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后,罗安妮终于没劲儿闹腾了。
她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漠然注视着刘贵一家跑上跑下把她的行李往楼上搬,直到楼上传来张兰的呼唤,才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踢了踢凳脚,一步一拖沓地往楼上挪。
房间就在楼梯拐角,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
罗安妮的行李被刘贵整整齐齐靠在墙边放下了,张兰站在门口,脸色很有些惕惕然,“怎么样,地方还满意吗?要还差什么东西,嫂子再去给你置办。”
罗安妮环顾一圈,房间很简陋,一张小床,旁边是油漆斑驳的床头柜,床尾搁着一把椅子,另一边空地上堆放了一些杂物,用透明的塑料布盖住了,依稀能分辨出几节拆开的旧烟筒,蜂窝煤炉子什么的。四周白墙有些发黄,房顶中央半长的暗色电线上吊着个灯泡。
门边搁着个脸盆架子,盆里有半盆清水,香皂盒子里装着一块新拆的香皂,旁边地上墩着个暖水瓶,搪瓷水杯搁在床头柜上。
“就这些?写字台呢?电脑呢?”她嘴里问着,心里却不抱什么希望。
刘贵挠了挠头,正要解释,刘生忙接话道:“这玩意儿堂哥家里可没有,县里是有网吧,不过隔着很远的路呢,而且那里头乱,都是一些乌七八糟的孩子,你还是别去的好,这儿离你家远,出什么事我们也不好交代不是。”
“那电视呢?”罗安妮垂下了嘴角。
张兰长舒口气,“这个有,在我屋呢,你可以去我屋看,能收着咱们县电视台,最近正演《小麦进城》,好看着呢。”
罗安妮眉头皱的更深了,张兰以为她不愿意过去,忙说:“搬是可以搬过来,不过这屋墙上没通信号线。”
“没有信号线?那你就去弄个信号线啊。”罗安妮说。
张兰搓了搓手,难办地瞅着罗安妮,对这个大城市来的挑剔娇小姐感到万分棘手,“要不你就上我屋里看,我跟你堂哥上外头去,你自己把门从里头反锁着?”
“算了!”罗安妮擦了擦额上的汗,仰着下巴望天花板,“你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空调,连吊扇都没有?”
张兰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吊扇也没,不过这屋凉快着呢,每天下午约莫三四点钟就开始吹东风,窗户打开舒服着呢,但有一点,这窗户正对着床,睡前记得关窗,咱们村在山上,湿气重,夜里说不准还冷呐,咱们这儿条件差,不比城市里,你又是刚来,一个不适应,万一回头再病了……”
“你真啰嗦。”罗安妮白了她一眼。
她娇纵,却不傻,几个来回的功夫已经瞧出张兰夫妇不是什么坏人,眼神就不再那么排斥了。
张兰瞅空儿进屋替她打开了窗,她又听见罗安妮不死心地问:“再穷,录音机总会有吧,收音机也行,给我搬进来,我要听电台。”
张兰难为情地看着她,“录音机早先是有一台,十多年没用,估摸着早不行了,要不等明个了,嫂子上仓库给你翻翻去?”
她还待再说什么,罗安妮蹭地从床上跳起来,推搡着刘生几个,硬是把几人给撵了出去。
“砰”地一声关了门,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罗安妮颓丧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孤独所笼罩。
夜沉如水。
罗安妮没戴手表,手机在下车前就被舅舅没收了,隔窗望着外头黑漆漆的天空,感觉到百无聊赖。
她开始翻腾起她的行李,两个箱子里几乎塞满了她的各式衣服和鞋子,另外一个箱子是临行前舅妈给准备的。
大概是预料到了她即将面对的无聊,打定注意让她在这穷乡僻壤修身养性,所以除了一些零食,舅妈还准备了一副围棋,棋子装在两个精致的木盒里,箱底有折叠式的棋盘,摇一摇木盒,叮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