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深池注水(1 / 1)

第三章:深池注水

严双从来没打过架,以前遇到野兽都是选择躲避,所以突然面对这只大黑狗还真让他感到棘手。无奈之下,他只有胡乱地用手里的细长树枝,对着狗的头部甩来甩去。

然而狗的速度要比他更快,枝条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脆响,并未抽中狗的背脊。黑狗龇牙咧嘴直扑身上,严双及时收回枝条在胸前一挡。

“咔嚓——”

严双脸色一变,胸前传来一阵重压,他便失去了平衡,朝后跌倒在地上。地面冰凉不平,严双却无法顾及,两手拼命地掰住黑狗的上下颚,面部憋得通红。

一旁的巨鹰急忙一跳一跳地提起爪子朝黑狗脸部抓去。它若能飞,这利爪会是最有效的武器。

黑狗见势不妙,大吼大叫的同时朝后退去。但是严双誓死不放手,还用双脚钩住它的肚子。它使劲地用腿拍打严双,巨鹰又不停地用嘴啄它,用爪抓它——一时间三个打成一团,难解难分。

忽然,从下往上刮来一阵不自然的强风,把严双和巨鹰刮倒在一边。

大黑狗得以解脱,欲再上前袭击,却被一阵声音喝停:“狗东西,还不滚到后面去!”

苍老沉厚的声音吓得大黑狗急忙朝那人身后退去。严双擦了擦眼睛,看清对方是一个全身白衣的老先生,陡然出现在山林里,就像传说中的老神仙——至少在老先生不说话之前,严双有这种感觉。

孙女离开以后,诸葛陇一个人觉得颇为寂寥,便到山里走一走。院里养了一条大黑狗,他便带了出来。这只狗倒不安分,一进山林就跑没影了。诸葛陇索性让它随便跑,自己悠闲地漫步。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嘶叫的声音。

“难道它碰到大家伙了?按道理,这里没什么野兽呀。”

他纳闷道,疾步赶来。当看到这番乱斗的场面,他觉得不能再让他们持续下去,所以出手阻止。

诸葛陇道:“你们再打下去,就要把我家这只狗给抓瞎了。”

他的话听不出是忧是喜,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巨鹰大概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威压,对着诸葛陇长啸。严双得知它是这只凶猛黑狗的主人,便没了好心情,道:“它刚才要咬我们,我也没有办法。”

诸葛陇审视着严双,又指指巨鹰,问道:“它是你带来的?”

“嗯。”

诸葛陇心神微动,道:“你是谁?带着这畜牲来干什么?还都受伤了?”

严双怒道:“你为什么骂它畜牲?”

诸葛陇不解道:“难道它不是吗?”

严双轻轻抚摸巨鹰的腿,毅然道:“它当然不是!”

诸葛陇瞧着严双坚定的模样,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形象,不禁喃喃道:“太像了……”

严双见他自言自语,便问道:“你怎么了?”诸葛陇摇摇头,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严双疑惑地盯着他,却不回答。

诸葛陇笑道:“怎么,觉得我不可信?其实,我不是坏人。”

严双道:“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诸葛陇道:“我就住在山里,有一间院子。我看你和那只鹰好像都受了伤,干脆在我这里歇一歇,如何?”

严双谨慎地看着他,心中正在考虑他是不是之前那帮人的时候,诸葛陇已经开始转身带路了:“跟我来吧。”

严双瞧了瞧巨鹰,发现它并未反对,便郁闷地跟了上去。

弯弯曲曲绕了好几段路,他们来到院门前。门牌上刻着“清心居”三个工整有力的大字。四周花香飘逸。

诸葛陇把严双带到石桌旁坐下。

石桌上依旧摆放好一套茶具,茶香沿壶飘出,舒适宜人。

诸葛陇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严双,一杯飞传到巨鹰脚下。

“这个老先生居然对它见怪不怪的,好镇定啊。”

严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诸葛陇笑着说道:“我姓诸葛。看你的年纪和我孙女差不多,你倒是可以唤我一声诸葛爷爷。”

严双可没有那么傻,别人给他倒杯茶,他便叫人家爷爷。他只沉默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茶也未曾喝一口。

诸葛陇哈哈笑道:“你这小娃娃真是小心,连老头子的茶居然都不敢喝。不过,我就是喜欢这种性格。”

严双觉得莫名其妙,问道:“你是不是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他终究是欠缺经验的愣头青,这种没水准的话也只有他才会问出来。

诸葛陇喝一口茶,道:“你说的是什么人?”

严双道:“就是拿箭射我们,还有拿火球砸我们的人。”

他没见过火铳,只见炮弹似乎包着一团火焰,便称之为火球。

诸葛陇想了想,道:“你说那些人我倒认识,他们之前才来过这里。”

严双神色一紧,瞬时站了起来。

诸葛陇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他们已经离开了,就昨天离开的。”

严双戒备地看着他道:“那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吧?”

诸葛陇摇了摇头,道:“他们做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所以我不会帮着他们为难你和那只鹰。不过,我对你还是挺感兴趣的。”

“我?”

严双诧异道。

诸葛陇点点头,笑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严双瞅瞅他,小声道:“我姓严。”

严双的回答,和他介绍自己的说法一致——只报姓不报名。

诸葛陇眉头一皱,道:“你也姓严呀——不会这么巧吧。”突然自言自语道:“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我想得也太多了。”

严双当然看不明白他又笑又摇头的表情的含义,郁闷地将小杯子的茶水一口喝完。

诸葛陇道:“你们被巨形铳打下来居然没死,也是一件幸事。不过更幸运的是,你们遇到了我。我可以帮你们养伤。”

严双断然想不到他会这么说,半信半疑道:“养伤?在这里?”

诸葛陇道:“是呀。我看你倒是没多大问题,但是身旁那只老鹰好像很有问题。”

严双紧张道:“你的意思是?”

诸葛陇从容答道:“它虽然生命力惊人,但是也有极限。巨形铳的威力非同寻常,它的内脏已经接近崩坏。再不治愈,就只能埋在土里了。”

诸葛陇的话严肃而不容置疑,严双急忙问道:“你能解决吗?”

诸葛陇自信道:“当然!”

严双这几天正为巨鹰的伤烦恼,今日遇到这样一个很有信心的人,顿时燃起了希望。他疑惑道:“你打算帮我们?”

诸葛陇道:“是的,我会把那只老鹰医好。”

严双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好心?”

诸葛陇笑道:“相逢也是有缘。而且我帮你们也是有要求的。”

严双皱着眉头问道:“什么要求?”

诸葛陇轻轻一笑,道:“给我干半个月的活。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会让这只鹰恢复受伤前的样子。”

诸葛陇并非是一时兴起。他一个人久居深山,纵然习惯了孤独,但是偶尔也会感到寂寞。况且,这个小伙子让他感到好奇不已。

“身后跟着这只灵畜,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智慧是人和动物间明显的差别之一,以他的眼力来看,这只脱毛的大鹏深具灵性,有些智慧。普通人当然养不起这样的牲畜。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个孩子像极了他认识的一个人,其中是否有渊源,真有点耐人寻味。

严双不懂诸葛陇的心思,听到对方的要求,诧异道:“干活——什么活?”

他觉得,只要诸葛陇所说的杂活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就是希望。他不会医术,但是能体会到巨鹰的痛苦。

经过两三天的相处,他和它就如同知心的朋友——除了家里拴着的小牛外,他又多了一个伙伴。

诸葛陇笑道:“砍柴生火造饭,挑水浇花种菜,帮我老头子捶捶背揉揉肩……事情多着呢。你觉得怎么样?”

严双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行!”

老头眉开眼笑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嗯,小伙子识相!那就从明天早上算起吧!正好我这里宽敞,一会儿你自己打扫打扫就可以了。”

说完背着手走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心有不满,在诸葛陇转身的一瞬间,巨鹰折腾烧坏的双翅叫个不停。诸葛陇就跟没听到一样,爽朗地笑着。

严双倒是没什么,就是心里升起莫名的疑惑:“老先生为什么这么照顾我们?”

来到诸葛陇提供的房间时,严双还是吃了一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布满厚厚的蜘蛛网。而且稍微移动一下东西,便灰尘飞扬。陈设简单,连床也没有,就几个小板凳,和竖立在一角特别显眼的大圆筒状的石头,被一根粗木棒斜向贯穿。

石头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这还是他扫了一遍之后才发现的。他奇怪道:“我用过类似形状的滚石,以前使小牛拉过,用来轧地。但是看这木棒的方向,应该跟那个不一样。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日薄西山。

诸葛陇豪情地邀请严双吃了一顿全素大餐。木耳,蘑菇,草根,野果。采自山间,皆是上等的素材,可惜吃起来并不美味,更多的是半生不熟的状态。

严双悻悻地想道:“还好这不是一盘肉或一盘鱼。”反观诸葛陇,像是吃习惯了,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享受完这顿‘接风宴’之后,严双回到了清理好的房间。他从诸葛陇那儿要了一张草席,扑在地上,仰躺着。

巨鹰身体太过庞大,房间容纳不了,便被诸葛陇请到了院子里,简单支起了一个蓬,靠近严双的房间。

静寂的夜里,似乎能睡个美觉,第二天变得精神奕奕。然而,在这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房间里,近来的奇事令严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次日早晨,诸葛陇刚准备对着院外伸个懒腰,就看到了和巨鹰对话的严双。早起是个好习惯,至少赢得了诸葛陇的些许好感。

诸葛陇轻轻咳了一声,严双便道:“诸葛先生,我要做什么?”

诸葛陇被他积极的态度吓了一跳,一边打哈欠,一边回忆着昨天的事情,恍然道:“哦,我让你替我做半个月的杂务来着,差点忘了。嗯——”

他揪着下巴上的灰白胡子,深思一会儿,方道:“早晨了,你先去山下三里外的落月溪挑两桶水来。落月溪也许你不知道在哪儿,就让‘黑大将’带你去。”

严双正纳闷这个‘黑大将’是谁,原先那条大黑狗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对着严双眦牙轻吼,才摇着尾巴走到了前面。

严双苦笑道:“原来它就是‘黑大将’,倒名副其实。”便扛着一根扁担,担上挂着两只两寸径的木桶出发了。

木桶也是脏兮兮的,相必好久没用了。

他起床后特意在院内转了一圈,发现有一个井口,用大石盘盖住一半,另一半上方正对有一个大转桶,卷起一圈一圈的绳子,绳子下端绑着一个相同的小桶——那应该是诸葛陇取水的地方。

按照常理,水源如此之进,他何必下山挑水?

“唯一像样点的理由,就是让我有事可做吧。”

严双紧跟着一摇一摆的大黑狗,心里苦笑道。

三里路算得上远路。严双记得自己拐了五个弯,钻过两次草丛。

他心想:“不会是这只狗讨厌我,特地选这条路来整我吧?”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山路下去,来到清溪边。

“落月溪”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让人不由联想到夜晚月影倒映溪水中的场景。诗人可以用笔和文字记录下那美妙的时刻,一般人做不到,但是他们在心中踊跃的情感却胜似僵硬的字符,显得更为真切。

现在是上午,严双没有饱览那种美丽夜景的眼福。不过,光凭溪水流淌而泛出的丝丝寒气和它的无比清澄,足以令他叹为观止。

“我真未见过这般清冽的水。”

严双忍不住俯身,两手捧起细流而饮,甘甜似泉,冰爽似雪水。他顺着源头看去,早被茂密丛林掩盖。

大黑狗叫了几声,碰翻了被严双弃在一旁的两只脏桶。

严双苦笑道:“你太心急了吧。”随即将木桶提起,用溪水清洗干净,才放入溪中,盛满了清水。

他挑着满水的木桶,缓步上山。回去显然比来时费力,既要顾着减少洒水,又要注意身体平衡。

三里征途就像长期的跋涉,累得他满头大汗。等到他走进诸葛陇的院子里,两只桶里的水各洒了一半。

诸葛陇盯着严双,瞥了瞥桶里的水,摇了摇头道:“才挑那么一点,浪费了一半。你再去那地方挑几桶来,水都倒进这个池子里,直到装满为止。”

诸葛陇带着严双穿过院子,走上后山一处僻静的地方,手指一个边长六七丈,深两丈的方形坑,四方以及底部用山石紧密堆砌,坑里坑外均无一点杂草。更令严双奇怪的是,坑里居然没有一滴水。

严双瞪大眼睛道:“装满——这得挑几百桶才行吧!”

诸葛陇含糊道:“差不多吧。”

严双无奈道:“恐怕一天一夜都挑不来。”

诸葛陇笑道:“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我想,总能挑满的。”

严双一听,心中一阵恶寒,不解道:“我能问先生要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诸葛陇笑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做完这件事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严双“哦”了一声,又道:“我见你这院里有口井,能直接挑过来吗?那样应该便捷许多吧。”

诸葛陇摇了摇头,道:“不行,必须全用落月溪里的水,其它的水都不行。反正到时候出了问题,你自己负责!”

诸葛陇貌似喝了一声,转身回到院子里。

严双挠了挠头,无可奈何。

“虽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还是照他说的做吧。”

他这么想着,忽然,诸葛陇又走了过来,不冷不热道:“忘了提醒你,这个水池吸水。如果你不快点,刚刚挑过来的两桶水很快就没了。”

说着指了指那个所谓的“水池”。果然,严双刚刚倒进去的水只剩一小摊了——这种流逝的速度,给他一种特别沮丧的感觉。

“看来三天三夜的时间都未必够。”

他挑着空桶快速奔下山去。

严双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没有学过武功,体力的消耗不能及时得到补充。到后来,他完全是靠坚强的意志,耗费五天的时间,不眠不休,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当他看见满池清水摇晃的时候,眼前所有事物都跟着摇晃起来,甚至自己的身体也是这样。

诸葛陇扶了扶他,鄙夷道:“才做了这么点事,身体就撑不住了,还真挺没用的。站住喽,含着这个!”说着他朝严双嘴里塞了一段树皮,严双顿时感到疲倦全无。

“感觉好点了没?”

诸葛陇道。

正在为嘴里树皮的作用感到惊奇的严双突然反应过来,迅速点了点头。

诸葛陇大声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赶快去后山给我找些东西来!前四页上的各采一样。”

他把一本小册子递给严双,严双木讷地结过,看也没看,就朝后山走去。

诸葛陇道:“你小子动作快点,不然这满池的水又要漏完了。”

严双一听,脚步陡然变快了起来。

他翻开小册子,才发现上面都是图画配上一段文字。前四页所画之物,花草虫鱼各占一种。形态画得相当逼真,纵然不看文字描述,严双也能够认出来。然而文字的作用也不容忽视,其中提到四样东西的显著特点和获取方法。

“只要依照所给指示应该就可以了。但是诸葛先生显然不知道我不识字。”

他摇了摇头,默默叹气。正想着该如何找到四样药物,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吠声,吓得他差点丢掉了手里的画册。他回头一看,便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你呀。”

“黑将军”一边叫着,一边超到严双前面,尾巴一摇一摆,时不时回头看来,似乎在引路。

严双更加佩服诸葛陇的细致,跟在“黑将军”的后面慢慢走着。“黑将军”这一次选的路径比前几天选的好走多了,严双便对它多了一点好感。

他们穿过一条幽暗小道,目光所及之处,是花的海洋。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看着那些精细美丽的花瓣,嗅着花蕊散发的阵阵清香,严双觉得这些都不是山间的野花。但是,所有的花他都叫不出名字,也不曾见过。更为奇怪的是,这些花儿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半置身于黑暗中,色泽相差不大,同样生机勃勃地活着。

“黑将军”就在这里停了下来,并对严双叫了几声。严双开始有点不明所以,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匆忙打开画册,与这里烂漫的花朵对照。

他被一排沉浸在阴暗里,潮湿地的灰白色花吸引。他走了过去,细细观察。花瓣肥厚,边有锯齿,无蕊,并伴随浅浅的腐味。这是这片花海里最特殊的一种花。或者,它们不能称为花。

严双不敢迟疑,便要将花朵采摘下来。“黑将军”却突然扑过来,嘴巴紧咬严双的下衣摆。“刺啦”一声就撕开来一条手掌般大小的碎布,嘴衔着盖在严双要采的花上。

严双顿时方意识到自己的粗心,心想:“这种不明来历的东西难保没有毒,要是就这么用手碰它,中毒就麻烦了。”于是相当感激地看向“黑将军”,然而后者并未理睬他。他摸了摸鼻子,把整株花折了下来,包在碎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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