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整天,有气无力地回了话,辛彩妍就准备到榻上稍躺一下。这,比起要打地铺的另外几个人,待遇已经很好了。
可是,她刚往屋里走几步,就听下属道:“辛大人,您后面……”
见下属一反常态,吞吞吐吐的模样,辛彩妍歪脖一瞧,当即一愣。她屁屁的黑衣上,竟留了十个大大的指印。许惜风的这个恶作剧,让辛彩妍这会儿什么倦意都没了。啥时弄的?怎么弄的?她都想不通!
瞪了下属一眼,辛彩妍沉声就道:“你看见什么了?”
辛彩妍是什么人,下属都很清楚。她可是密教八大高手之一,不能随便开玩笑!
这哥们反应很快,仿佛稍耽搁就会小命不保似的:“卑职什么都没看见!”
“嗯!”辛彩妍冷哼一声,这才往榻那边去。
但她小脚还没歇上,先前去捡剩菜的三个哥们竟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辛彩妍一看,就坐不住,忙几步凑上去问:“怎么弄成这样?”
辛彩妍麾下,老二较众人稍年长些,处事还算稳健。
尽管在外头受了委屈,他硬着头皮还是开了口:“回来路上,一姑娘见老四几分帅气,就来搭讪。对于姑娘的纠缠,我们没有理会。可是,人家为了留住老四,在大街上硬是耍起流氓来,说我们调戏她。恰巧来了几个军爷,据说是她姘头,当即把我们狠揍了一顿。为免暴露身份,我们没敢出手,所以……”
“是曾堂主的人?”辛彩妍脸一沉道。
见下属们屈辱地点头默认,辛彩妍道:“老三,去买一个鸡蛋,给他们敷敷。”
老二听说要花钱,忙道:“辛大人,大老爷们磕碰一下不碍事。我们三去洗把脸,歇歇就行。你们说是不是?”
负伤的另外俩人即附言道:“是是是……”
大伙正要去洗脸,老四从兜里翻出一团废纸,就往桌上放。待他小心翼翼揭开,纸团里边竟是一个仍带几分温热,但已被压得全扁的馒头。
他脸上还带着伤,眼下也都是酸:“可惜,菜叶子和馒头都被踩没了,我只保住了这最后一个……”
“你们先去洗脸,完了大伙再分着吃!”辛彩妍道。
老二听见,就有几分于心不忍:“辛大人,您吃吧!您一个女儿家,老挨饿也不是办法!别人会笑话,我们当弟弟的不称职!”
“你们少废话,这是命令!”辛彩妍严肃道。
话音没落,接替她盯哨的老五,竟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浓郁的米香,让屋里众人魂神即时一震。
老三眼前一亮,就道:“老五,行啊!哪弄来的?”
“殿下犒赏的,他还让我去弄了的两套夜行衣。一件,说是为辛大人准备的,另一件,他让我们方便的时候,再给他带去。这,是剩下的碎银。”岛民很实在,往兜里一翻,好处全上缴。
大伙将满满的收获往桌上一摊,这才留意到辛彩妍身上的衣服,两袖子全没了。那白花花的胳膊,养眼得很!
老二见大伙一愣一愣的,忙咳嗽了两声。
“殿下这是要和我们搭伙吗?听说,他和少主打小就是铁哥们!若能多他一分力,岛民乔迁也算多一分希望了!”老三回过神来,一板一眼就道。
辛彩妍虽也是喜出望外,却感事有蹊跷,沉声就问:“老五,殿下还说什么了?”
“他说很仰慕您。他还问我您的名字。见他也是个爽快的人,我就告诉他了!”老五道。
在大伙的窃笑声中,辛彩妍差点被气晕过去。
念在许惜风没说出意外负伤的事,辛彩妍缓过劲来,虽几分不愿,仍道:“明天,我亲自把衣服送过去。”
“辛大人桃花要来了!”下属们听见,偷偷又笑。
未免扫了大伙雅兴,辛彩妍只瞪了这些大老爷们一眼,直到他们将嘴巴都合上。
回过神来,她的视线不经意又落在桌面的新衣上。那目光先是滞了滞,片刻之后,已舍不得挪开。在炼狱岛,衣服都是好几个人轮着穿,破了补,补了再补。虽是女儿家,她好久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眼前的衣服不但是全新的,还是她喜欢的黑色。在雀跃和忐忑的笼罩下,女孩的坚韧瞬间荡然无存。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也被惦记着。并且,和别的女孩一样,她也能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为掩饰心里的波澜,这聪明的女人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次见面,你们都把名字给殿下报上,让他也仰慕仰慕。还有,你们都别忘了,跟他要衣服!”
“辛大人提点得是,属下定照办不误!”几个人一下都笑开了。
笑声里,唯独辛彩妍的脸蛋现出了醉人的桃红。如在那黑山谷的断魂崖上孤行独木桥,取过新衣,她失魂地在屋子里默默走动起来。
榻帘一闭,她终于躲开了众人怪异的目光。可是她刚静下心,许惜风的音容,不知不觉已呈现在她的眼前。
好不容易盼到酷大姐小憩,老三悄声就对老五道:“改天,咱们再问殿下要件新抱腹!”
“对,殿下若能再三解囊,辛大人定会上心的!”老五斩钉截铁道。
边上,老二的声音也很小:“别让辛大人听见!我可不想掉脑袋!咱们都去洗把脸,外面再说!”
碎语后,屋子里的男人转眼一空,只留下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和一个神不守舍的女人。
辛彩妍正为一件寻常衣物窃喜的时候,她五百年前的老同学花玉香已经醉熏熏并舒舒服服地躺在客栈厢房的木榻上。
那榻板上垫着的软褥,让花玉香很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就像浸在云雾里一样,从粉肩到玉脊,从白腚到莲腿,都是酥酥的。
朦胧地睁开眼,见许惜风又在榻沿守着,花玉香很欣慰。对于从小缺乏父爱的她,男人的每一分关怀都来之不易。
花玉香是大师兄京文阳一手带大的。他待她特别好,但多如大哥哥管教小妹妹一样。在花玉香的记忆里,稳重而充满威严的他,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类型。
倒是许惜风,虽嬉皮笑脸,但他一举一动仿佛都要把她往天上捧。这种被溺爱而生的优越,让花玉香觉得很踏实,她甚至有一种预感,这个男人会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