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镖队随行,没有高手坐镇。
难怪被人当肥羊。
刘郁正看得愉快,那边一个胖子看到官兵叫了起来:“救命啊,我是皇商谢氏,是皇商!”
皇商谢氏。
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号。
虽然最近不怎么样了。
但刘郁仍然是打探清楚的。
谁让他亲手诛杀谢玉呢。
没想到会在遇上遇到谢氏家族的人。
原来自谢玉被杀之后,谢氏商行就更加的一落千丈了。
在谢家姨娘萧氏的手腕下,谢玉的庶子庶女被分了一笔微薄的产业从主家大宅里给驱了出去。
前后落到分家手里的不过二三千两银子和一栋老旧的房产。连像样的铺子都没得一间。
要知道,谢氏家族的庞大产业最多的就是分部在整个全国八百多家的大小铺子上啊。
谢氏经营的就是贯通东西,让全国在各家店铺都可以买到称心的商品。
但居然没一家铺子分给分家。
不过即使如此也是一样。
保住了主家大部资产不流失并不等于保住了主家的生意。谢氏的生意在这半年里还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一月不如一月了。
原本八百铺子,能盈利的有六百,现在落到二三百铺子了。即使如此,所得利润也是在逐步下滑,日渐稀少。
在此情景下,谢氏嫡子谢宝只好决定到总号去亲自坐镇。
谢氏既为皇商,自然这个总号是设在北都京城的了。
但谢氏也是知道京城的风险。
所以这总号只留下足够经验的老掌柜支持。
平日有什么事都是通过谢氏的鸽站来联络。
原本谢氏要想振作原也不该入京,说到底是谢宝心慕京中繁华想要入京见识这才美其名曰要入京坐镇的。
但在此前,谢宝决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原本的经营策略是主抓物流业务。谢氏遍布全国的大小店铺需要广大的货源来支持。
特别是异地的商货。
商人嘛,把东边的货卖到西边去,再把西边的货卖到东边去,从中赚取足够的两边差价。
老谢家就是这么发财的。
但这需要用到漕脚两帮。
甚至更多。
比如驼帮。
还有马帮。
驼帮马帮动不得,但脚帮谢宝却是动了。
因为外人插手经营驼帮马帮漕帮生意,都需要一定的本钱,需要驼马船,这不是一般人支应得起的。
但脚帮就不同了。
全是一些光脚汉子。
而陆上的运输又是最费钱和最慢的。
但大殷毕竟是大殷,不是现代社会,没有高速公路,也没有火车运输。
路面不好。
只能用走的。
所以这陆上的运输就变成了最好插足也最易动手的一块地儿。
只要你有人手,就可以入行。
谢宝觉得脚帮要钱太多,所以想换了脚帮找另一群穷帮的人来给自己运货。
那穷帮人是江湖上最底层的帮派,也是最穷的。
脚帮想找穷帮麻烦都没法。
那群穷光蛋,除了杀他们,什么法儿也没有。偏偏穷帮多的是人,不怕你杀。闹动静大了,官府那边也不好看,所以喽,脚帮就来找谢氏家族的麻烦了。
而谢氏自己也是找死。
谢宝觉得谢家自有护卫,要什么镖队护卫,那不是白送银子么。至于高手,还真没请。谢玉一般不让孩子过早了解大家族里的污垢,以至于谢宝竟然是全然不知的。
刘郁对此感叹:“谢氏一家也曾为皇商而富比天下,未想谢玉才死,这谢家竟然不堪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虽是如此刘郁却不会有半点相助之意。
而且孙科也是一动不动。恪守江湖上的规矩。
脚帮当然是江湖门派了。
谢氏虽然说是皇商,但自谢玉一死已经是有名而无份了。没有这名分,那就是普通平民。
但谢家有钱行又是大户。
所以这事江湖结江湖了,南王宫甲还真是这没什么名目插手其间。
倒是白崇恶睁开眼睛,对刘郁道:“虽然上次的事败了,但我兄弟也受到老谢的一番照顾,东家不妨帮上一次,全当替某还了恩情。”
白崇恶虽然好杀好战,是一个武痴。
但唯其一个痴字反倒说明他为人中的一丝纯朴。
只因牢记谢玉对他初时的雇佣之情,到底不忍看其全家遭殃,所以请刘郁出面化解。
刘郁也是心念狂动。
他想到如果坐视脚帮对谢氏下手,虽然他因此不沾什么麻烦,但也没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谢家固然是不行了,但也不是说什么都没有。
如果好好利用,还是大有作为的。
别的不说,至少即使如此,京中仍有谢家的关系。
反之,刘郁环境是好,但除了南王府,在京中,他能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可以倚为助力的么?
当下,刘郁叫了高手环卫,怀里抱了丫丫,走下马车,过去在孙科麾下兵马包围中道:“脚帮的兄弟,是谁在说话?”
那边脚帮的人不想多事,就出了个人来应酬:“脚帮李铁,叫我李三就行,对面朋友怎么说话?”
说话。
指的是主事人。
既然是白崇恶支使刘郁出面,他也就在侧提点:“脚帮副帮主,为人比较强硬。”
刘郁道:“哦,原来是李帮主。”
李铁忙道:“不敢不敢。”
李铁是脚帮中的强硬派,功夫不错,敢打敢拼,为脚帮拼下了不少生意,但即使如此,也是副帮主,不敢太过放肆。
刘郁道:“淮扬刘郁,叫我夫之即可。”
李铁倒也听说过一知道这是大人物,和漕帮有关系,通过漕帮的船,运盐四方。
“夫之兄弟,我们脚帮办事,和你淮扬一系井不犯河,怎么,是要当和话人吗?”
刘郁道:“那要看谢朋友和李帮主的意思了。”
李铁沉吟。
刘郁是淮扬系,现在站出来,必有用意。
他麾下兵强马壮,没直接动手而是谈话总也是好事。帮主也常说他动手多过脑,不大喜欢,这次且客气一下。
“我没有问题,谢家人怎么说?”
谢宝还有些不甘不愿的。
但他身后马车里亲娘萧氏说话了:“还不应下,要你妹子和你娘都死了在这,让庶家的高兴得意才开心颜吗?”
谢宝也只得应下。
三人在三帮交界汇聚。
谢宝一看,李铁固是恶形恶相,那边是怎么回事?
刘郁十三四模样,比自己还略小点,抱一个五岁大的奶娃子哄哩。
“丫丫怕不怕哩?”
“丫丫不怕。”
“丫丫真乖!”那男孩说着在女孩脸上亲一下。小女孩笑得咯咯咯的。
这,这,这,这是怎么个情况?
小女孩是粉白可爱的,但这到底是妹妹还是宠物狗哩?
三人见面,刘郁这才对谢宝道:“兄弟是何台甫?”
谢宝一时半会没明白过来,好容易才知道这是在问他叫什么,怎么个称呼。
“我叫谢宝,没个字号,原是想等两年再取的,可孰料我爹半年前突然故去,也就懒得再想,愿意叫我谢大宝好了。”
这得多没心没肺啊。
老爹死了大半年,这么长的时间,愣想不到给自己弄一个字号。请一个老头给起一个字有那么难么?
不过好在的是这个谢宝没那迂腐酸气的毛病,倒是可以交流。
刘郁随即问了脚帮李铁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李铁一说,刘郁明白。
很简单嘛。
也就是穷帮介入脚帮的生意。
谢家没守从前的规矩,把原本给脚帮运的货转给穷帮来办,以图省钱。
谢宝也有理,扯开了嗓子喊:“我也没法子啊,你们脚帮运货又少又慢还一个个都是大肚汉,吃得多花费大。穷帮比你们便宜嘛。”
李铁怒道:“我们人干牲口的活,不吃怎么有力气。再说这生意是从前订下来的规矩,现在不是我的错,是你们不守规矩的。”
谢宝道:“从前从前从前你也好说是从前,我们谢家从前是什么生意,每年多你们这些也不当什么,现在什么年景?我一年亏多少?我没那么大生意还要付你们那么多的脚力钱?”
刘郁笑了。
他当初和谢家杠上时专门调查了谢家。
皇商谢家其实也辉煌过。
最盛时谢家千入数以千万计。
承担了朝廷两笔过千万的大工程。
即使现如今,谢家也有一定的底子。
说到实际情况,刘郁的家族发展得好,但这底蕴其实竟还不如谢家的。
“好了好了好了,”刘郁一脸笑道:“说来说去是谢家没那么多收入想换人做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脚帮的生意停也就停了。”
李铁脸顿时青了。
“但且把今年原该给的钱先付了。明年,等谢家盘清产业再重新商订新的合作,如何?”
李铁这才好过,道:“好,我们脚帮也不是不讲道理,错非谢家说不干就不干把我们兄弟一口气摞下让我们没饭吃,原也不会闹这么大的。”
谢宝道:“我不干,没活没钱,什么事都不做白白从我家拿银子的天下哪有这个理儿?”
李铁怒道:“夫之兄弟,这可就不是我们不给面子了。”
刘郁对谢宝道:“多少钱你给不起?一群脚力钱,一百万还是两百万?”
谢宝道:“是二十三万啊,就白白这么给了?”
李铁道:“这是早商量好的,我们不仅运货,还有随行的吃喝护卫,死伤的弟兄都算在这个钱里,过往合作,我们脚帮兄弟死伤那么多人,我们说什么了?”
谢宝道:“可你们现在什么都不干,那我凭什么还给这么多啊。”
李铁道:“这是早商量好的!”
刘郁叹道:“当是多大的事儿,这样好了,钱,还是谢家出,如果没钱,我付,大宝兄你给我写一欠条打章盖印签个字号就行了。”
“这?”李铁反而犹豫了。
脚帮生意难,刘郁开口二十三万两银子白白的垫款,心里会甘心吗?说不得以后反误了这位大客户。毕竟,出了个穷帮出来抢生意了嘛。
“三万两。”一把女音传了出来。
一位二十约许风华正茂的美丽女子步出。
她好听的声音道:“脚帮只要三万两,不干活,原也不是要拿这许多的,多出的钱是在路上,在吃,在喝,在帮众兄弟们的买命钱。但没了这些,兄弟们有收入活下去就好,三万两银子。大家结清。”
连李铁在内,一众脚夫汉子蹲得蹲,弯的弯,低头的低头:“拜见帮主。”
任谁也想不到,带领脚夫民汉的脚帮帮主竟然是一位韶华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