几分稚嫩,却敢做敢当的男孩挺像!
花玉香用衣袖护着脸面生生闯进火场时,里里外外都是火,耳边干木煅烧的啪啦声也一直响个不停。
她放眼一看,没想到地下躺着的黑衣人和花圃里的一样,要害全被补了刀,有的还是好几刀,更有的早已火起来了,就像架子上的烤全羊,一片黑一片糊。
为确认生还者,花玉香快步上前,挨个就往鼻子上探。很可惜,她找了好一会儿,仍没发现活口。
“救……救我……”坍塌的木粱和瓦堆下,忽然传来了虚弱的呼救声。
花玉香眼前一亮,正要上前施救,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了一股热流。下意识一个侧闪,让她躲开了致命的一击。花玉香回身一看,发现眼前竟是重伤的孙可望。
见他衣服上全是血,花玉香不禁几分同情,愣了愣,张口就问:“唉?你在流血耶,还待这干嘛?”
“送你回极乐国!”孙可望冷冷道。
花玉香听着就倒吸了一口热气:“下回再打,行吗?”
“你说呢?”孙可望抬起头,眼睛里杀气腾腾的。
无奈一叹,快刀已往花玉香脖子一侧戳来。她刚旋腿将敌人的手腕一脚拨开,俩人的拳掌随即又对了一招。眨眼之间,俩人已噗噗打了起来。
客房里斗得正是难分难解,粱头上忽然传出了吱吱的压塌声。花玉香抬头一看,就知不妙。未免殃及池鱼,她灵机一动,即跃身往敌人肩头狠踹了一把。
孙可望虽是拼尽全力,但由于失血过多,行动不免有些迟滞,晃神之时中了脚,他飞身就往后倒。摔砸在地后,刀伤被牵扯了一下,伤口即时传来一阵撕心的疼。
他抬头再看,半个屋粱已轰然塌下。躲避不及的花玉香一声惊呼,肩部以下已被压实。
敌人竟出脚救了他,这是为什么?心神微微颤了一下,只惜孙可望有命在身,不能像顾笑言那般随心。
一脸的肃穆下,孙可望强捂着伤,往前踱了几步,正要挥刀赏敌人个痛快,脚下就来了一句:“快走啊!”
花玉香这时的神智已有些迷糊,但仍冲着眼前的人影咬牙嘶吼。这究竟是为什么?他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他爱的人要他死,眼前素不相识的人,却要费尽心机把他救活。能让他这般死去活来的,就是所谓的女人?
“孙大哥,别管我们,你快走!”梁木下生起了这声熟悉的呐喊,打断了孙可望的思绪。
是驴子?那位相识多年,并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脸面即时抽了抽,迟疑片刻,孙可望嘴里好不容易颤颤憋出了四个字:“对不起了!”
“你要干嘛?”身后的一声喝止让孙可望有些意外。
转身一看,见不是那个书童,孙可望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凭你,又能干嘛?”
“你还欠我一命,竟问我能干嘛?”许惜风沉着脸,只冷冷笑了笑。
难不成是刚才击退书童的黑衣人?不可能,他明明只是个病弱书生,充其量也只是个有几分才华,而被莫老爷赏识的读书人!
他会是个文武双全,且深藏不露的人?怎可能是他?孙可望努力安抚着自己,拽着短刃的手却已生了些颤抖。
见孙可望半步不退,许惜风恼火又补了一句:“给你一刹,再不让开,莫家所有的人,一会儿都会死!”
杀戮果断,且手腕一绝?深深吸了口热风,短刃哐噹一下应声而落,孙可望最终无奈地低下了头……
待黄毛怪轻而易举地将梁木揭开,孙可望的眼皮急急又跳了跳。这究竟什么怪物?干活比老黄牛麻利多了!
此时此刻,孙可望感觉在这黄毛怪眼里,莫家简直就是飘摇在海心风暴中的一条小船儿,黄毛怪则如江海龙王,要对付他们好比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抱着花玉香,与孙可望擦身而过的时候,许惜风侧目道:“因为你的执着,驴子在木梁被抬起前,已经断气了!”
“没差,反正都会死的……”惊骇中的孙可望似乎仍未回过神来,只愣愣地发傻。
许惜风的步子却顿止不前:“为了那女人,值得?”
“不值!”孙可望双眼一闭,不加思索道。
会意一笑,许惜风正要大步往外出,却被孙可望叫住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看了看怀里晕菜了的花玉香,许惜风淡淡道:“她的男人!”
“作为男人,你比我强!”孙可望苦苦一笑,遂叹服道。
撤了目光,许惜风深沉点拨道:“我们的差别只在于,你一直心甘情愿当替补;而我,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成为她的唯一!”
“下辈子若有机会,多收个徒弟,怎样?”心头一热,孙可望随兴道。
“那你得记着,把学资备好了!”将主次一颠,许惜风随即认真地撒谎道:“我会替你向弥勒打招呼,那家伙正求我办事!”
“你还能通天?”孙可望哑哑笑了笑。
“天还太高,能与这丫头通房,我就很满足了!”摇头叹罢,许惜风已大步踏出客房。
转眼之后,整个木架子都坍塌了。自此,莫府再也没有备胎,也不需要了。
看着眼前熊熊的火光,白清才怀里的莫菲痴痴地,不住地流泪,只庆幸,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天,大火被扑灭之后,莫老爷跪在早已烧成焦炭的瓦堆中老泪横秋,不久便一病不起。
而在希通银号的支持下,白清才先后接管了银蛇寨、村头客栈及官道茶寮。他,不但成为了莫家名正言顺的女婿,也是唯一一个能撑起莫家一片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