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有两种剑,一种曰物剑,一种曰心剑。
在这里有两个人,使两把剑,一个有心剑,一个没有,就我来说,有心剑,才当得上“剑客”二字。
心剑即修持。
那么何谓剑客呢?自然是把剑作为一生的追求,在变强的道路上前进,绝不满足于当下,把现在经历的所有都视为沿途风景的人。
他们,是永远走在路上的“访客”,绝不停下,并把自己的坚持骄傲的称为“剑心”,也称“心剑”。
墨瑟是个剑客。
他有作为剑士的骄傲,有足以支撑其前进的信念。
无数次黑暗中独自锤炼至天明,无数次在在赌上生命的战斗中存活,这个极纯粹的剑术求道者,心中毫无杂质,能在他心里有位置的东西,很少,所以他对这些剩下的东西很偏执,偏执似疯魔。
阿尔伯特和墨瑟无疑不是一种人。
他没有剑的锋利,没有心的修持,没有体的天赋,没有热切疯狂,只有心,前世见闻、经验、理念,以及可以完全沉寂到空灵的思维。
可他的剑反而比剑客更强。
嚓————
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划破了小巷的寂静。
当他们互相表达了应该早点结束战斗的意见后,决战立马进入白热化阶段,没时间说话,没时间多想,任何影响跟走神,都可能带来毁灭与死亡。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
战士职阶青年的剑很阴毒,是那种正大光明的阴毒,角度刁钻,还不断卸力绕开正面攻击。
这是以摩挲流为主的剑,某种帝国西部小派系,可小,不代表弱。
他就像蚀骨毒蛇,灵巧敏捷的飞鸟,当这名战士确认自己从技艺上不占上风,力量也只不过势均力敌,难以取胜,他选择了剑走偏锋,逐步削弱敌人。
激烈的战斗引发余波,连巷道中的窗户玻璃都被震碎。
“铛!”金属碰撞,火花四溅。
他们迅疾如风。
阿尔伯特完全没有表现出随体力消耗被削弱的迹象。
他仍保持着超限状态。
茫然一片的眼睛摄像头般紧盯目标,扩散收缩,战斗本能与肌肉记忆完全跟上了狠辣阴毒的节奏,变幻间,招式攻守兼备。
他冷漠平静的面对着墨瑟的攻势,滴水不漏,进退自如。
胜利正在向他招手。
局势一片大好,嗯,黄旭东也这么认为。
可阿尔伯特并非完人。
墨瑟抓住了一瞬间的机会,当男巫发动攻击去势未尽之时,防守最薄弱的关头,撑开巫师罩已经来不及了,他反击,则战士必死,不反击,站在原地,也是死。
他不想下死手。
所以他后退了。
而在生死战斗中,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战局。
现在他可以选择张开巫师罩,当前有充裕的时间来构筑魔法,激活符文,可一旦用了巫师罩,近战就等于是废了大半。
该魔法设计初衷就是构筑足够安全的物魔两用防护盾,至于攻击来自内外哪里...首先物理攻击不在考虑范围内,完全张开护罩还要让剑穿过护盾不被阻拦砍敌人,那不可能,剩下的选择只有魔法,人们能够自如的攻击与自身相反的方位,在里能攻击外,在外能攻击里。
然而寻常魔法,就以当前准备时间要伤到顶尖同阶,若在古代相当容易。
现代,战士们的综合造诣足以保证这样短的距离和时间内不被干扰攻击到只能防守的程度。
近战职业现在及将来永远不敌巫师。
可他们的诸多繁杂,千万派技法也在随时代进步。
特殊社会成员结构让武术战技至多因和平不再热门,浮躁的和平时代年轻人多数不再刻苦习练,大方向上,失落?衰退?
那不可能。
于是他失了先机。
接着墨瑟乘胜追击,他再次躲避。
在这步,这个疯子太执迷于近在眼前的胜利了,他露出了破绽。
男巫趁着机会,以极小的动作幅度错开可能导致丧失战斗力的部位,反将一军。
“嗤!————”
然后形式再次逆转。
墨瑟的肩胛骨到胸膛中央,猩红狰狞的巨大伤口在淌血,而阿尔伯特仅仅被刺破右手小臂。
高下立判。
可那样的伤似乎仍然无法影响他,也可能是把他逼急了,战士进一步激发气血力量,浓郁的红光与脉络环绕其左右,他爆发了。
“铛铛铛!————”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疯了一样杂乱无章的攻击。
那毫无招式可言,伤不到他,可正如老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在这样猛烈的攻势里,他必须后退。
所以他后退。
接着攻势更加猛烈,仿佛他的目的就是要他后退。
不,他的目标真的就是要他后退,退到计划里准备的方位,脑中的本能,在指示这里极度危险,阿尔伯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时候?!
是独眼和哑巴。
他们勉强恢复些许气力,哑巴人负责投出,独眼配合输出,合二人之力灌注气血力量,发起属于他们的乾坤一掷!
若不挡下,死!
可要挡下,却也容易,只是大好局面,又要丢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难道还有的选吗?
他挥剑抵挡。
残破大剑被击飞,墨瑟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力量运行全身,他在偷袭的瞬间开始蓄力,准备早已抵达极致,当他们对视的瞬间,阿尔伯特明白了他想对他说什么:
这次,是我赢了。
他挥出了剑。
那无限贴近完美的横斩,融入其全部理解和造诣的一剑。
并不华丽,也不浩大。
但抓住了最完美时机,用最省力,力量利用率最高的手法,连心都入定,墨瑟以无限贴近虚无的意志,斩出避无可避的一击。
他不可能闪开。
融入了全部技艺和心灵的招式,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躲过去的。
好招。
好配合。
他眼中带着丝丝的赞许,然后又变得坚定,敌人展现了他的剑,现在轮到他了。
但,还不够。
他,也挥出了自己的绝杀。
风吹,肃杀,在这寂静的漆黑长巷里,无数道视线从角落里窥探出来,光,影,激荡的气血。
错开的二人。
时间都仿佛为两人暂停。
然后,墨瑟剧烈喘息着瘫倒下去,血芒闪烁,晦暗,终究是停息了。
胜负已分。
“三刀一刺,同时...”他看清了阿尔伯特的剑,正大光明,毫不避讳的剑路,但他完全无法抵挡,无法退让,“你是怎么?!”
“只要够快就行了。”
快到钝刀可以切开巨石,快到风也追不上,快到,任何人都跟不上。
只要我的剑够快就行了。
残破染血的漆黑风衣,在微微摆动着,他背过几人,将自己的表情,深藏在阴影中。
“为了今天,我一直在准备。”
“现在,胜利在我。”
他笔直的朝前走了,这次,没人能阻拦他:
“今天起,你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们,再无瓜葛。”
纠结,愤怒,懊悔,几个表情在他脸上交错,但最后,是平静,还有病态的,努力抑制自己的酡红。
“果然你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阿尔伯特比了个手势,示意他闭嘴:“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们,现在起,我们不再是兄弟。”
墨瑟瘫倒下去,放声大笑,癫狂地笑,笑到痉挛,抽搐。
他的身影消失在巷道拐角。
......
阿尔伯特站在一个极其隐蔽的方位,他眼中的茫然消失了,再次明亮有神,然后是剧烈的咳嗽,舌尖溢起一丝腥甜,被生生咽下,这是,限制器自我催眠解锁引发的后遗症。
幸好,过后只要有时间,就能完美复原。
他右手扶墙,小心翼翼的向着记忆中回程的方向走去,他现在很脆弱。
非常脆弱。
那些政府的人,应该就要到自己这儿了吧。
就像计划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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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我们现在打开不会有事?”军装男人持怀疑态度看着身旁几位技术人员,“这是第二次了。”
“请放心,至少您应该相信我们军事学院第九届毕业生的学历,我们那儿可没法走关系。”便装年轻人擦擦额头冷汗,挤出个自信的笑容,“我们已经成功模拟了它的固有频率放射信号。”
“只要我们的发射器还在工作,这次就算暴力强拆,它也不会爆炸!”
“请至少相信一下我们的专业。”
三名技术解锁工作人员已经确认过了,他们都相信,这次解锁已经成功,现在需要的,只是不让精神力造成可能的箱内符文干扰,手动打开的勇气而已。
不管怎么说,几人先后表态的确给了军装男一点开锁成功的信心,他长长的出了口气:
“好,开!”
然后在三人极其鄙视的眼神注视里退到房间一角,默默开启【巫师罩】。
开箱总得继续,他们对视,领头人表态:“我数三二一,一起开。”“好。”“嗯。”
“三。”
心跳加速,指节发白。
“二。”
呼吸急促,额头悄然渗出几滴冷汗。
“一!”
啪嗒。
箱子打开了,里面是什么呢?日用品,和上峰想要的资料吧,电磁系列武器?还是能源转化【矩阵】系列?
这样想着,翻开盖子,只见那里面赫然是:
又一个箱子!
“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