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的。”苏清宴笑道,“我早说过,那样的小娘子,值得捧在手心里珍惜。你能懂得,是好事。只是她昨夜当真是经历了太多,还需好好休息,你这么快就询问她事,恐怕会影响她的休息。”
自己的女人,在别人口中那样被疼爱怜惜,还显得是自己苛刻了。这种感觉一般都会令人觉得不舒服。君轻尘自己却也是认真反思了一下,“恩,是我疏忽了。”
“没想到你会娶她。还是个妾。虽然大哥一早知道你答应过明溪的事情,但还是替小……徵嫆,觉得不值。她应是被当做正妻一样宠爱的。”
君轻尘垂眸,落座主座,双手放在了桌上十指交叉,思索了一下:“大哥,五弟想问,您为什么会觉得她很好?您有没有仔细的查过她的底细,或是深入的了解过她这个人?据我所知,你们相处的时间也只是咱们兄弟都在云来的那几日之中。加起来可能不超过五天,她是有哪里好,值得你那样惦念不忘?”
苏清宴平静的听他说完,只回答了一句:“她的模样很符合我的审美。”
君轻尘:“……”
苏清宴拿起了酒杯对着他道:“还有一条意外的,是这一次见到她,她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勇敢。那般无畏的模样,很有当世侠女的风范。虽说……嗯,身手是差了些,不过胆识过人,值得称赞,足以弥补缺憾。”
君轻尘算是知道了。苏清宴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男女不论,识人就是一看脸,二看胆。脸好看的就打闹一阵子,等到厌烦时再离开。有胆没脸的,那就留在身边训练着做下手,训练不出来的,再让离开。多半这种情况下,最后留下的都是成为了一等一的守卫或者杀手,其余的,好看不好用的,要么成为了结义兄弟,要么就是滚蛋的命。
二哥李呈墨还开玩笑的说过,大概直到有一日,大哥遇到了一个模样好看,还有胆识的女子,估计往后选妃才有着落。不然,就算给他推荐上去名额,他也能照着名单挨个杀一遍。
于不同还瞧着扇子问过:“那若是真有那样的姑娘,大哥会不会还是会将人家训练成一个蛇蝎美人般的女杀手?”
当时大哥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没事。只要她有那个胆子跟在我身边一起面对风雨,哪怕带在身边始终是个累赘,单凭我一把锈铁之剑也能保她安全无忧。”
身手好的人就是这样,说话都硬气。有事君轻尘也很遗憾,为什么自己没能练就一身功夫,不然也不会这样靠着鸡崽子出去通风报信又是救他出火场的活下来。
是他没用。
可尽管他没用,护不了她周全,他也不会将她拱手让贤!
“遗憾的是,”君轻尘也举起酒杯,“徵嫆已嫁于我,次生怕是与大哥没有缘分了。五弟也只能在这里祝福一句,愿大哥能另寻所爱,寻到至爱。”
苏清宴笑了笑,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托五弟吉言,但愿如此。五弟尽管放心,大哥不会抢到你的头上。”
这话即使他不说出来。君轻尘的心里也是清楚的。苏清宴若是想抢,那都不用多说,就是一招的事。
他之所以会和他在表亲的基础上又结义,就是因为这个人有他自己的正直。这正直,谁都撼动不得。值得人去敬仰。
话说了一堆,饭菜都有些凉了。两人各自喝过酒,苏清宴劝慰君轻尘刚经历过一场灾难,不好拿酒伤身,而后两人便以茶代酒,吃着饭菜谈论起正事。
“关于昨日的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大概是与清廉有关。”
“但我始终不知,清廉为何一直针对着我。按理说,大哥你与太子同母,也始终支持着太子,清廉也是与太子交好,走的是太子党的路线。这两头虽未结盟但也无冤无仇,我一个商人夹在中间,不该受到波及才是。”
“确实。他这几步棋,在我们看来如同乱下,毫无章法。但我手下的徐长风从昨夜开始搜罗了一整日,似乎有了些线索。”
“什么线索?”
“只有一点,是与当年你们君家从鹃山搬回云来有关。具体的,还在查。”
“是么。”今天她还与母亲谈论过关于君家搬迁的事,没想到今日查到竟也与这事有关?那还真是巧合。
君轻尘顿了顿,又道:“眼下六暗卫中,玄毒已死,降魔消失。梵音倒是随时听我调遣,但梵音还是有自己的正事要做。而七步、游丝、催魂这几个,今日已被凌舅舅收回。眼下我身边的双狼也受了伤,安全上算是有些顾虑。若是大哥此次前来没有其他要事,不如就暂且住在我这府里。虽说暂时小了点,但经过这场大火,我也决定把院子扩一扩。毕竟到鹃山娶了明溪后,我还是要回来住,也不想与爹娘住在一起。”
“这么说,你爹娘的矛盾还未化解?”苏清宴问。
君轻尘摇头:“不知道他们的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
苏清宴听过,也只能替他惋惜了一阵。又道:“本来我这次带了这么多人,也是没选好地方住,干脆想要住在云王府的。既然你肯收留,我住在这里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你这院子里的仆从可真是有几个听话懂事的,连我没顾上安排,她们都知道自行做了饭菜给我手下的人。宫里头暂且没我什么事,我才得以出来偷闲逛逛。干脆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去鹃山好了。”
“好啊!既然大哥有此意,五弟我自然十分乐意!”听着他这么说,君轻尘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管走到哪,跟着苏清宴大哥,安全保障都是没话说的。
就算不管他自己,现在的鸡崽子大概也禁不起几次折腾。而且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心里也是放心不下。若是身边有这样一樽大佛镇,估计鸡崽子也能放心些。
苏清宴见他不排斥,也放下了心。虽然他是不会再去冒犯小娘子,可想着那样一个可爱的人儿要时时面对着危险,他也是有些放不下心的。若能在一起,他也能保护他们夫妇的安全。
只是,“尘弟,事到如今,遇见了她,你还是要娶明溪吗?”
君轻尘默了默,缓缓道:“我知道,大哥也觉得,我与明溪不该在一起。”
“血缘虽薄,但毕竟也是亲啊。这样的感情,到底不会被大多数人接受。”苏清宴语重心长道:“并且,我与你相处的时间,大概比你与明溪相处的时间还要多。我与明溪相处的时间也不用多说,毕竟她是我亲妹。恕我这两头儿做大哥的直言,你与明溪,终究不会是什么绝配的夫妻。”
“况且,有了她,你还真的想娶明溪吗?虽说大哥也知道你与明溪定下过约定,她有面首你有妾两不相干。可你在某些思想上,倒是与我们苏家的男人有些相似,对待女人,喜好从一而终。当年若非父皇继承皇位急需稳固江山,也不会娶陈贵妃,生下二哥。后来即使父皇有了三宫六院,但他也只留下了母后与陈贵妃的孩子。其余各院,均未留后。而大哥,哪怕再怎么拈花惹草,身边也仅一名太子妃。二哥倒是娶了两位,但也是因为不得不牢牢驻扎在南疆,还要分心照顾四弟那头才委屈了自己。至于四弟,明年也要弱冠,却仍孑然一身。包括我,我们都是认为宁缺毋滥。也包括凌叔,他至今未娶,也是因为年轻时发生的事情,才宁愿再不娶妻。”
宁缺毋滥么?君轻尘心思复杂的转动着茶杯,余光撇向安静之处。
在沧澜,一夫一妻确实常见。倒不是所有人都秉承着宁缺毋滥这个思想,而是自开元女帝传下来的风俗便是如此。后经周边各国影响,逐渐接受了一夫多妻的习惯,许多人都选择了充盈后院,但在云来或是鹃山等远离外围的城池,还是有许多人习惯着一夫一妻的。或许他的爹娘也是如此。
“说到凌舅舅,大哥,你知道他年轻时与我爹娘的故事吗?他又是为何刺瞎了自己的双眼,又带上面具的?”君轻尘转回头问,“我在鹃山时,没少打听过,可这事却像是禁忌一样被人刻意隐藏了下来,至今毫无线索。”
“这事?”苏清宴回忆了下,摇头,“我虽年长你两年,当年你的娘亲怀着你离开时我已经牙牙学语。可当时毕竟太小,哪还有什么记忆。后来这事始终无人提起,我也没注意过。你既然想知道,我派人去打听一下便是。”
君轻尘抱拳:“有劳大哥了。”
“客气什么。”苏清宴笑了笑,两指按着身侧的剑鞘,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夜色,皱起的眉宇之间似是有什么纠结的神色在凝结。
凡事遇见麻烦,便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日清晨,有一红衣女子神色憔悴的敲响了君府的门。
来开门者是两位守卫,各个面目严肃,看得女子心里一突,正了正神色却是气势汹汹道:“你们家君少爷呢?我找君少爷!”
君轻尘醒后,便是允许有课来访了。其中一位守卫问道:“你是何人?”
红衣女子转了转眼珠,挺了挺身子道:“我姓董,你直去汇报便是!你们家少爷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