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国【调香阁】……
高高的楼阁,隐于草木之中,灰色城壁,爬满了绿色爬山虎,放眼望去,红玫瑰与白玫瑰萦绕四面八方。
风一吹,洒了满地白月光,祭奠心口朱砂痣。
花景御站在调香阁的窗前,目光所及,不过咫尺而已,他困于此地,不代表灵魂一样臣服于林浮楼,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保护这个世界上,他仅剩的,最重要的人。
他在耳边别上了一朵白玫瑰,不是因为喜欢,而是那大片的红,他觉得刺目,他的父母死了,他要戴着白花送他们一程。
微风吹动他的发丝,吹动他的衣摆,却吹不动他的心。
不管林浮楼表面对他多好,有多重视他,有多照顾他,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是他的仇人,害他失去父母姐姐失去家庭的仇人。
“少爷,吃饭了。”
推开门的是一个唯唯诺诺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
花景御回首望去,冷冷一瞥:“你是谁?”
女孩放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擦汗,白皙的脸上多了几道突兀的灰尘,她笑着说:“我叫龙音,今年十二岁,林先生让我来照顾你。”
“不需要。”花景御说道,什么照顾,不过是监视他而已。
龙音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丢到这里,被严格要求过要听从林浮楼的安排。
正当犹豫时,门被推开。
林浮楼走了进来。
花景御眸光微冷,眼底浮现一层阴霾:“你来干什么,出去!”
林浮楼没有恼怒,此刻的他大病初愈,有几分憔悴,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和,也苍老了不少。
“景御,来,这是你的新朋友,以后就由她来照顾你。”林浮楼拉起龙音的手,这是他在花景御身边安插的眼线,有些耳目还是从小培养才最听话。
他将龙音带到花景御身边:“你们年龄相仿,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她就是你的仆人,你想怎么使唤她就怎么使唤她,在这里,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要听从于你,从今天开始你不姓花,你姓林,是林家的少爷,也是调香阁未来的新阁主。”
“呸!”花景御啐了他一口:“死老头,我姓花不姓林!”
林浮楼也没有恼怒,将龙音带到他身边后,便离开了房间。
龙音站在原地,一脸单纯无害,有几分不敢靠近他,抬头看向他。
“看什么看!出去!”花景御指着门口。
龙音小声说道:“可是,林先生他……”
她是龙枭的私生女,被龙枭送到调香阁就是来做佣人的,她不敢不听林浮楼的话,可是林浮楼又让她听花景御的话。
“出去!”
花景御抬手打掉桌子上的茶杯,龙音听话的退了出去,一直站在门口,等着花景御的招唤。
只要她乖乖听话,就不会再过苦日子了,以后或许还能有机会见见妈妈。
龙音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就坐在门口睡着了,一直也没等到花景御的招唤。
半夜时,花景御起来喝水,才发现龙音睡在门外,然而依旧忽略了她的存在。
他是不会让任何林浮楼的人靠近他的。
第二天,龙音被叫到林浮楼那里问话,之后,她便被安排进花景御的房间。
之前的房间被林浮楼收走,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睡在花景御的房间里,二是睡在花景御的房门外,他告诉她,若是不能靠近花景御,那便毫无用处了。
龙音心惊胆战的走进花景御的房间:“少爷……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花景御合上手里的书,扔到她的脚边:“你又进来干什么,出去!”
“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对不起……我只是想问问你,我可不可以……住在你这里……”
花景御眼神厌恶的看向她:“做梦!”
龙音便连忙跑出门外。
接连后的一周,花景御都看到龙音睡在他的房间门口,也没人给她盖上一床被子,吃饭的时候也是坐在门口吃盒饭。
卑微的还不如一只狗。
花景御知道,林浮楼不过是想挑起他的同情心,让他可怜这个女生,名正言顺的让她待在他身边,然后一步一步让他放松警惕。
可笑,他怎么会对仇人放松警惕。
但是,林浮楼也算赢了一半,他的确有些同情龙音了,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像他一样被困在这调香阁的人,或许多少都有些身不由己。
“以后你就在这里睡,不准靠近我。”
花景御让人给龙音在桌子旁边打了个地铺,一个地铺而已,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谢谢少爷。”
龙音铺完地铺,边开始给花景御的房间打扫卫生。
看起来,倒不像第一次做这些事情。
花景御没有多在意她,自顾自的看着手里的书。
“少爷,水。”龙音将水杯放在他桌子上,便继续去干活。
很快便到了饭点儿,龙音去取饭,花景御在阳台上吹了吹风,看见了放在阳台上的君子兰。
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得阴沉可怖。
龙音端着饭回来,小心放在桌子上:“少爷,吃饭了。”
砰!
一个迷你录像机砸在桌子上,碎了一地的机器零件。
龙音吓得一动不动,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
花景御冷声道:“果然是林浮楼的狗,看来还是太同情你了。”
“以后再敢在房间里放这种东西,立刻给我走人!”
龙音哭着摇头:“是林先生让我这么做的……他说……”
花景御冷笑道:“你和林浮楼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丘之貉!”
……
帝都帝江学院……
塑胶跑道边,难得某位调皮可爱机灵活泼的小姑娘安静了下来,不过倒是让人有点不习惯了。
谌江手里拿着个足球跑到葛欢颜身边,揪了揪她脑袋上的两个小丸子。
“葛欢颜,你在这儿冥想什么呢?”
葛欢颜没理他,转了个身继续惆怅。
谌江岂是那种随随便便轻言放弃的人,于是便一巴掌乎在葛欢颜后背上。
这声儿,挺响。
“葛欢颜,你怎么不理我。”
葛欢颜一脸阴沉的回过头,一把将他推倒在草坪上,坐在他身上就开始抓他的头发挠他的脸:“谌包子,你找死是不是!疼死我了!你想捶死我继承我的花容月貌是不是。”
“别,别挠我脸。”
头可断,脸不能毁,他怎么说也是个大帅哥。
“咳咳,打扰一下哈。”洛沉走过来,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谌江:“谌江,球。”
谌江抬手指了指:“搁那儿呢。”
葛欢颜从地上站起来,拉住洛沉,又是一番刨根问底:“洛沉,花未止回来了没有,我都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她到底去哪里了,还不回来。”
洛沉道:“她,那个她出去旅游了。”
“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什么旅游要这么长时间。”
洛沉趁机落荒而逃。
谌江醋意横生不自知,酸酸的说道:“原来是在想她啊,想的这么入神,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要你管,你可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谌·包子·江一脸不悦:“不就是离开一会儿吗,看把你着急的!”
葛欢颜白了他一眼,兀自走开,表示不想搭理他。
“喂,葛欢颜。”
谌江屁颠屁颠的跟上。
又被嫌弃了:“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这是你家路啊。”
“别跟着我!”
“我就跟!”
“烦死了。”
谌江揪了揪她脑袋上的两只哪吒小丸子:“葛欢颜,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他将她拉到旁边,看了看四周无人,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有些扭捏又故作无所谓的样子递给她:“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你帮我看看呗。”
葛欢颜不耐烦的打开。
哎呦,情书。
【你似春季潺潺流水,清澈贪欢,亦如冬季漫天飞雪,纯粹无暇,炎炎夏日萧瑟之秋不乏你影,我喜欢你,道不明从何而起,说不清怦然为何,你醉我于四季流年,我想许你一个未来。】
葛欢颜看完这封情书,没有署名,字还不错,内容还可以,就是这张纸上为啥画了个大包子。
好丑啊。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谌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这可是他写了好久,改了很多次,才拿来给她看的。
只要她稍微留意一点,就会发现这是他的字体,再稍微留意一点,看见那个包子,就知道是他写的。
对,是他写给她的,谌江写给葛欢颜的,情书。
这是他第一次表达他内心的那份心动。
葛欢颜一脸淡定的将情书折好,抬手捶了他重重一拳:“谌包子,你故意气我的吧!”
“不就是有小姑娘给你写情书嘛,你嘚瑟什么呀,等花未止回来,我给她写个千八百封。”
“不是,欢颜,要不你再仔细看看,仔细……”
“别烦我,忙着呢。”葛欢颜将手里的信还给谌江,径自走开。
谌江手里拿着信,呆愣在原地,嗓音沙哑低沉:“你个笨蛋,傻子。”
最终将手里的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走后,有人悄悄捡出了那封被遗弃的情书。
洛沉见谌江一个劲儿的往操场门口跑,看起来……还哭了?!
“洛沉哥,谌江哥他……”步萌走向洛沉,刚才与谌江擦肩而过,喊他也没听见,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一向脸皮厚又嘻嘻哈哈的谌江也会那么难过,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我去看看,八成又和欢颜吵架了。”
步萌看向坐在看台上发呆的葛欢颜,又看了看洛沉离去的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仔细想想,貌似从花未止不来学校后,葛欢颜就有点怪怪的了,经常会发呆,说起来,她也好久没见到郅野了。
“小萌。”
步萌闻声望去。
白色衬衣,打着黑色领带,外套看起来像是白大褂,短发如墨,风中微动,赤色眼睛像篝火,与众不同,并不可怖。
三分冷,三分柔,余下四分捉摸不透,赤瞳如烈火,烈火掩悲愁,薄刃指尖绕,白衣染血花。
他站在落日残阳下,站在风动红枫前,站在粉刷成蓝色的操场门口。
何烬,她的烬哥哥。
最先映入她眼帘的,不是那双她喜欢的红色眼睛,而是他衣服上别着的黑色布条。
叔叔阿姨突然去世,他一定很难过吧。
她跑向他。
待她靠近,他便微微俯身,笑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烬哥哥,又是你来接我们吗?”
何烬点头:“嗯。”
谌原和步蔚蓝学业紧张,与他们的放学时间不一样,总是会很晚才回家,索性就住在学校宿舍里了。
他们这些年龄小的便由管家开始接送,但最近不知怎的,家里好像出了点事,而接他们的人也多了一个烬哥哥。
“今天要去郅伯父那边,步叔叔和良阿姨有事不在家,叫一下欢颜谌江还有洛沉,我们回去了。”
说完后,何烬递给步萌一颗糖果:“草莓味的。”
步萌接过,剥开后,重新递给何烬:“你吃。”
他笑着摇头:“我不吃,是给小萌买的。”
步萌踮起脚,努力抬着手,将糖果递到何烬的唇边,他无奈的吃进嘴里。
听到她说:“烬哥哥,嘴里甜着,心里就不苦了。”
何烬望着她,眸底浮现一层温柔还有难见的想要依赖。
只不过步萌此刻看不懂何烬眼中的情绪。
更不知道,那种感情只对心爱之人才有。
“我去叫欢颜。”
说罢步萌便跑向葛欢颜那边。
回去的路上,何烬开着车,后面的谌江和葛欢颜今天格外的安静,分别靠窗坐着,步萌坐在中间睡觉。
平时葛欢颜和谌江要么吵的不可开交,要么聊的欢天喜地,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有“战斗”精神。
到了【枫原山庄】,两小只各自回了自己家,连白吃的饭都不吃了。
步萌和洛沉走进房门,迎面而来一阵饭菜的香气。
“好香啊,一定是郅伯父做的。”步萌道。
洛沉摇头:“今天伯父伯母又不在家,一定是予哥做的。”
“不对哦,是我做的。”
银铃脆响般的声音响起,声线温婉,与他们而言,陌生又熟悉,似曾相识又久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