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野半夜被雷声吵醒,心底莫名发慌,起来喝了点水,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钟。
外面的雨不算大,但却雷声阵阵,真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雷声大,雨点小,渴望爸爸妈妈的怀抱。
郅野睡意全无,总觉得心慌不安,想去看一眼花未止,但又想到林翮和花柏诚在哪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都是花未止,每响一声雷,都会让他心情沉重几分。
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打开手机,播放视频,传来甜美动听的声音,心情悄悄被安抚了几分。
“长发引涟漪,白布展石矶,河童……”
听着歌声,浅浅入睡。
从三点钟到六点钟,天一点点变亮,他睡的时间不长,却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郅野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天已经亮了,花柏诚和林翮也应该醒了,他走进电梯,来到第九层花未止的房间。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叔叔阿姨,你们起了吗?”
很久都没有回应,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打开门,门没锁。
难道是他们出去了?
郅野这么想着,走进房间里,看到坐在窗户边一动不动的花未止,他的心如坠冰窟。
“小妞儿!”他跑过去将花未止抱下来,身体烫的吓人。
花未止被送去了医院,高烧烧到四十度,退不下来,生命迹象薄弱,正在紧急抢救。
抢救室外,八个少年等在走廊上,郅予还在来的路上。
一名医生走了出来,下了第一次病危通知书。
“谁是病人家属?”
“我们都是。”郅野说道。
医生看了看他们,皱了皱眉头:“你们家大人呢?”
郅野道:“还没来,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
“情况很不乐观,要做好心理准备,尽快让你们家长来签字。”
胡迷喊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不就发个烧吗,你们到底能不能治!”
何烬将他拽回来:“胡迷,安静点!”
“签什么?我来签。”郅野说道。
医生道:“病危通知书,你满十八周岁了吗?”
郅野摇头:“没有。”
“我到了。”靳寒川拿过她手里的纸和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医生,请救救我妹妹。”
“等等,你是不是她亲哥?非直系亲属不能签,这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靳寒川道:“一切后果我负责,医生请救救我妹妹,拜托了。”
……
直到下午,花未止才清醒过来,她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见室内一片茫白,鼻间充斥着她讨厌的消毒水气味。
郅野在她身边忙碌着,额角微湿,正在脸盆里清洗毛巾。
见她醒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一口气。
温柔似水的声音传来:“终于醒了,饿了吗?”
花未止虚弱的摇了摇头,看向手背上的点滴,她最讨厌打吊瓶了,抬手想拔掉它。
郅野阻止她,握住她的小手,轻声说道:“不能拔,不能拔,乖啊,打完这两瓶就好了。”
“三哥……我想回家……”
“明天我们就回家,小妞儿,你生病了,我们得把病养好,知道吗?”
花未止哭了起来,摇了摇头:“我现在就想回家……三哥,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听话,我们就在这里待一晚上,三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靳寒川和郅予一起走进病房,刚从医生那边回来。
花未止道:“大哥,寒川哥,我想回家。”
郅予走到她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明天我们就回家,好吗?”
“不好……我现在就要回家,寒川哥,我要回南城,回有爸爸妈妈的家……寒川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原来她是想回南城的家。
郅野听到她的话,心里油然而生一抹酸涩。
靳寒川给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好,等输完液,寒川哥就带你回家。”
残阳如血,云海颠覆,天边的橙红,像绚烂的花,风一吹,就乱了,花瓣纷飞,天各一方。
柏油路余热未退,路面树荫随日而归,清风过境,枝叶和鸣,倦鸟归林,月上云梢。
夜色月朦胧,故里草木深。
再归故里,如似游人。
那个少年,以过客的身份,重归故里。
推开铁大门,静默于黑夜中的房宅格外死寂,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多了几丝荒凉的意味。
花未止走进房子,里面被定期打扫着,不算太脏。
“三哥,寒川哥,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下来。”
说罢便走向了楼梯,郅野和靳寒川坐在沙发上等候。
花未止身体很虚弱,每走一步,都像是随时会摔倒,靳寒川和郅野的心一直悬着,可她偏偏固执的很。
她去到花柏诚和林翮的卧室,收拾了一些他们的结婚照,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物品,装进了林翮的一个大行李箱里,整齐摆放在里面,打包好。
她将父母的结婚证放进口袋里,拖着箱子走出去,留恋的看了一眼房间,依依不舍的关上了房间的门。
郅野和靳寒川跑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我们走吧。”花未止说道。
爸妈说过,不要回南城,南城很危险,九重天才是她的家,她要乖乖听话。
他们连夜回到帝都,飞机上,花未止一直握着脖子上的那块玉佩,睡着后也不放开。
睡梦中,她还在哭。
郅野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小声安慰,宛若呢喃:“三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郅野问身边的靳寒川:“你知道柏诚叔叔和林翮阿姨去了哪里吗?”
靳寒川不言,看向花未止,给她盖了盖毯子。
郅野大抵已经猜到了:“还是调香阁?”
靳寒川没有回复他,便是默认了。
黎明破晓,晨光微寒,深蓝色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月未归日未起,风静静,云相连,情丝千千结。
那天起,她像是一夜成长,少年依旧张扬不羁,平添几分懂事稳重。
九月至,炎热消退。
问情山上的野草,染了枯黄,九重阁内的娇娥,倾城如故,浮生路边的枫树红了,竹石溪旁的桃花谢了,粉色风信子招摇于纳凉亭中,温柔岁月,恬静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