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蔚蓝坐在沙发上,招了招手,葛欢颜便跑到了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不痛了。”
步萌和郅萱也走下了楼。
“萌萌,萱萱姐。”葛欢颜叫道,刚哭过的眼睛带着点红。
步蔚蓝拉了拉葛欢颜的小手,说道:“欢颜,受什么委屈了,告诉蔚蓝哥哥。”
他知道,每次葛欢颜哭着跑来,都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平日里这个丫头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很,但若真是伤心难过了,哭的很凶。
这么小,把心事藏在心里会落下阴影,步蔚蓝便时常充当一个树洞的角色,尽量照顾着身边的人。
却唯独忽略了自己。
葛欢颜摇了摇头,她好像懂事了,可是也变得会说谎了。
“蔚蓝哥哥,我没事……是,是,是谌江在幼儿园里欺负我了。”
无奈之下,只好把她的死对头谌江给搬了出来,他们两个从小打闹惯了。
步蔚蓝语气微缓,唇角带着些许笑意:“是吗?那明天哥哥去收拾收拾他。”
“不用了,谌原哥哥已经帮我收拾他了。”
“欢颜,先过来吃饭,吃完饭再和哥哥玩。”良雪说道。
葛欢颜便乖乖回去吃饭了。
吃过饭后,陪郅萱和步萌玩了一会儿,直到郅飞寒来接郅萱回家,她都没有等到葛骁来接她。
良雪已经收拾好了葛欢颜的房间,可以说,在步家,葛欢颜已经有了一个专门的客房了。
但今天她没有住下来,反正都在【枫原山庄】她自己也能回去,这次也是她自己跑来的。
“良阿姨,步叔叔,我先回家了。”
说罢葛欢颜便迈着步伐走向门口。
步蔚蓝道:“欢颜,这么晚了,在家里住下,明天和萌萌一起去幼儿园。”
葛欢颜摇头,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她渐渐学会强颜欢笑了,原来她名字的含义不仅仅是欢天喜地喜笑颜开,还要早早地学会强颜欢笑苦中作乐。
“不了,蔚蓝哥哥,我想回家了。”
步蔚蓝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但却听得出她字里行间的酸涩苦楚。
她转身离去,步轻飏跟随着她,将她送回葛家。
到了门口,葛欢颜挡在门前,回头对步轻飏说道:“步叔叔,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步轻飏点了点头。
葛欢颜待他走后她才打开房门走进去,屋里遍地狼藉,都是被打翻的饭菜,管家和佣人在收拾。
“小姐,你回来了。”管家看见她后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葛欢颜点头,小声问道:“管家伯伯,爸爸妈妈呢?”
“在楼上。”
“嗯。”
葛欢颜没再多说什么,走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葛骁和黎可的卧室离的她的房间很远,一个在最西边一个在最东边,这是葛骁长久考虑出的决定。
她坐在房间里,打开桌子上的台灯,桌面上放着一副被撕碎了又被粘起来的水彩画,是她画的。
眼泪落下,水彩颜料被晕染开来,她幻想的家,去哪里了呢。
卧室的门被打开,葛骁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纸袋子,眉眼之间略显疲惫,沧桑刻进了眼睛里,容颜未老,心已沧桑。
“爸爸……”葛欢颜泪眼朦胧,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葛骁身边,抓着他的衣角哭泣。
葛骁将她抱到床边,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欢颜,别怪妈妈,都是爸爸的错,妈妈只是生病了。”
“爸爸,我是谁的孩子,佣人们说,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我是,坏人的孩子……”
这是葛欢颜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她不知道爸爸和妈妈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喜欢她,有时看见她,都像疯了一样。
不是伤害自己,就是攻击她。
爸爸说妈妈病了,可是每当妈妈生病过后,她总会听到佣人凑在一起说一些陈年旧事,她不懂,但又有点懵懂。
“欢颜,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不要听别人说什么,要相信爸爸的话。”
葛欢颜哽咽道:“那为什么,妈妈不喜欢我。”
“妈妈没有不喜欢你,妈妈只是生病了,欢颜乖,早点睡,把不开心的都忘记。”
葛骁将葛欢颜放在床上,脱掉小鞋子,将白色纸袋子里的小鞋子拿出来,给葛欢颜穿上。
他笑了笑,露出了和葛欢颜一般模样的梨涡:“看,这是妈妈给你买的鞋子。”
“葛先生,葛先生!”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葛骁立刻起身,跑了出去,顺手关上了葛欢颜的门。
葛欢颜盯着自己脚上的红色鞋子,眼泪汪汪,又哭又笑,她躺进被子里,偷偷抹着眼泪。
葛骁回到卧室里,黎可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手腕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却也已经是司空见惯,应谓寻常的事了。
“先生,太太她——”
“把门关上,出去。”葛骁走向黎可,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拿出医药箱,缝合线,麻醉针,用专业的手法,给黎可缝合伤口。
黎可额角带着冷汗,面色苍白,苦涩的笑了笑:“葛骁,我看见她了……”
葛骁眼眶湿润,低头缝合着伤口,嗓音沙哑:“谁……”
“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我没抓住她,她……走了……被你亲手从我肚子里带走了……”
葛骁给黎可处理好伤口,黎可已经睡着了,他将她放平,躺在她的身侧,拥她入怀。
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葡萄糖口服液,倒进嘴里,给她喂下去。
谌明恺曾说过,伤害黎可,他一定会后悔,年少轻狂张扬不羁的他,从来没有听过,连步轻飏都说他无药可医。
岁月流转,兜兜转转,他毁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这份爱,如此廉价,这份爱,着实可笑。
他看着怀里的黎可,他有罪,想用一辈子来赎罪,可他知道这辈子赎不完,他欠黎可的,几辈子都还不清。
很多人劝他放过黎可,后悔之前,未曾放过她,后悔之后,没想过放开她。
他不能把罪留到来生再赎,下辈子,他要好好对她。
可他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到来生,他怕她下辈子,不愿再遇见他。
所以,这一生,他都无法放开她。
“可可,我爱你。”
他说了她曾经最想听的话,可是现在的她,不想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