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余钧彤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呛人的药味。她掩着鼻子,进了帐内。
“吆,咱们二小姐这是做什么呢。”
清漪头也不抬,“煮药。”
“不曾听说谁生病啊?”余钧彤见萃浓不在跟前,便说道:“莫不是三小姐?”
清漪还未答话,便听到萃浓那高亢的声音从内室传出,“吆,这是咒着我生病呢?”
先闻其声,随后便见萃浓其人,神采飞扬与往日无差。
“怪我怪我,都怪我胡乱揣测,三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余钧彤解释道。
萃浓道:“我又不是什么宰相,肚子里头能撑船,我的容忍度就那么大,偏偏就放在心上了。”
余钧彤再巧言令色,面对萃浓这性子也只能无语。她笑嘻嘻道:“三小姐这是与我说笑呢。”
萃浓面上没有半分温和,“我最不喜与人说笑。”
余钧彤讪讪的,“那可如何是好?”
萃浓毫不客气,“你走便好。”
余钧彤面上窘迫之意更甚,“三小姐还说不喜与人说笑,眼下分明就是在说笑。”她转向倩桃,“对了,王爷不是说还要写事情需要本郡主帮忙吗?咱们还是回去吧。”
萃浓道:“一路好走,不送。”
清漪只顾着照顾药炉,根本无暇去管这些。听到萃浓拿话来噎余钧彤,也不作声,就默默地纵容了她去。
余钧彤刚走,清凌便进了来,见萃浓满脸喜色,便说道:“我见那溧阳郡主脸色比咱们那隔夜剩菜还难看,想必是你的杰作吧?”
萃浓笑道:“我不过说她几句罢了。你看看她面上笑哈哈的,一肚子的坏水。真真是应了那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清凌道:“你骂她是黄鼠狼倒也罢了,何必说自己是鸡。”
他见萃浓站着,又道:“赶紧坐着,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萃浓委屈道:“我都在床榻上躺了一天了,身子都软了。”
清凌放柔了语气,“倒是难为你了。”
萃浓在清凌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虽然没再说什么话,心里面却是满足的紧。清漪、清凌这些至关重要的人,都还在她的身边。纵使曾经有过一段不愉快的过往,但终究没有失去生活的希望。
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处,从内心深处流淌出笑意来。
她这边悠然自得,却不妨清漪被那火呛得直咳嗽。
萃浓又要站起来,却被清凌一把按了下去。她只得说道:“二姐,这些事情交给旁人便行了,你还非要自己动手。”
清漪眼泪都被呛出来了,只好用手胡乱抹了两把,却不想被抹成了大花脸,她犹不自知,依旧回着萃浓:“你的事情,自然不能假手于人。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萃浓与清凌见状,忍俊不禁。
清凌起身,走到清漪面前,“我来照看着火,你去洗把脸吧。”
清漪道:“你哪里会弄这些?”
清凌已经将她推开了,“以往母亲有疾,都是我在旁伺候,见过玲珑姐姐熬药的。”
清漪不好再推辞,只得去洗脸。当她从铜盆之中看到自己那脏兮兮的脸时,不自觉交出声来。
“啊——”
接着她慌慌忙洁了面,又看着萃浓二人笑意练练,佯怒道:“你们两个——”
萃浓道:“好姐姐,我们不是成心的。”
清漪“哼”的一声,“反正现在你与小弟就只会看我出丑。”
萃浓忙道:“这,我哪敢啊。”
说话间,恒远送来了早膳。清漪道:“小弟,赶紧洗洗手,咱们一起吃。”
清凌见那安胎之药还未煮好,便道:“你与萃浓先吃吧,我等药煮好了再吃也不迟。”
恒远摆好饭菜,道:“不如让我来看火吧,反正我也熟悉。”
清漪忙否决道:“这哪成?你还是赶紧回去吃饭吧。”
恒远道:“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
清漪不好拒绝,眼下也的确需要一个人看火,便道:“那好吧,你先看一会儿,我吃完便接替你。”
恒远应了。
清漪三人吃了些米粥,又用了些简单的小菜。恒远听着他们吃得那般香,忽觉饥肠辘辘。其实他并不曾用早饭,只是昨晚便看见了这药炉,想要一看究竟罢了。此刻药香熏得他头晕脑胀,腹中饥饿又几乎让他浑身无力。只有望见清漪之时,才多了几分力量。
清漪果真很快吃完,便来接替他了。
“好了,我来看着吧。”
清漪道。
恒远忙说道:“特使千金之躯,怎能做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来吧。”
清漪心想,这如何能算是粗活,想想她与萃浓在灵山之上那水月庵中,可不是日日都要劈柴烧火煮饭的吗?她掌心之中早已布满老茧,看火一道也是轻车熟路。
神思飘远,冷不防恒远问道:“特使是病了吗?”
清漪“嗯?”了一声,“我不曾病啊。”
恒远道:“这里面煮的不是药吗?”
清漪不想旁人得知萃浓之事,便回道:“哦,这两日的确感觉到身子不舒服,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开了几味药将养着。”
恒远一脸忧心,“既然感觉不舒服,那便不要那么劳神费力,该好好歇着才是。你尽管把这煎药的事情交给我,我定然办得妥妥帖帖。”
清漪还未说话,萃浓便“吧唧”了几下嘴,道:“吃得好饱。”
清凌道:“你碗里的米都没有吃干净。”
萃浓睁大眼睛,“哪里哪里?明明都见底了。”忽然,她好似发现了新的领域一样,惊叹道:“果然还有一粒米。”
萃浓用筷子将那粒米拨到嘴里,嚼的津津有味,“不能浪费。”继而,她又对着恒远道:“麻烦你把桌上收拾一下吧。”
恒远是知晓萃浓厉害的,忙道:“是。”
这一下,他没法再与清漪深谈了。
收完之后,他说道:“特使,待会儿我来帮你看火。”
清漪来不及拒绝,他便走出了帐篷。
萃浓道:“每天倒是殷勤,就是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清漪道:“或许他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萃浓道:“我不信。”她转头问清凌,“你信吗?”
清凌一懵,“反正我很少见他去我那边送饭。”
清漪见他二人一应一答,便说道:“不过是送个饭煮个药而已,算得上什么殷勤。”
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面却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恒远对她的确是有些太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