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从指尖冒出。
林磊注视着火焰，问姬涳澄：“你们施展其他法术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只要念咒和掐决，再撒贡品就够了么？只要这样做就能把法术施展出来？”
“当然不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每个人只要看了别人的施法就能学会新法术了？”姬涳澄歪着脑袋反问，“取火术是戏法呀，所有戏法都是念口诀就行了，就算口诀有些地方发音不对也无所谓，高级一点的法术——比如按照太常寺标准分类为一环的法术，就需要保证发音准确了。二环的法术开始有手势，要求发音和手势要呼应，等到四环以上的法术，就需要心神合一，五环要做到气随心动，这些都是师父说的，我不懂什么意思，反正我只要学就能会。”
林磊心里嘀咕：“你是术士是这样的呀。”
他低头看着指尖的火焰，琢磨着小丫头从师父那里照搬过来的话语。
看起来低级的法术内藏某种已经固定的机制，只要按照机制的规定念出特定咒语就会启动，高级的法术则需要施法者的主观动能——这很奇怪啊，如果法术都是一个人创造的话，那无论低级还是高级都应该在同一个系统框架下不是么？
没有理由低级的法术啥都不想年个口诀就能发动，高级却需要本人参与对气的操作啊。
合理的状况是：低级和高级都只要念出咒语并且做出正确的手势，用正确的贡品就能发动——或者反过来，低级和高级都需要人理解法术运转的机理并且以主观意识参与法术的施展。
现在这种混搭的状况，很可能是因为法术创造者创造的那些可以简单发动的法术失传了，现在的高级法术都是后来人根据自己对原始版法术的记忆和理解，重新发展出来的东西。
林磊盯着指尖的火焰。
这些戏法，最初如何创造出来的？
为什么完全不懂得氧化反应原理的人也只要念出口诀来就能使用？
难道说整个法术被以某种形式写到了气当中去？毕竟小丫头的师父说过，气是万物运转的法则。所以最初创造了这个取火术的人，其实是一个强大到可以改写万物运转法则的家伙？
这也强到离谱了吧！一般人会这么强么，还是说，那位穿越前就是大科学家了？
林磊思考这些的时候，被小丫头踹了脚屁股。
“你倒是快练习呀！”她双手叉腰，瞪着林磊。
然而这提醒了林磊。
“对啊，经过练习之后，可以不用咒语就能发动，而熄灭火焰的方法是……”林磊按照小丫头以前讲过的，一下子就把指尖的火焰熄灭了。
“我明白了！”
“哈？”姬涳澄疑惑的看着大喜过望的林磊，“你明白什么了？”
林磊转过身，在她面前竖起食指。
“看着。”
话音刚落，林磊指尖就冒出了火焰。
姬涳澄：“哇！”
“咒语并非必要，土著人是不会懂的。”
姬涳澄一脸呆滞，一副脑容量已经用光的样子。
但是林磊注意到，人马娘正专注的看着他，显然听懂了，于是他继续解说给人马娘听：“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咒语和手势，只是为了方便知识有限的这个世界的人使用秘术而已，如果理解燃烧的原理，根本不需要这些玩意儿。”
“可是，猜测毕竟是猜测，不是吗？”人马娘反问。
“是啊，所以现在我要验证这个猜测。流星你过来帮下忙。”
流星看了眼已经放弃思考一副“我吃瓜看戏就好”的表情的姬涳澄，迈开脚步来到林磊面前，好奇的看着林磊。
“伸出食指，和我的食指指尖碰指尖。”
“这样吗？”
人马娘的指尖非常柔软，还有点湿润，林磊本来还以为会摸到射箭磨出来的老茧呢。
他盯着指尖，同时开始在内心回忆电流产生的原理——
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磊脸微微有点烫，他再一次在内心回忆电流产生的原理，又试着想象两人指尖闪过电光的样子。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磊第三次——
“我说，”姬涳澄忽然开口了，“你该不会只是想摸流星的手而已吧？”
人马娘笑道：“不会啦，只是指尖相碰而已，就算是七岁小孩也不会这么腼腆吧，大方握住就好了嘛。就是我的手上有很多老茧，握起来也不会很舒服就是了。”
“嗯，那就来握我的手好了。”
林磊有点想对擅自展开对话的美少女们大喊“不要扰乱我思绪”，然而还是忍住了。
对美少女大喊大叫什么的，这种事林磊可不想做。
林磊抽回指尖，盘腿坐下，打算思考下为什么会这样，本来成功不用咒语发动取火术的时候，他觉得指尖放个闪电什么的轻而易举，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姬涳澄看他坐下了，忙问：“你又要冥想？说好的教我呢？赖皮！”
林磊叹了口气：“好吧，我教你。首先……”
“涳澄我昨天趁你们都睡着的时候包了点馄饨，要不要吃？”
“我要！”
“那我去下，你也来帮忙的话能快一点哦。”人马娘笑吟吟的伸手把姬涳澄拎到自己背上放下，对林磊微微一笑。
姬涳澄完全没察觉自己被套路了，双手抱着人马的腰，不断催促：“快走吧，馄饨！馄饨！”
于是人马娘就带着兴高采烈的小丫头走了，留林磊一个人山门前厅。
林磊把思绪转到法术上。
到底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取火术只要懂得燃烧的原理就能随便发动，电击就不行？
难道是自己的知识有错？
毕竟这些都是中学时代的知识，而且电产生的基础原理还属于考纲外的内容，是林磊自己感兴趣所以自学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出错也有可能……
林磊开始仔细的回忆当年学过的内容，精神越来越专注——渐渐的，他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他似乎能看见电子因为外力从原子核上脱离，无数的电子向同一个方向运动从而形成了电流……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但是当他低头看着双手，却什么都没看到。
连自己的手都没有看见。
林磊这才发掘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奇特的空间，这里所有一切都在变化，没有确定的形态，仿佛一切都处于混沌之中，然而当林磊把注意力集中某个地方时，东西的变化就会停止，并且显现出具体的模样。
但很快它的外形会崩塌，再次陷入捉摸不定的状态，而林磊也会惊觉自己的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涣散掉了，必须重新集中，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注视的地方又会再次具备形体，然后崩塌，林磊也再次惊觉自己的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涣散了。
林磊明白了，在这个世界里，自己能保持注意力集中的时间可能只有一秒，也许还不到——
突然，他被人拽出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在最初的黑暗褪去后，光从远处来，一开始是一条细线，然后细线扩大，并且出现了图像——林磊意识到这是自己睁开眼睛了。
人马娘的脸占据了依然朦胧的视野。
林磊感觉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他一口咬碎它，然后视野迅速清晰，而一度消失不见的身体的感觉也随之归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和半个胸口上压着什么柔软又很有份量的东西。
是胸部。
人马娘松了口气，然后用毛巾轻擦林磊的脸，林磊注意到毛巾沾染了血。
谁的血？
疑问产生的瞬间就有了答案，是他林磊自己的血。
他的鼻孔和嘴巴都流出了鲜血，衣服都被染红了一半。
“我怎么了？”林磊问。
“我以为你在冥想，就在旁边坐着陪你，没想到你突然开始七窍流血了……”
人马娘话没说完，小丫头扑上来，抱着林磊的脑袋就开始大哭：“我以为你要死了，你还没教我冥想的方法呢，哇哇哇！”
林磊一面感受小丫头肋骨硬梆梆的触感，一面在心里嘀咕，“你别把鼻涕洒我头发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