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崔晟,看上去和那呆霸王颇有些不同。
他的眉眼之间充盈着喜气。这喜袍穿在他的身上,映在他的心间,从他的眼眸中透出来。原本就俊美的面颊,愈发显得柔和出众,好一个优雅贵气的公子哥,引得围观的人们窃窃私语。
往日他最不耐有人议论他的容貌,但在此刻听着这些人的话,心头满足之极。
出门前,他在镜前反复端详了许久,只想在见到她的时候,让她能看见最好的自己。这样的心情,他还是第一次体会。
女人他有过不少,但就算在娶嫡妻时,他也没有这样兴奋的憧憬过。
作为方慕笛的父亲,方柘着了一身喜庆的新衣在院子里招呼着来客。方穆不便出面,就由身为方慕笛堂兄的方孰玉在门口迎着。
崔晟以平妻之礼亲迎,无论此举是否合符规矩礼仪,都是给方家的体面。方家自然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理应给予足够的尊重。
只是从名分上论,方慕笛毕竟只是嫁去做妾。亲迎才有的拦门等规矩便都一应从简,方孰玉迎着崔晟,不一会功夫就到了方慕笛的院子里。
此时陪着方慕笛的,除了方锦书姐妹,还有二房的尤氏、曲氏两人,以及一应姑娘们。众仆妇堵了院门,就等着崔晟用红包来开路。
方慕笛早已收拾妥当,一身茜红色喜服,挽起了妇人的高髻,戴着崔晟差人送来的一整套东珠头面。
珍珠的莹润光泽,将她的绝世姿容笼罩在光华之中,美丽得令人不敢直视。只是,她两手交握的指尖,出卖了她心头的忐忑不安。
“堂姑母,到了侯府里,旁人说什么你都别应。”方锦书挨着她坐着,低声叮咛着她。喜宴会在归诚候府进行,洞房之后才会回到乡君府居住。
归诚候府后宅的那些女人,不可不防。而方家所能做的只能是防范而已,事到临头还得看方慕笛自己。
方慕笛点头应了,心头越发紧张,悄声道:“大太太已经说过了,在侯府里让我不要饮食。我帕子里包了几块糕点,饿了就垫垫。”
“别怕。”方锦书道:“你到了那边,留意一位唐嬷嬷,她是静和师太身边的人。听她的,可策万全。”
为了这件事,方锦书特意写了信给静和。这位唐嬷嬷,是静和身边一等一的心腹。在她还没入宫之前,就一直伺候着她长大,陪她进了宫,眼下又陪着她在净衣庵中度日。
静和不能出庵,唐嬷嬷却无碍。静和的辈分高,像唐嬷嬷这样有资历的老人,就算是崔晟的妾室也得敬着些。有她坐镇,再加上方慕笛自己小心些,当可无碍。
“唐嬷嬷。”方慕笛在心头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道:“我记住了。”她感景有些不真实。定了定神,他道:“慕笛,我来了。”
听见他的声音,方慕笛仍是有些止不住的紧张。她扶着丫鬟的手,微微点头示意。
迎亲的队伍转出修文坊,敲锣打鼓地进了归诚候府。方慕笛的陪嫁摆满了院子,待这边礼仪一成,就转送去乡君府上。
郑氏作为嫡妻,在花厅内坐镇,不时有下人上前请示,她都轻描淡写的做着决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乡君而已,有她操持就足够了,还不用劳动府里的侯夫人大驾。
无论崔晟将这件事闹得多么大,方慕笛的身份,在归诚候府里的正经主子没有谁会真正看得起。什么平妻,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没看见,方慕笛身上所穿的喜袍,也只能是茜红色,而非正红色吗?
“夫人,娇姨娘从芸姨娘那里出来了,这会去了厨房。”一名大丫鬟凑到郑氏耳边,轻声禀报。
“好,让我们的人都远着些。”郑氏吩咐。有人出头,她乐见其成。只是,恐怕后宅这些女人都料错了,崔晟对这方府庶女,不只是一时情热。
作为崔晟的枕边人,别的她也许不清楚,但可能比崔晟自己还了解他的感情。
所以,方慕笛此人郑氏并不想碰。有人愿意替她试探,这再好不过。一旦事发,呆霸王之名,绝非浪得虚名。
两人行了礼,喜婆牵着方慕笛到了布置得红艳艳的新房里坐下。崔晟执着喜秤挑开了她的喜帕,见着她微羞的容颜,笑得心满意足。
喜婆心头有数,与两人撒了帐喝过了合卺酒,便领了喜钱带着人退了下去。
外面还在喧嚣室内却安静下来,崔晟握了握方慕笛的手,放柔了声音道:“我先出去招呼一圈,晚点再来陪你。”
被他一触,方慕笛的越发连眼都不敢抬,轻轻“嗯”了一声。
“照顾好你主子。”崔晟起身,吩咐候在一旁的嫣红。
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方慕笛才松了一口气。嫣红上前替她除去沉重的钗环,小声道:“姑娘快吃一块垫着,婢子估摸着,再有一会就该有人来了。”
新媳妇的房里不能缺了人,谓之暖房,通常都是夫家的妯娌等前来。但方慕笛并不是正经媳妇,来的只会是崔晟的那些女人。
这些,在出嫁前司岚笙已经跟她讲过。但事到临头,方慕笛并不知该如何和他的妻妾相处。索性放在一旁,先垫垫肚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