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刘生媳妇秀芬从县里赶了回来,一见到罗安妮,就露出了热络的笑容,拉着罗安妮的手坐下来,捧在手里细细地摩挲,“这孩子,细皮儿嫩肉的,啧啧,养的多好,真可人的闺女。哟,你这肚脐上戴的什么啊,不嫌疼啊?”
突兀又肉麻的口气,让罗安妮心里说不出的别扭,硬生生把手挣开,呼啦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拧着眉头,“你谁啊你,我让你摸我了吗?”
秀芬脸上笑容一僵,眼角瞥见刘生一个劲儿的打眼色,忙将不快压了压,挤出笑容道:“怪我,怪我,没说清楚,我是你表嫂子,妮妮饿了吧,表嫂给你做饭去。”扭身就进了厨房。
在厨房里跟刘生小声嘀咕,“什么玩意儿,有几个臭钱,眼睛长在天上,瞧那裤子短的,真没臊!”
刘生好笑地望着秀芬,“哎哟哟,人家的钱臭你还收?三万块钱呢,可给你美坏了吧,年下咱就盖新房,以后顺着闺女点,短不了咱们的好处!”
秀芬笑瞪他一眼,“我能没个轻重,用的着你提醒?就是这话回头得跟你堂哥好好说说,就这样的脾气,我估摸着谁都受不了。”
“是啊,回头得跟堂哥说说。”刘生口吻变得唏嘘,“你想,从小没了妈,家里缺个人管教,又多的是钱,能好到哪儿去?听说是现在多了个后妈,更不消停了,家里实在管不住,谁的话都不听,要真是个通人情世故的,还能送山里头去锻炼?”
第二天一早,刘生出去喊来三个帮手,帮着一起搬罗安妮的行李,一行人吃过早饭便朝山上出发了。
对爸爸的安排,罗安妮心里怀着深深的抵触,进山时自然半点不配合,刘生好说歹说,就差给跪下了,她才在秀芬半哄半强迫下,换了长裤,脱了铆钉靴,换上了舅舅给准备的登山鞋。
刘生喊来了四个人,三个扛箱子,还有一个专门盯着罗安妮,生怕她一不留神跑了。
出了小镇,天边隐约可以看到一片云雾缭绕下的苍翠碧色,刘生说青山村就在那座山上,罗安妮听了撇撇嘴,无视远处美丽的景色,心里只感觉到厌烦。
进了森林,刘生整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见罗安妮走走歇歇颇不以为然,只觉得脑瓜仁生疼,再三强调着森林里的危险,“别把表哥的话不当话,老一辈管这片林子叫毒蛇谷,里头毒物多,光毒蛇就十来种,你就夹在队伍中间,看好脚下,别乱跑,眼镜王蛇在这里都不算什么,真要是被太攀蛇咬一口,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不过等出了林子就好点了,上山的路虽然不好走,有我们几个护着你呢。”
罗安妮听说了毒蛇,才感觉到害怕,再看周围参天的古树幽藤遮挡住了阳光,四周阴暗空寂,仿佛置身在了与世隔绝的世界,不由在心里埋怨着爸爸的狠心,绷着脸直想哭。
前前后后,走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走不动了,两只腿像灌了铅似得,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一定要往回返。
“姑奶奶,小祖宗!再这么闹下去可不成啊,快到了,真的快到了,你看你看,马上出林子了呢,见着边上那块石头了吗,马上上山了!最多也就三小时路,你再这么闹下去,真拖到晚上,别说是你,连咱们这些大人都害怕。毒蛇就不说了,蜈蚣你见过没有,这么大个儿的……”他手里比划着,忽然听见‘哇’的一声嚎。
罗安妮终于崩溃,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
刘生劝了半天,口干舌燥,却还不及罗安妮哭哭啼啼的嗓门大,心里别提多来气,实在有一股冲动,把三万块钱给还回去,人就丢在林子里,说什么也不想管了。可转念一想她一个城市来的娇小姐,恐怕一辈子都没吃过这种苦头,只好压下脾气陪着她歇了一阵子。
罗安妮说什么也不肯进山,可再歇下去天就要黑了,刘生没了法子,脸一沉,瞪着眼睛摆出了凶相,把小姑娘吓得一呆,抽抽噎噎不敢吱声了,这才叫人强制背着罗安妮赶路。
一路上只余下罗安妮伴着哭哭啼啼的叫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