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县主?”她从鼻子里嗤笑一声,不屑道:“你若是县主,我还是公主了?!”
方锦书淡淡一笑,收紧了手指。
吃痛之下,吴大奶奶再也握不住水壶的提手,开水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歪倒在一旁。茶壶的盖子摔在一旁,冒着热气的开水咕嘟咕嘟往外流出。
方锦书瞥了一眼,往侧迈了两步,避开地上水迹。吴大奶奶的反应则慢了半拍,须臾之间,她脚上的粉色绣鞋便被开水浸透。
开水壶的水很烫,这么一耽搁,温度不如之前那么高,但也着实不低。
她“啊!”地一声惊叫,朝后面跳去。绣花鞋的底子很薄,她被烫得哇哇乱叫,引得众人侧目。被这么多人的视线同时看着,吴大奶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扑上去吃了方锦书。
看着她的眼神,芳菲生怕在厮打之间出了什么意外,踏前一步,挡在方锦书的面前,呵斥道:“冒犯县主,理当责罚!”
说罢,芳菲撸起袖子来,就要掌嘴。
吴大奶奶奋力推开芳菲,跑到一名女伙计的跟前,控诉道:“你看看!我可是你们邀请来的客人,居然被如此对待!”
“你们百草味,就是这样对客人的吗?那方家什么姑娘,嚣张跋扈,居然敢冒充县主,你们不怕被宫里怪罪下来,受了连累?”
她真是难得聪明了一回,想着将百草味拉下水,对方总要顾虑着,替她解围。
可是,她也不仔细动脑筋想想,这是在天子脚下,冒充县主这等被一戳就破的事情,方锦书作为朝廷命官的女儿,怎会轻易去做。
方锦书是百草味的股东,她的身份,女伙计自然是知道的。
吴大奶奶虽然是前来贺喜的客人,但行径可恶,怎么说她也得站在自己东家这边。
当下,女伙计施礼道:“好教大奶奶得知,四姑娘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县主,还是我们百草味的股东。”
她不是看不起方锦书吗,那就让她输得明明白白。
“什……什么?”吴大奶奶震惊道:“县主?股东?你莫不是在诓我?”
“大奶奶说笑了,小的怎么敢诓骗于您?”女伙计态度恭谨。
吴大奶奶这下才知道了厉害,一下子便痿了。但都闹到了这个份上,要让她给方锦书见礼,她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这个脸。
她偷眼看了虎视眈眈的芳菲一眼,提着裙子就想溜走,连脚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了。
“想走?”芳菲哼了一声,示意女伙计将她拦住。
自家姑娘的脾气已经够好了,这无知蠢妇却是一再挑衅。既然已经亮出了县主身份,就容不得她逃脱责罚。
吴大奶奶心头暗道倒霉,觑了个空子,躲开女伙计,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她想着,只要今日能逃掉就行。事过境迁,就算对方是县主,也不能来揪住她不放。
只是她才走了几步,就被一名宫装侍女给逼了回来。
这名侍女面色冷淡,眉目间自有一种锋利的锐气,正是在七公主跟前伺候着的瑞珠。
“胆敢对县主无礼,你这就想走?”瑞珠步步逼近,质问道。
吴大奶奶认得她身上的服色,知道这定是宫中的人,步步后退:“不,不……”情急之下,她也不知该如何分辨,慌得双手直摇。
瑞珠将她逼回到方锦书的跟前,冲着方锦书敛礼道:“县主,公主殿下吩咐,她在古秦院里等着您。”
方锦书点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这名妇人,如何处置?”瑞珠问道。
吴大奶奶如今才知道了厉害,原来,这位方家四姑娘,竟然有公主替她撑腰。她的品级太低,从未与皇家打过交道。
在她心中,只要是公主,那都是高不可攀的人物。随便动动小指头,就能轻易将她这等小官的妻子捏死。
她的面色发白,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听候发落。
哪里还有,之前嘲笑奚落方锦书的那等勇气?
她已经后悔到了骨子里,如果可以重来一遍,她绝不会刚刚去招惹权璐。丢人现眼不说,谁知道,到最后竟然会惹出来这样一尊大佛?
“不知者无罪。”方锦书淡淡道。
吴大奶奶心头一喜,暗道逃过一劫,就要磕头道谢。
方锦书瞥了她一眼,道:“掌嘴二十。”
对这样的妇人,若轻描淡写地放过了她,她不会感恩,只会当自己好欺。
她还与权璐相熟,看样子也没有少给彭家添麻烦。既然如此,就顺手教训一下她,让她知道怕了,就不敢再和权璐争什么高下。
瑞珠应下,道:“四姑娘先请,婢子执刑后即刻赶来。”
方锦书点了点头,跟权璐告了辞,带着芳菲先行离开。这等责罚的场面,她就不应该在场。
见方锦书离开,吴大奶奶松了一口气,谄媚地对着瑞珠笑道:“这位姑娘,还请手下留情。”说着,拔下头上那支金钗,就要塞到瑞珠的怀里。
瑞珠后退半步,避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瑞珠奉县主之令,掌嘴二十。”说罢,将袖子细细叠到手腕之上,对着吴大奶奶左右开弓地扇了起来。
她是七公主手底下的得力侍女,宫里头对如何责罚下人自有一套功夫。同样是掌嘴,都有不同的讲究。
有的打完看起来皮开肉绽,其实并未伤到面颊下的肉,养个几日便能差不多痊愈。有的在明面上瞧着伤痕不深,日后却极有可能会破相。
瑞珠此刻采用的手法,正是后者。
方锦书在七公主的心中,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得罪方锦书,就等于得罪七公主。七公主再怎么不得志,也始终是公主。
皇家的权威,岂是区区一名不入流官吏的妻子,能轻易挑战的?
方锦书心善,只让掌嘴二十,但她自有法子,让这名妇人一辈子也忘不了得罪方锦书的下场。
她打得极快,不到盏茶功夫,就已经掌嘴完毕。
吴大奶奶捂着痛得麻木的面颊,呆愣在原地,不知该干什么才好。
“还不跪下谢恩?”瑞珠道。
谢恩?
吴大奶奶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