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木楼里摆上了长桌。
刘郁坐在案首。
对面是锦氏。
喆喆和狼山魔女坐在一边,季歌和林婳坐另一边。
诃木仑在刘海的身后,端了一只酒壶,时刻给刘海添酒。
主菜是一道烤全羊。
不是小羊,是一只大羊。
也许小羊味美,不过刘郁纵然有钱也不是那种浪费的人。是羊就可以,没必要为了美味一定要吃小羊。
也因此这道烤全羊份量十足。
五个人吃,绝对可以。
辅助是一些时令蔬果,还有葡萄酒。
才收集起来足够的冰,用来喝葡萄酒太好了。
刘郁的晚餐。
几口意思下,刘郁说话了:“娘,家里怎么样了?”
“好!”锦氏一脸的笑意,十分开心,当初自怎也想不到的,自家儿子会这么出息:”家里能有什么事,都好着呢,生意上的事你大娘也在接手了,你三娘也管理家里的内务了,你妹妹也大了一岁,更加的可爱,不知道有没有你信上说的那个丫丫可爱。”
锦氏北上颇为不易。
刘家也算家大业大。
主家轻离,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一向擅权的锦氏在刘郁正式娶了冯云后,就开始向许氏和董氏放权。
她一颗心早飞儿子身上了。
锦氏原本就是子控,对儿子认真得不得了。
她就是那种天好地好统统不算好,老娘我的儿子才是最好的女人。
不要说老公死了,就算活过来,为了儿子,连老公都可以再杀一回。
长时间离开儿子,她的心就和刀绞了似的。
每天都要看刘郁的信,看上十几遍。
恋子成狂。
错非如此,她哪里会放权,让许氏接手生意,让董氏接管内务。
为的就是她自己可以抽出身来见儿子。
看到儿子,她心里实是一百个欢喜,高兴无比。
刘郁也觉得放心,他精神敏锐,自然是感到了母亲的好意,对于母亲,忠心是不消担忧的,他也正觉得有些事多,就道:“娘你过来也好,我这边打通了北漠的商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掌舵,齐掌柜是好,但我总不能完全相信他,否则谢家的今日就是我刘家的明日。因此娘你就要多费一些心,饭后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锦氏在生意上还是很厉害的。
纯说做生意,她不比别人差。
只不过她最在意儿子,这才从淮扬巴巴来到这北地。
现在能够在生意上帮助到儿子,她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
说完了母亲,刘郁对狼山魔女道:“我已经决定从部族中精选一批女孩子入卫,组建白狼卫,人数定在五百,由你负责。”
狼山魔女皱眉:“带兵?我不会呀?”
刘郁笑道:“你在狼群生活,狼王怎么带领狼群的,你还不会吗?你呀,只消把你的本事教一小点给那些女孩,我手上就有保卫宫室的一支力量了。”
狼山魔女道:“可我不会教人啊。”
刘郁拍头,苦笑道:“就教一两招,拔刀,斩击,收刀,怎么样?”
狼山魔女到底也不是白痴。
她只是不懂。
会意之后也就明白了。
士兵需要的不是多高的武功,而是就要会那么一两下子。
比如大殷西军。
他们只练刀枪两样。
每样也只练一两招。
比如拔刀三斩。挺枪右刺。
就这么简单的玩意。
造就了西军的强大。
刘郁也是没办法,他家大业大,总不可能安排一批男的保护自己的内眷。可女人,又没有现成的。李现丽倒是行,人家在北都呢,并且这个女人对刘郁的态度很成问题,不够恭敬,这怎么让刘郁放心任用。自然是一起滚过床单的狼山魔女比较好。
安排好魔女之后,刘郁品了口酒,对季歌道:“你内功进步不小啊。”
刘郁何等眼力,季歌虽然时间短,但她落地声轻,且稳,步步不移,身姿挺拔,除了天足的关系之外,就是她气息冲盈,自然而然,挺而向上。侧面看她,就好似一只骄傲的天鹅。
季歌吓得站了起来。
可以说,她才是最了解刘郁的一个人。
刘郁本来面目是什么?
季歌的感觉是机深城府,精于计算。
她深切感觉到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自刘郁离开后,她先是感到了无拘无束的自由,又觉得无聊。
百无聊赖,她这才在武功上用了心。
不过想也可以知道,她是懒得动的,自不可能修习什么武功,只是练习起了内功。
原本对于如她这样“大”的人来说是颇为不易的。
因为内功,对人体生理要求比较高。
年龄小的占便宜。
特别是三岁到五岁的,这时最易引发气感。
就如软骨功夫一定要从小练一样。
越是大就越困难。
季歌容貌身段都属一流。
但习武看的是身子骨,不是什么脸蛋和身材。
很多习武者往往是矮短的身子,丑陋的容貌。
所以季歌条件并不好。
万幸的是她是刘郁第一个练习双修的,有了刘郁潜在她身体里的气机种子,她倒也很快的入手,修练出气感来了。
这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季歌不懂习武,所以选修的是上乘武功。
上乘的内功,可不是说随便就能修好的。
季歌修的羽化虹,就是一门以轻功为著的内功心法。
这门习法,讲究的是习练者心意自然,才可见奇。
季歌这漫不经心的浅淡心态,倒是让她武功进步快了起来。
更为重要的是……刘郁手上还有医药铺子,提供出来的人宝丹,也有一部流入到锦园,季歌也有分润,吃了人宝丹,源源不断的精气化成了内功所求,让季歌沉迷其中。
这让她终于也快速的进步起来。
刘郁失笑:“夸你呢,怎么那么害怕,你很怕我么?”
季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刘郁心思一转,也就明白了。
季歌是妾。
妾的地位……就不要说了。
在她对面,坐的是喆喆,和狼山魔女。
一个出身比她高贵,一个武功比她高强。
这两人要想玩死她,真不困难。
在诸多大户人的家里,当家大妇,甚至只是略大一级的,打死个把小妾,又算得了什么。
以为爬上了床,就可以当人上人,那只是无知小丫鬟的想法。
像季歌这样从曲张馆那地方出来的,可是太清楚大家大户门后的冷酷无情。
她自然是要小心一些。
“罢了。”刘郁也是无奈,他岂会纵容别人在他背后搞三捻四?
连冯云都没干的事,别人也想?
不过季歌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冰冻三尺非一日能开。
也只能慢慢来了。
“你内功不错,木继续进步保持,明白么?”
说到这里,他道:“这个家,不需要写经念佛,不需要颂孝扬善,需要的是有用无用,你能做什么,你可以做什么,那种什么都不做,等死的人,我这里不需要。”
“大王,”喆喆忍不住了:“需要我做什么?”
她觉得刘郁似是针对她。
但刘郁是暗指季歌。
看喆喆委屈的样子,刘郁一笑,道:“再休息两天,你木替我出使白羊部,传达我的要求。”
喆喆点头。
刘郁伸出手,在她手背上拍拍。
这个动作,锦氏不满。
喆喆什么人?
一个蛮夷。
不管怎么个说法,也是儿子的人了。你便有千万的委屈,也得给我吞到肚子里去,还要我儿子安慰你,成什么体统。
这个家……刘郁叹了口气。
后院不稳啊。
草草一餐,刘郁先和母亲锦氏说话。
在他的楼上书房里。虽是书房,除了简略的地图,什么书也没有,只有一些帐本什么的。
诃木仑到了茶,退出去了。
因为采用的是冲泡茶,只要水开就可以,倒也不需要精通茶艺的婢女,连诃木仑也行。
“你这样不行,”锦氏待诃木仑一走就巴拉巴拉地说了:“身边一个知情识趣的也没有,怎么生活。”
“我对那些并不看重,”刘郁坐近点,他说很清楚母亲锦氏对他的执着,抓了锦氏的手道:“娘,我说过了,不木执著于细节,如果我需要,我会要的,如果不重要,那就是无所谓的事,我们都不要再谈了,好么?”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锦氏对儿子是没有抵抗力的,儿子认真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
这也越发让她认为儿子出色。
刘郁坐好,他手指在原木桌上轻轻敲动。
“不要,针对喆喆,”刘郁提出警告:“娘,我注意到了,你不可以这样,我需要你对喆喆表现出足够的善意。”
锦氏有些生气了:“她不过是一个蛮夷……”
大多数大殷人都是这样的,对北地蛮人十分鄙视。
管你什么公主贵女,只要你不是大殷人,是一个北漠蛮夷,那就是瞧不起。
这种观念几乎根深蒂固。
“我说了……不许……”刘郁眼睛瞪过来。
锦氏大感委屈。
刘郁叹了口气,伸手,揽过锦氏刀削的芳肩,轻轻拍着,哄小孩似的道:“爹刚死时,我是怎么劝娘你对待大娘的?”
锦氏松动了。
那时,以锦氏的脾气,怕不是要对许氏赶尽杀绝。
不要说有大妇之名的许氏,连孱弱的董氏,她原本也不会放过,要统统搞死。这个家,有她,有儿子,就够了。
但现在想想,当初的决定何其错误。
当家里稳定之后,许氏董氏都迸发出了惊人的能量。
许氏,原本是宅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现在却执掌了刘家的淮扬产业。
从田地,到店铺,和盐田出产的盐,还有间二隔三的海贸,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下面的掌柜甭管多牛多嚣张,许氏都可以镇下去。
她出身清流,一张名刺,连官府都要给面子。
地方小吏,伺候许氏和伺候自己老妈也没分别。
仅这一点,锦氏就办不到。
这是因为许氏的社会地位高,出身背景高,而非锦氏可比。
至于董氏,也渐渐显露了手段。
她虽出身下贱,却十分敏感。
府里后院的那些个弯弯绕绕,统统瞒不过她。
锦园的下人们,也被董氏治得是服服帖帖。
偏她又出身低微。
青楼里出来的,连锦氏也都不如。
她这样的人物,可以在宅子里管事,是锦氏和许氏的放权。
也因此,诸女的相处竟然颇为融恰。
这说明了刘郁卓越的远见。
锦氏是有生意上的才能。
但她再有才能也撑不起刘家现在的产业。
特别是淮扬的产业,这里面许氏和董氏都起到了相当的作用。
而这一次……厚待喆喆,显然也是。
“娘,心胸开阔些,儿子还会娶很多很多的女人,现在儿子已经多有一个辙桑王的名声,这好处是替我们开发出了北地的生意,代价就是我需要娶更多的北漠女人。你对喆喆不好,会对我影响很大的。”
锦氏眯眼,享受和儿子的亲昵,道:“你啊,将来别给我娶一个西香女人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