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南河炒饭
入冬的季节,天气也越来越干燥,气候上与地球相差不大,只不过天空相对蔚蓝干净许多,一眼看过去清澈透明,毫无烟尘。
院子里的胡杨树挺拔笔直,树叶随风轻颤,沙沙作响,远远望去就像是蓝天中镶嵌了金黄璀璨的细小鳞片。
不管是什么时候,周家都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忙碌。外面的下人来来往往,大都步履匆匆,不过跟那些奋斗在北上广的年轻人比起来,生活节奏已经算是慢下来很多了。
入冬季节的太阳叫做暖阳,意为暖意融融,不比春天的感觉差多少,晒在人身上颇为舒服。
周正背靠着屋檐下朱红色的梁柱,抬头望着天边几片绒棉似的浅云,怔怔出神。
他醒过来有一阵子了,是被肚子里的哼唧声闹醒的,对一个厨师来说,这种事情非常尴尬。他不时地望着天上的太阳,天与地之间一片坦荡,但却不见两个丫鬟的影子。
百无聊赖的又回头坐在躺椅上,他感叹着富二代的日子过久了,实际上也挺没劲的。生活实在是闲的蛋疼时,他也做过不少无聊的事情,其中花费时间最多的就是查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喜欢查数,见到什么地方可以查,就像得了强迫症一样,非要查个明白。
比如屋檐上的琉璃瓦总共有八百七十二片,其中八百一十六片是棕黄色,十八片是水碧色,还有三十六片是浅黄色,剩下两片红色的位于屋檐两端;
比如院子里的胡杨树有二百三十七根树杈,其中有三十六根是粗的,余下的是细的;
比如胡杨树上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才建好不久的喜鹊窝,里面最近孵化出几只小喜鹊,常常能听到它们的鸣叫声,不过由于幼鹊尚小,还不知道里面具体有几只;
比如房门口走到床的位置要走十八步,现在迈的步子还小,以后完全痊愈了大概只需要十二步;
比如门口到院子外面那个月门的距离是三十二步,如果完整的走下来目测需要三十六步;
……
等了许久,出晴姗姗来迟。
“少爷,净手吃饭了。”出晴先开了口,笑着招呼周正一声。
芫华为了保温,在炒饭的上面盖了盖子,但是对周正这种大师水平的美食家来说,只要是有气味,不掀开盖子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一般结果都是八九不离十。
“蛋炒饭?”周正闻了一下,撇撇嘴:“葱香味有点重了。”
出晴做了个鬼脸,随后打开了盖子,周正看过去,盖子下面果真是装了满满一盘金黄璀璨的【蛋炒饭】。
“卖相不错。”周正随意点评一句。
“少爷,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碎金饭】,芫华姐今天亲自做的呢!”小丫鬟说着,又这些黄灿灿的鸡蛋显摆:“你看这鸡蛋,是阿穆尔州的山林鸡蛋哦!哦,对了,少爷……看这里,哎呀是这里!喏,看见没有,米饭里面的小葱,少爷你瞧瞧,是莣鸶葱咧!”
“莣鸶葱咧……”周正模仿出晴说话的语气,发出怪音,翻了个白眼坏笑一声。
“就是莣鸶葱啊……”小丫鬟又羞又恼,却又不能对周正发作,只能干跺跺脚,而后嘟起红嘤嘤的小嘴:“少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芫华姐。”
“算了,葱味这么大,你说是王健林中挖出来的我都信!呵呵……王思聪……呵……哈哈哈……”他越想越觉得好笑,笑了几声之后挑了挑盘子中金黄的饭粒,又是撇嘴。随后他放下了筷子,见芫华迟迟未出现,不由问道:“出晴,芫华去哪了?”
“芫华姐去跟巫掌柜谈事情了。”出晴将盘子放在周正身边的小案上,将旁边的水果推到一旁腾出一片地方,“芫华姐说了,少爷不要等她,要谈的事情比较多,怕是要谈很久。”
“好吧。”周正点点头,心里也很佩服这个少女工作狂,等到出晴去打了水洗净了手,这才提起筷子夹了炒饭放进嘴里。
他嚼了两下便没动静了,嘴里含着那紫衫少女亲自下厨做的碎金饭,含糊不清道:“啧……果眼(ran)系(shi)莣西(si)松(cong)咧……”
饭粒入口之前,香气只是进入鼻腔,闻起来还算诱人。然而嚼在嘴里之后,气味直接弥漫开来,尤其浓郁的是其中添加的莣鸶葱的味道……周正只觉得味如其名,相当的霸气,满嘴似乎都是葱的苦味。
蛋炒饭这么做,颜色和香气闻起来都还算可以,只是辅菜的味道有些喧宾夺主了。他摇摇头,将筷子轻轻放下,又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包在嘴里,将嘴里莣鸶葱的味道压下去之后,又将水连着饭渣吐了出去。
关于碎金饭,他前世编撰的《厨典》中也有相关记载。【碎金饭】其实就是蛋炒饭的前身,或者说两者其实差不多,不过是先放蛋还是先炒米的差别。此饭的花样甚多,前世的时候或添火腿、或加西红柿、或放老干妈,还有重口味的用酱油把饭炒的黑黝黝一看就没什么胃口,大多数都是属于玩闹性质胡乱发挥,只是在真正的美食家眼中,真正将【碎金饭】名扬天下的,却是那隋朝的越国公杨素所创制的【越国公碎金饭】。
说起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并没听说过,不过它的另一个名字享誉海内外。
【扬州炒饭】
在《厨典》中,【扬州炒饭】凭借一个简单的炒饭便得到了单独的一页详细记载,也是很少见的了。它的原型事实上是隋朝越国公杨素所创的【越国公碎金饭】(今称‘蛋炒饭’)。但是关于【越国公碎金饭】也有其他说法,一是隋炀帝喜欢吃【碎金饭】,巡游江都(今扬州)时带到了扬州(属于越国公治下),后来被改良称为‘【越国公炒饭】’。也有说是扬州本地的船民为了吃饭简单方便,创造了【杂食碎金饭】,因为当时是越国公杨素治下,所以叫做【越国公碎金饭】。但是不管是什么说法,【碎金饭】终归是在越国公杨素所治的扬州演变,最终成为了名扬天下的【扬州炒饭】。
扬州的饭食,受当时扬州本地盐商的影响比较大,好盐喜咸,无咸不欢。五味酸甜苦辣咸,念得时候咸是处于末位,但是实际上咸才是五味之首,少有人了解咸在五味之中的主导地位。此外,咸味是五味中最不可缺,且最单纯、最重要的一味。可以说没有咸味,就没有其他几味的事了。
古语曾言:盐,多食则厌,久食则病;病而不辍,其实则夭。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盐这个东西,吃多了会感觉齁得慌,一直吃的太多会滋生疾病,如果病了还这么吃盐,则就会有死亡的风险。
不过在烹饪这行,还有一句话也非常经典,这句话就是:
好厨一把盐。
扬州菜,盐的运用水平冠绝天下,因此将咸味在一个蛋炒饭上发挥到极致以后,名满神州也就不奇怪了。
【扬州炒饭】虽然在他前世的市面上比较常见,但是真正有几家能做的正宗就不好说了。不过他倒是能做出正宗的,最初从酒店后厨出来创办第一家‘ZZ’的时候,【扬州炒饭】就是他的主打饭,但是因为材料比较多而且工序比较繁杂等因素,价格定的也就稍微高了一些,不是9块,也不是99块,而是199块!
恨不得在广告语中再加上一句八星八箭镶八颗南非钻!
要知道第一家‘ZZ’只是开在一个菜市场的旁边,去那里消费的大都是工薪阶层,谁也不会钱多烧着跑去花将近200块钱就为了吃个扬州炒饭。隔壁那家平价餐馆售卖的扬州炒饭,六块钱就一大碗,碗底冒油,在那个级别的消费者眼里,这才叫作实惠。
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偶然因素‘ZZ’名声鹊起,他的199“天价扬州炒饭”才终于被人认可,当然,工薪阶层仍旧是死活都不认的,这也是消费水平决定,谈不上识不识货。
“少爷怎么不吃了?”出晴看到他放下筷子有些紧张,“莫不是身体哪里又不舒服了?”
“不是,吃不太惯。”周正想了想,指着米饭上青碧色的莣鸶葱,“葱香味太重了,都变成苦味了。”
“少爷以前不是很喜欢的吗?”
“以前……好吧,现在就是觉得吃不下去,呃……”他眼睛转了转,带着询问的语气:“出晴,以前我是不是特别喜欢去那个什么南河酒馆?”
“少爷不是记得么,那晚少爷还为此骂了元老掌柜纱布……”
“我不记得,其实当时是胡乱发挥,反正无论我怎么骂他们,他们也不敢骂回来。再说他们又不知道纱布的意思,是吧?”周正点了点下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出晴一脸鄙夷的望着自家少爷,除了想捂脸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周正耸了耸肩,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出晴恨不得拿盘子拍死他。
“难道你就不喜欢这种‘你恨死我也拿我没办法’的感觉?”
青衣少女把端饭的托盘抱在怀里,板着俏脸:“少爷,你到底想说什么吧?”
“我忽然有个主意,想要试一试,嗯……我现在就告诉你做法,你用心记下来,要是记不住可以拿纸记下来,反正只要记全就行。记完之后你央人去那个什么南河酒馆帮我做出来,然后让他们送过来让我尝尝。”
“啊?”青衣少女愣住了,这算什么?
周正也不跟她多说,径直口述起【扬州炒饭】的配料和做法:“粳米、火腿、对虾、鸡蛋、青豆、胡萝卜、玉米粒、莣鸶葱、花雕……”
扬州的蛋炒饭,风味各异,品种繁多,有“清蛋炒饭”、“金裹银蛋炒饭”、“月牙蛋炒饭”、“虾仁蛋炒饭”、“火腿蛋炒饭”、“三鲜蛋炒饭”、“什锦蛋炒饭”等等,周正所说出来的做法,便是一个大集合式的【扬州炒饭】了。
“记下来了吗?”
出晴在心里默背一遍,点点头后问道:“少爷,这是食谱吗?”
“算是吧。”
“少爷自创的?”
“算是吧。”
“少爷又在胡闹……”青衣少女心中腹诽,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既然是少爷自创的,那就由少爷取个名字吧?”
“就叫扬州……”周正刚想说‘扬州炒饭’,但随后又想到这里貌似没有扬州,若是别人注意到这一点跑来问的话,恐怕解释起来也费劲,于是他想了想,随后笑了笑:“既在南河郡城,不如就叫它‘【南河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