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为几位平叛有功的将军庆功的宴会,中间却出了这样的插曲,众人的兴致都有些阑珊。
他们偷偷地瞅了一眼人群之中和他们一样像个局外人一样全程关注事态发展的司马昭,李安色晦暗不明,根本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想来,心情也不会很好罢了。
司马昭草草将原定的封赏宣告了出来,这庆功宴便就算结束了。
于是这一整晚,除了从明威中郎将升为明威将军的王朗喜不自胜外,其他人的心中,都不尽痛快。
王朗美滋滋地谢了恩,还想要再和韩王交流几句,却被自家大哥王孟拍了一下脑袋,意味告辞。
王朗陡然之间从受封的欣喜上面回过神来,就发现周围的官员大臣或是皇亲贵胄,已经携着家眷慢慢告辞了。
这殿上剩下的,也只是司马昭、韩王、安宁公主、被安宁公主强硬留下的阿瞒、被司马昭找来的安和公主以及一直跪在地上至今还未起身的谢校尉谢荣了。
王朗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眼下形势的不同寻常,于是马上收敛脸色,跟随自己的大哥王孟行礼告退,离开了建章宫。
司马昭见众人都退了个干净,便马上沉着脸,诘问安宁公主道:“安宁,安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朕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安宁公主窝在阿瞒的怀里,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回道:“陛下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又何必劳烦陛下
本宫只是随手管教了一下妹妹,便不必经过陛下了。”
“安宁,你”
安宁公主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直接,拨动了司马昭心中那一根一直梗着的不安稳的刺。眼看司马昭就要拍着桌子站起来要厉声责问惩戒安宁公主时,从韩王那边传来的一股凉意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看清了安宁公主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身上骤然生出了一身冷汗。
安宁公主的嘴角微勾,就那么看着司马昭,
“本宫,如何”
司马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好脾气地对安宁公主说道:“朕知道安康的性子有些急躁,对安宁你的敌意也很大,但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有什么得罪你的或是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训诫几句便好了,何必非要关起来呢”
“陛下这话说的可真是有趣。”安宁公主轻笑一声,“陛下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何就认定安康是被关起来了呢本宫明明才与谢校尉说了,安康妹妹,是在掌教宫女那里学习礼仪体统。”
司马昭此刻也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心思百转千回,面上确实一副极为无奈的样子,
“安宁,你如何非得将你我置于对立之面咱们抛开了这表面的君臣关系,不就是兄妹么兄妹之间,有何话不可说。”
“兄妹”安宁公主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哼笑了一声,“陛下,您是非得要在今天,在这里让本宫把话敞明了说么。咱们之间,可从来就没有过兄妹之情。”
“好了,安宁。”韩王冷声打断了安宁要说的话,面上却是十分温柔地表情。他摇摇头,看了一眼仿佛处于震惊、失望、难堪、愤怒之中的司马昭,对安宁公主说道,
“毕竟这里还有外人,给陛下留一点面子。”
安宁公主便只好无谓地耸耸肩。
司马昭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
韩王见此便转而向司马昭说道:“安康一事,当时臣弟也在场。说起来,这个将安康送去给掌教宫女教养,严格说起来,应该是臣弟的主意。
陛下仔细想想,这安康也该是嫁人的年纪了。虽说她是皇室中人,是我大御的公主,但是任由她嚣张跋扈、任意妄为,丢得还是我皇室的面子。”
“哼,这便罢了。”司马昭有了台阶下,虽然感觉上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像是受了韩王与安宁公主两人的威胁,但是明面上没有撕破,便也就将就着有了后路,“即使如此,你们对安康也太过苛责了。”
“苛责”韩王似乎是嗤笑了一声,“若这都可以称得上为苛责,那这世上,可真无人能及了。罢了,陛下没有那日没有在场,便没有听到安康嘴里那些污秽的话。总之是不是苛责,安和也在现场,也算是受了罪。她的心里也应该明白。”
安和公主原本在一边一直瑟缩着不敢说话,看起来十分没有存在感。此刻被韩王点了名,又瞅了一眼两边的人,便哆哆嗦嗦、泫然欲泣地说道:
“这事,这事确实,确实是安康姐姐不对。但是,但是大,大家都不要,不要为了安康姐姐吵了。大,大大家都是一家人,不,不要伤了和气。”
安宁公主听了安和公主的话后,轻笑了一声,
“安和总是这么善良。不过,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起来了。咱们确实没有必要在这里争个是非黑白。”
安和公主有些惊讶,但是看起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听得安宁公主继续说道:“毕竟这件事情的主人公,其实并不在于我们。”
安宁公主将目光投在了谢荣的身上,
“谢校尉的一颗痴心照明月,我们何不期待一下,应是故事话本中的两位主人公碰面的情形陛下今夜若是无其他的事,不如就一起去看看这故事结局,到底是郎情妾意还是郎有情而妾无意,如何”
司马昭闭着眼睛点头应允。
韩王自然也是要陪同。
安和公主本就掺和在这件事中,即使没有谢荣这个名头,她也无法逃避。
安宁公主在阿瞒的搀扶之下,往外面走去。
路过谢荣的时候,安宁公主停了脚步,含蓄幽长地说道:“这可是一个正儿八经拯救你的心上人让她脱离苦海的机会,你这是要放弃了么”
谢荣倏然抬起头,看向安宁公主的眼睛里,藏满了冷厉的光。
他站起身来,挺直了脊背,跟上几人的步伐,离开了建章宫,向掖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