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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堤岸上的人,也不太多。
嗯,这个不太多,也是相对而言。如果和牛行街、马行街、甜水巷、州桥、虹桥一带相比,这里的人确实不算多。可是,也不算少,一条长约五里的堤岸,只片刻光景,就出现了几百人。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堤岸灯火通明,便是几千人也都属于正常。
“小鱼儿,这里比咱们的东街还要热闹。”
马大壮看着熙熙攘攘的人,忍不住在高余耳边说道。
他体型壮硕魁梧,可以很好的起到保护高余的效果。反正他在高余身边,倒是让高余感觉不太拥挤。
“须城才多少人?几万人了不得。
汴梁有多少人?一百多万,你觉得能相提并论?”
嘶!
马大壮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他并不清楚,一百多万人是个什么概念,不过听这个数字,就莫名的震惊……
就在这时,高余突然停下脚步。
“小鱼儿,怎么了?”
马大壮疑惑看着他,露出紧张之色。
高余闭上眼,用力甩了甩头。
就在刚才,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受。那感受并非是源自于他,而是那只光阴蝉……
他感受到,光阴蝉似乎有些兴奋!
什么情况?
自他得到光阴蝉之后,光阴蝉就是半死不活。除了金钱,能让它激动一下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它感到兴奋的事情。而且到了现在,金钱对它的刺激似乎也不是很大了。昨日梁氏塞给了高余一摞子的钱引,实际价值差不多三四百贯之多。
可光阴蝉却没有任何反应,半死不活的丢了一堆技能书,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赌术精通的技能。
宋人好赌,高余很清楚。
便是梁氏在闲暇时,也喜欢关扑两把,打发时间。
可是……高余不是特别好赌,以前在杭州时,虽搏了几次,但大都是浅尝即止。
师父说过:小赌怡情。
关扑赌博偶然为之,当作消遣还好。
可如果上了瘾,那可就是一桩麻烦……高余想不明白,那光阴蝉给他一个赌术专精的技能是什么意思。而且还是高级的读书专精。难不成,是要我去做个赌棍吗?
除此之外,光阴蝉一直就没有动静。
但没想到在今天,光阴蝉却出现了两次异样。
第一次异样,是他在往白虎桥的路上,光阴蝉出现了一种烦躁、不安的情绪;而现在,它再次产生了变化,却是一种兴奋!对,就是兴奋,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想左右看,就见堤岸上的路人,越来越多。
在距离他侧前方,大约二三十步的距离,有一个摊贩正在整理摊子。
那摊贩背着一个竹筐,里面则置有大大小小的卷轴。
他在地上架起了一个横板,然后把竹筐里的书帖卷轴一个个拿出来,小心翼翼摆放在横板上。
最后,他拿了一副幡子,插在横板旁,把幡子垂下。
“官人,可要搏一回吗?百文一搏!”
那汉子摆好之后,便吆喝起来。
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十数人呼啦啦为上前,指着那横板上的书帖卷轴,窃窃私语。
“小鱼儿,这是做什么?”
马大壮困惑问道。
高余用力晃了晃头,光阴蝉的兴奋之情,越发强烈。
难道,是那些书帖卷轴吗?
听到马大壮的询问,他回答道:“这是搏字画。”
“怎么搏?”
“你看到那横板上的字画卷轴吗?都是那厮从下面收取来,而后摆放在这里,招引客人过去下注。里面,一定是有一些值钱的字画,但也未必有多么昂贵。其余的字画,大都不值钱,几文十几文收上来,混在其中。若是你不小心扑中了,就赚了……但大多数时候,花了钱也不过买一些普通字画。你看那横板上,有三五十卷,可能一晚上都扑不到值钱的画卷,于是那厮也就赚的盆满钵满,骗人的把戏。”
“那怎么还有许多人过去呢?”
“呵呵,火中取栗,不过是搏一个运气罢了。”
拥有高级赌术专精技能,加之曾四处流浪,这种江湖把戏,高余见得多了。
不过,光阴蝉似乎不太同意,不断向高余,传递着兴奋的情绪……
“咦,你懂得好多!”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高余扭头看,却看到一个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却衣装华美,气度不凡的少年人。
那少年,姿容非凡,有一股子英气。
他看着高余道:“你说是骗人的把戏,可我却听人说,之前有人在这里扑中了一副柳七亲笔《雨霖铃·寒蝉凄切》。”
柳七,就是那柳永。
高余愣了一下,若是柳七真迹,倒真是赚了!
不过,他旋即又笑了。
柳七的诗词,的确是一绝,但却不是以书法而闻名。
他的字,定然是好的,可要说卖出大钱来,也不太可能……这种情况,高余以前也曾遇到过。偶尔会有一副真迹出现,但要说值钱,却因人而异,个人有个人看法。
想到这里,高余浑不在意道:“那也要看,那人扑了多少钱在上面。
据我所知,柳七的《雨霖铃》是在他第四次落第,愤而离开汴梁,与虫娘离别时所作。虽说《寒蝉凄切》流传甚广,但论其真迹价值,怕是那勾栏瓦舍里会好些吧。”
虫娘,是当年汴梁的花魁,与柳七传有佳话。
高余别的事情不清楚,但是虽师父四处流浪,一些风流韵事,他可是听说了不少。
那少年的脸,顿时红了,看着高余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恼怒。
“你这厮说话好无趣,怕是没有扑中过,才这般说辞。”
而此时,高余也发现,少年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看那架势,似乎都是练家子,气势非同一般。想来,这少年也是出身富贵人家……而根据察言观色的技能,高余大体上,也猜出了端倪。
他笑了笑,故作不在意的目光,看着那人越来越多的书画摊子。
“扑了多少次?”
他突然道。
“七八十次总是有的。”
少年也没有想太多,脱口而出。
只是这话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那俊俏的小脸上,顿时通红。
“你……”
“若我记得不错,在杭州一副柳七的字帖,三五贯还是有的。
若在勾栏瓦舍里,似《雨霖铃》这样的字帖,能卖出十贯,是为了姐儿们争俏罢了。柳七的词,好过于他的字。他的词能价值百贯,可要说字,想来喜欢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