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文锦绣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人,眼中血腥之气一层一层蔓延上来,已经过去三日了,可文沐宸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他的身体几乎已经成了一具空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这样‘阴’毒,害得他如此虚弱。
“小姐。”如幻轻声走了进来,小声道:“老夫人和侧夫人来了。”
文锦绣眸子微微动了动,只听耳边传来了赵敏兰轻软的声音:“老夫人慢些,大少爷已经没事了。”
老夫人浑浊的双眼微微发红,听她这么说顿时气上心头:“我把这家‘交’给你,你怎么照顾孩子们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我,你们是觉得我死了吗!我孙子若是有个好歹,我绝对不轻饶了你!”
赵敏兰十分委屈,文沐宸三日前被段祈煜送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都已经几乎没了呼吸,连文凛都被吓了一跳,顾不上询问情况便立刻请了七位太医诊治,文锦绣和七位太医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今日一早才把他的‘性’命拉回来,当时的情况太过于凶险,没有人敢惊动老夫人,他们也都是一致瞒着,谁知今早丫头说漏了嘴,老夫人一得知此事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命令是文凛下的,而且又不是她让文沐宸受伤的,老夫人这责怪实在是迁怒。
然而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只得小心翼翼赔着不是,老夫人双手都在颤抖,一进‘门’看到眼前的情景更是气的头脑发昏,眼泪不由自主落了下来,她快步走到‘床’边,看着文沐宸的样子,一颗心都拧了起来,想要上前看看他的情况,又怕惊扰了他不敢上前,文锦绣看到这样的老夫人,眼眶酸了酸,上前扶住了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怎么来了?”
老夫人心中生气,气她跟众人一起瞒着她,但看到她那熬的通红的双眼,满心的责怪都变成了心疼,她一把握住文锦绣的手:“苦了你了。”
文锦绣摇摇头,示意丫头们倒茶,将老夫人扶到外室坐下,老夫人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诉我呢,你大哥是文家的命根子,出了这样的事,叫我老婆子心里多难受!”
文锦绣心中也是酸涩的厉害,微微垂下眸子,三日前文沐宸不管不顾冲去九幽山救人,挨了千羽寒那么多招还能活下来,他要承受的苦楚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当时整个府里都‘乱’了套,饶是文凛也头脑发昏,赵敏兰更是手脚发软,这样的情况怎么敢让老夫人知道?
赵敏兰看了二人一眼,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肩膀:“锦绣也是为了老夫人好,老夫人就别怪她了,何况现在最要紧的是君竹的情况,您说是不是?”
文锦绣抬眸看了她一眼,老夫人擦干眼泪:“绣丫头,你大哥的情况如何了?”
文锦绣安抚地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老夫人不必担心,大哥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伤的重了需要休养reads;。”
老夫人点点头,旁的都不重要,只要他没有大碍就好,她抬手‘摸’了‘摸’文锦绣清瘦不少的脸,微微叹口气,这样好的孩子生在文家是文家的福气,可这些事她活了一辈子,又怎么会看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文沐宸受伤终归跟她有关,虽说孙子孙‘女’都是文家的人,可终究还是孙子重要些,她摆摆手命众人下去,只留赵敏兰在一旁服‘侍’。
“绣丫头,你大哥是文家唯一的男丁,所以他绝不能出事,你明白吗?”老夫人眼中带了些许警告,她不是不知道江家咄咄‘逼’人,也不是不知道文沐宸的‘性’子有多骄傲,他不是畏首畏尾的人,可作为一个长辈,她什么都不求,只想他们能平安一生而已。
文锦绣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她轻轻点了点头:“是孙‘女’的不是,害老夫人担心了。”
老夫人叹口气:“我不是怪你,只是咱们家不比江家子嗣兴旺,我知道你心气高傲,可有些事情不能争长短,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她顿了顿,一双浑浊的眸子看向文锦绣,眼底带出几分歉意,但仍是狠下心来:“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府中,我会派人去江家登‘门’道歉。”
文锦绣低垂着头看不出情绪,闻言点了点头:“是。”
老夫人慢慢站起身来,赵敏兰看了文锦绣一眼,忙扶着老夫人出去了,窗外传来一阵阵蝉鸣,文锦绣慢慢抬起头,外面太阳明晃晃照在地上,这样大热的天气,老夫人病中还要‘操’心这些事情,向江家道歉,老夫人心底比自己还要难受,文家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江家的事,反而受江家压制多年,可事到如今,一个千羽寒就将她之前做的努力都打回原形,让她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嘉宁郡主被禁足府中了?”大皇子府,大皇子眸底划过惊讶,文锦绣一向很得老夫人欢心,这次的事情老夫人居然狠心将她关在府中不许出来,还真是让人意外。
云烈点点头:“今日午后,属下看到文老夫人命人备了厚礼,坐马车去永明侯府了。”
段祈熠面上顿了顿,随后带出一抹了然,这次的事情虽然是千羽寒寻仇,可文老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件事跟江家有关,能在这种时候向江家低头,文老夫人未必不是存了保护文锦绣的心思,千羽寒那日被段祈煜‘射’伤了眼睛便不知所踪,这个时候文锦绣如果出府很容易发生什么意外,留在府中反而是好事。
“殿下,您之前‘交’代的事情……”云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左右,段祈熠摆摆手命众人退下,示意云烈说下去,云烈点点头继续道:“属下查到,那些雪狼都是经过专人驯养的,只不过雪狼‘性’子狠毒桀骜,京中几乎无人驯养,倒是武安侯在城南的兽园里养了几头。那日您命属下去查的‘药’粉,属下四处打探了,是能引猛兽前来的‘药’,而且这种‘药’虽然不会伤了筋脉,却会让人手腕酸软无力。”
段祈熠眼眸微微眯了眯:“这种‘药’……”
“大月没有,属下有一远房亲戚曾在南离见到过。”云烈面上带了几分严肃,南离正跟大月处于水火不容的形势,京中却有人用南离国的‘药’粉加害大月战将,再往深的想一想,前方战事吃紧,未必不是京中有人跟南离互通消息所致。
云烈看着段祈熠的脸‘色’:“殿下,此事可要禀报陛下?”
段祈熠微微蹙眉,随即缓缓摇了摇头:“这些事不必告知任何人,咱们能查出来的,太子定然也能查得出来,只是现在不到时候,继续暗中查探,看看京中到底是什么人跟南离勾结reads;。”
云烈应了一声走出去,段祈熠走到书桌前,在桌子底下‘摸’到一个按钮摁了下去,桌面上的笔洗缓缓移开,下方正是一个暗格,他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绣着寒霜傲菊的荷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古铜‘色’戒指,戒指上的骷髅头看起来有些骇人。
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戒指,当日文沐宸被雪狼攻击,他先段祈煜一步到达,本想救下二人,却正好看到文沐宸身上红光大盛,那些雪狼瞬间变成了干尸,等他捡起这枚戒指就听到了马蹄声,鬼使神差地他便留下了这枚戒指,转身离开了现场。
段祈熠的目光慢慢深邃起来,段祈煜和文锦绣当是不知道这枚戒指的存在的,当日偷袭文沐宸的不知江云骁一人,而戒指的主人究竟是谁他却不得而知,驭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京中的驭兽师却不会有那样的‘药’粉,而且这枚戒指设计‘精’妙,若不是在缝隙中夹杂了一些‘药’粉,纵然他捡到这枚戒指也找不出什么不妥。
定国公府,苏青筝直直跪在大长公主的院子里,头顶的太阳十分毒辣,而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双眸中满是坚定。
“郡主,咱们回去吧,公主现在正在气头上,您何必硬抗呢?”丫头陌竹撑着一把油纸伞,低声劝解着,而苏青筝却是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当日文沐宸将她救回来,她本想在将军府照顾他,可大长公主却不由分说将她带了回来,任凭她怎么求都不肯让她去将军府,可是如果没有文沐宸,她根本无法活着回来。
大长公主直气的头疼不已,卫妈妈轻轻替她按摩着太阳‘穴’,低声劝解着:“公主莫要气坏了身子,郡主脾气烈,您不要跟她生气。”
大长公主眉头拧成了疙瘩,她手里的帕子被捏的全是褶皱:“筝儿这个孩子根本不懂一个为娘的心,文沐宸跟千羽寒积怨已久,这一次没能杀了他,他迟早要来找他寻仇的,筝儿若是跟文家再有牵扯,这样的事万一再发生怎么办!”
想起苏青筝被千羽寒带走的情况,大长公主就感觉心有余悸,说是文沐宸救了她,可最后若是段祈煜不去,他们二人都得死在那里,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他而起,她没有计较因他连累了自己的‘女’儿就已经是格外留情了,怎么还会让他们再有牵扯?再说,文沐宸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保护自己的‘女’儿?
卫妈妈跟着大长公主时日最久,也最明白她的心思,大长公主对苏青筝那是疼到骨子里的,每一个打算都是为了她,可是苏青筝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文沐宸,实实在在伤了她的心,她叹了口气:“公主的心情奴婢理解,只是郡主现在对平威将军情根深种,若是一味地阻挠他们,反而会伤了您与郡主的母‘女’情分。”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你有何看法,说来听听。”
卫妈妈眸子转了转:“奴婢听闻平威将军心高气傲,可那日在九幽山却……奴婢觉得,与其从郡主这里入手,不如跟平威将军好好谈谈。”
她言下之意很明白,文沐宸已经有一次让苏青筝置于险境了,以他的骄傲与聪明,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大长公主微微睁开眼,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对不起文沐宸,但为了自己的‘女’儿,也只能怪他时运不济了:“你去备一份厚礼送去将军府,感‘激’平威将军对筝儿的救命之恩,务必要他亲自查看,等他醒了,本宫便亲自带着筝儿登‘门’道谢。”
苏青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置信看着卫妈妈:“真的?”
卫妈妈拍了下巴掌,面上带出笑意:“可不是真的么,公主知道平威将军救了郡主,哪有不许您见他的道理呢,只不过郡主刚回来就去了将军府,传出去难免不好听,公主才生了气,郡主快起来吧。”
卫妈妈说着将苏青筝搀扶起来,苏青筝跪了许久,双颊被太阳晒的通红,嘴‘唇’也是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腿’软的几乎站不住,陌竹扶着她,让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郡主这下可放心了吧,这几日郡主都没有好好休息,奴婢带您回去休息吧reads;。”
“哎哎,郡主快些回去吧,这大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回头奴婢让小厨房做一碗消暑汤送去,您可别再为这事闹了。”卫妈妈忙不迭道,掏出腰间的帕子替苏青筝擦了擦汗,苏青筝点点头,忽而又抬头看向卫妈妈:“那他现在如何了,醒了没有?生命有没有危险,太医怎么说?”
卫妈妈笑了起来:“瞧您这一大串的问题,放心吧,公主留意着将军府的情况呢,平威将军已经没事了,过几日就能醒过来了,这消息绝错不了,是征南将军亲自告诉国公爷的,您就别担心了。”
苏青筝‘激’动不已:“那就好,那就好……”她连日以来脑中绷着的弦骤然松开,随即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向后倒去,陌竹惊呼一声扶住了她,却见她脸‘色’苍白,当是中了暑气。
千羽寒九幽山失利,被段祈煜伤了一只眼睛之后不知所踪,文老夫人带着厚礼亲自前往江家致歉,明面上说是为了文锦绣那日大闹葬礼,实际上是求江家高抬贵手,请千羽寒放过文沐宸,江云骁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没人知道,老夫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回到府中病情便加重了,文沐宸身上的伤慢慢好的七七八八,可人却是一直昏‘迷’不醒,短短几日的功夫,文凛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转眼已到端午,文锦绣面‘色’沉寂地坐在院子里,眼眸中的‘阴’冷越来越浓,老夫人说的容易,可对方也要给自己后退的余地才是,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次不是江家找上‘门’来,若非对方威‘逼’过甚,她怎么会与之为敌?
“小姐,大少爷醒了!”
碧晴快步走进院子,喜极而泣看着文锦绣,刚刚文沐宸院子里的下人来报文沐宸醒了,她便立刻跑了进来。
文锦绣腾地站起身,面上的‘阴’郁顿时去了大半:“真的?”
话虽然是问话,然而她却极快地朝文沐宸的寒柏院走去,一进‘门’就看到文沐宸已然坐起身子,正由丫头服‘侍’着吃‘药’。
文沐宸看到她,一双温润的眸子渐渐染了笑意:“怎么不进来?”
文锦绣多日以来悬着的心猛然落地,她伸手擦了擦眼角,上前不放心地替文沐宸把了脉,确定他只是有些体虚之外再无大碍之后才真正放心:“哥……”
千言万语都汇聚到这一个字中,多少担忧,多少害怕,多少自责都说不清楚,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在自责,上一世哥哥的死就是因为她,重活一世若是还无法护住哥哥,她一定会发疯,若是文沐宸有个什么好歹,她拼了命也要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文沐宸知道她为自己担心了,缓缓伸出一根莹白如‘玉’的手指在她额上轻轻弹了弹:“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文锦绣摇摇头,文沐宸好笑地看着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祖母不是怪你。”
文锦绣微微点头:“我知道,祖母也是心疼哥哥。”
文沐宸摆摆手示意丫头们都出去,轻轻咳嗽两声:“千羽寒不是个好对付的,他的能力太过于诡异,你不要与他为敌,凡事一定不要出头,他现在不知人在何处,着实危险,而且他的伪装实在是厉害,除了我,不,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不要相信,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伪装而成。”
他连着说了一大串的话,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文锦绣忙替他拍了拍背:“我知道了,哥哥这些日子不要劳心劳力,养好身子才是正经。”提起文沐宸的身体,她眉心不由皱紧,按理说文沐宸之前练武多年,就算中了百消散也不至于虚弱到如此地步,原以为是中了什么其他毒‘药’,然而这些日子自他伤好以后,人虽然没有醒过来,脉搏却是一日日有力起来,不像之前那样气血两亏,这倒是让她说不出原因了。
文沐宸咳嗽的脸有些发红,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带出笑意:“我的身体你是最清楚不过的,还担心什么呢?”不光文锦绣,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可不像之前内里都是空虚的,他明显感觉到被堵住的筋脉有些放松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武功还有恢复的可能?
文锦绣陪着他说了一会儿的话,便离开了寒柏院让他好好休息,老夫人得知文沐宸醒来的消息立刻便要来看,被丫头妈妈们劝着,她也怕打扰了文沐宸休息才没有去,到了下午,文凛和赵敏兰都去看了一趟,又请了太医确定他没什么大碍了才放心,众人走后,管家走了进来:“少爷,前几日大长公主府送来了谢礼,说要您亲自查看,少爷可要现在看看?”
文沐宸眼眸微微顿了顿,随即点头:“拿过来吧reads;。”
管家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将大长公主命人送的礼物拿了过来,文沐宸披了件外衫,由丫头扶着靠到了榻上,大长公主送来的礼物皆是珍奇‘玉’器,一看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一一看过,看到最后一个盒子的时候却感到有些奇怪,这个盒子极其细长,不像是画卷一类的东西,他眉头微微一蹙,旋即松开,轻轻打开了盒子,只见一根细长的黑木箭静静躺在里面,那支箭身上描画了鎏金的‘花’纹,箭头隐隐发出银光,很是‘精’致。
管家在看到盒子里东西的时候就愣住了,不明白大长公主府为什么送了这么一件东西来,有些担心地看着文沐宸,生怕他心里有了什么想法,然而文沐宸只是怔愣了片刻便合上了盖子:“去回公主府的话,就说多谢公主记挂。”
管家点了点头,吩咐人将东西收起来,看文沐宸的样子不像是受了什么影响,才轻轻退了出去。
竹华斋,文锦绣回到院中,只见碧雨碧晴都等在外面,不由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走进屋子就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立在窗前,示意丫头退远一些,文锦绣走过去:“怎么来了?”
段祈煜转头看她,她的双眸中全是细碎的光芒,显然心情很好,他面上慢慢浮起笑容:“来看看你。”
文锦绣微微笑了笑,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伸手示意:“坐。”
段祈煜顺着她的手坐下来,低头看向杯中的茶水:“这些日子京中不太平,你不要随便出‘门’。”
文锦绣慢慢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到窗外的梧桐树上,树叶茂密,外面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叫的人心头烦躁,她‘唇’边勾起冷笑:“太子的意思是让我坐以待毙么?”
段祈煜的手微微抖了抖,旋即‘唇’边带出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们每一个人都在叫我忍,可是我从来没有招惹过谁,纵然我有错,可我哥哥有什么错?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伤害?你不是有能力吗?为什么你护不住他!”文锦绣双肩抑制不住颤抖,老夫人让她忍,她不可以反驳,不然就是对祖母不敬,哥哥让她忍,她不能反驳,也忍不下心让他不快,可段祈煜让她忍,她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些日子她已经压抑的快疯了!
段祈煜听到她的责问,眼底划过一抹伤痛:“对不起。”
文锦绣腾地站起身,冷声道:“太子何须跟我道歉,你们说的没错,是我太冲动了。”
她口里说着是自己的错,可话里话外全是赌气的味道,段祈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么说会让她心情不好,他才专‘门’挑了这个时候,本以为文沐宸醒来的事会让她不那么‘激’动,不想她还是生气了,他起身扶住她颤抖的双肩:“没有护住你哥哥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但是即便你生气我也要说,这些日子不要冲动,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文锦绣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他的话,一把甩开他的双手,眼眸中冷意一层一层蔓延:“‘交’待?太子殿下打算给我什么样的‘交’待?杀了千羽寒吗?你根本做不到!江云骁敢这样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江云赫的功劳,你能杀了江云赫吗?你也做不到!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有皇后的影子,你能杀了皇后吗?你什么都做不到,拿什么给我‘交’待reads;!”
她说完这些话便后悔了,这些事都不怪段祈煜,他们会对哥哥下手,说起来还是她的原因,而且就算段祈煜保护文沐宸,可是以文沐宸的傲骨岂是缩在别人身后苟且偷生的?况且那日如果不是段祈煜,文沐宸定然难逃一死,她这样不管不顾对段祈煜发脾气何尝不是气恨自己的无能?她心中烦躁的厉害,微微闭了闭眼:“对不起,我说话过‘激’了。”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段祈煜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知道你难过,难过就发泄出来吧,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只要别憋在心里,怎样都可以。”
想想她之前对自己虽然面带笑意,态度却十分冷漠的样子,他宁愿她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朝他发脾气,甚至他心里隐隐有些高兴,她肯对他发脾气,说明在她心里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她不需要伪装的很温顺,任何事情只要她想做便可以做,他想要的是一个真实的文锦绣,不需要温婉大气,不需要知书达理,只要她生气的时候能对他发脾气,伤心的时候肯在他面前卸下伪装就足够。
文锦绣轻轻闭上眼平复心绪:“为什么?”
段祈煜不明所以:“嗯?”
“你明知道我是无理取闹——”文锦绣把头埋在段祈煜‘胸’前,声音闷闷地传到他耳朵,段祈煜微微勾起‘唇’角,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她肩上:“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前世是,今世也是,生生世世都是,我不包容你的无理取闹,难道要其他男人来吗?”
说完这话,他明显感觉到怀中人僵了僵,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像是要把这些日子她受的煎熬都拂去,文锦绣慢慢抬起头看他:“段祈煜,有句话我从来没有问过你。”
段祈煜听她终于不叫自己“太子殿下”,眼眸中喜悦满满的溢出来:“嗯?”
“你为什么——”文锦绣话刚说了一半,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一般,一个字都发不出来,眼前也慢慢变得模糊,脑中一阵阵传来剧痛,她只看到段祈煜惊愕的脸,随即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溅了段祈煜一脸。
段祈煜刚刚还满心欢喜地听她问话,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到她面‘色’骤然苍白,他脸上一热,这才反应过来全是她的血,他一把将她抱进怀中,迅速封住她周身气脉:“阿绣!传太医!快传太医!”
他浑身都在颤抖,双臂用力地将她箍紧,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与恐惧:“阿绣,阿绣!”
文锦绣眼前慢慢变黑,耳边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事实上是她听不到了,段祈煜在她耳边一声一声的呼唤,她却一点都听不到了,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他的方向,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口中的血腥之气越来越重,一张口就是满口的鲜血,文锦绣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千万头猛兽撕裂,没有一处不痛。
段祈煜被她的情况吓的心都要停止了,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快的他都来不及反应,他将她的身子抱紧,却震惊地发现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白皙的面容很快变得苍老,一头乌丝缓缓变得‘花’白,她‘唇’边还带着鲜血,看起来尤为恐怖。
太医被段祈煜的影卫抓着到了将军府,甚至没有通报一声就被带到了竹华斋,文凛听闻此事大惊失‘色’,忙带着赵敏兰赶到竹华斋,却被段祈煜的影卫挡在了外面。
“殿下这是……”文凛看到段祈煜满脸鲜血地走出来,面上带出惊诧,段祈煜冷冷看着他:“嘉宁郡主突发急症,在病愈之前未免发生变故,不许任何人探望。”
他说完就走了进去,影卫尽职地守在‘门’口,文凛跟赵敏兰面面相觑,赵敏兰微微皱眉:“老爷,锦绣她——”
文凛眼眸眯了眯,看太子的神情应当十分在意文锦绣,既然如此他还阻拦什么呢?最近的事他也看的明白,文沐宸救了苏青筝,看苏青筝的模样自然是对他上了心,既然苏青筝无心做太子妃,那么换成自己的‘女’儿再好不过,想通这一点,他看了赵敏兰一眼:“不必担心,回去吧reads;。”一心想着文锦绣得太子喜欢的文凛根本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的‘女’儿活不下来怎么办。
赵敏兰心头一跳,段祈煜命人把守的这么严,可见情况不容乐观,若是文锦绣死了……
屋内,段祈煜紧紧握住文锦绣的手,那只手不似往日的白皙,仿佛放干了的咸菜皮,皱巴巴的皮包骨头,厚重的帘幔落下遮住了‘床’上的人,齐太医手上搭着一根金线,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其他两位太医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低垂着头不敢说一句话,秋妈妈和碧雨碧晴眼眶都是通红,却一声都不敢哭,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们哭了就是在诅咒文锦绣。
段祈煜周身的气压冷的惊人,饶是齐太医见惯了豪‘门’世家的威压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手心冒汗,其他两位太医就更不用说了,段祈煜命整个太医院轮着诊脉,若是开‘药’有什么出入或者找不出解决的办法,他们的‘性’命恐怕都保不住,别看平日里太子总是面上带笑,可真的杀起人来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杜太医,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段祈煜冷眸扫过跪着的两位太医,杜太医瑟缩着不敢说话,一个劲儿的磕头,段祈煜眼中戾‘色’一闪而逝,‘唇’间迸出一个字:“杀!”
杜太医听到这个字,浑身抖得更加厉害,然而还不等他求饶,影卫便如鬼魅一般将他带了下去,只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影卫便又回到了‘阴’影里站着,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整个过程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另一个太医更加惶恐不安,段祈煜眸子落到他身上,不等段祈煜发问,他立刻开口:“回禀殿下,嘉宁郡主她——”
“杀!”
段祈煜眼中‘阴’戾之‘色’更浓,那太医还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便被影卫带了下去,段祈煜指尖冰冷,看向齐太医:“齐太医。”
齐太医额上渗出冷汗,他也顾不上擦,他毕竟行医多年,对于豪‘门’大户的事情知道的也比较多,眼下的情况说不说都是个死,他心念急转之间,忙磕了个头:“回殿下,这位姑娘是中了毒。”
他说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段祈煜的心思他猜不着,只是一般豪‘门’世家出了这些事都不希望有人知道,他这也是赌一把,果然,在听到“这位姑娘”四个字的时候,段祈煜面‘色’稍缓:“说下去。”
齐太医松了口气,额上的汗珠滴答滴答落到地上:“这种毒臣没有见过,只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只言片语。”换句话说,他只知道文锦绣是中了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更不知道如何解毒,况且段祈煜不许他们靠近,他们只能凭着脉搏判断。
段祈煜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骤然冰冷起来,刚准备说话,齐太医忙磕头道:“臣没有办法,但有一个人一定有办法!”
段祈煜‘阴’沉地盯着他,齐太医不敢犹豫:“医老!”
传闻医老妙手回‘春’,解毒无数,是大月最有名望的杏林高手,只不过医老向来行踪不定,若要找他难如登天,而文锦绣的情况他不敢随意保证,也许能活几天,也许几个月,甚至也许就是几个时辰。
段祈煜面上的冷意浓重的仿佛深冬的积雪,他看向齐太医:“孤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保住她的命,她若是……孤就杀了齐家上下给她陪葬!”
齐太医不敢多说,忙磕了个头:“臣尽力。”
段祈煜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有了之前那两位太医的前例,他相信齐太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去找,医老在哪里,一天之内孤要知道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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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老啊……阿绣的师父~乃们还记得不,咳咳,这不是虐……相信我无辜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