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东方人,他常常被问到许多问题,诸如风土人情,穿着打扮,时下流行,不少人推崇在现代服饰上增添东方元素以求创新。
而在东方古国之时,因为母亲是阿瓦兰迦人,他们又常常被问到阿瓦兰迦的风土人情,流行怪异。
这看似只是相互沟通交流,其实不然,放到多年前,着实无法想象。
奥特兰三字,不过是阿瓦兰迦按音阶扣上的名头,他们实际的本名,是世界中央的意思,并非自大,亦非傲骨,只是祖先觉得世上只有脚下这一片土地,就弄了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名头,再加之万年传承自始皇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一统“天下”,镇压周边小国寡民,创万国来朝之盛世,虽有朝代更替,却只是内斗并无敌手,不免自大了些。
初遇阿瓦兰迦船队之时,乃是在极西领海,有渔民携怪字书卷及器具上报官府,称有泊来者二十余人,有金发碧眼者,有漆黑如碳者,有黑发黄肤者,满口鸟文怪话却能达其义,自言皆于西方“巫师国”而来,此行环球探险,意外而来。
后以器皿,书卷,低价行医换得生活所需,岸边就地架设金器,把个丈二圆筒朝天,言是观星测位,又收购地图,游访查勘。
上官奇之,领百二十人前往,却见船队归去,时不知巫师国何在,又以为小国不以为意。
后陆续有泊来者,方才上报朝廷,吾皇把玩其进贡器皿,精巧异常,直呼怪哉,甚喜之,遂遣使大人建交,折返之日,除遣使船只,领来二十余船,尽皆大如海鲸,俱是坚船快艇,遂后巫师国使者入宫,朝堂之上,呼风,唤水,吐火,执雷,搬山,腾云驾雾,方知也有术数之能,又献小球,号称天外天,中取一球再上一图,名曰:
“世界”。
原来那巫师国阿瓦兰迦也是大国,也是地大物博,原来天地广阔,浩瀚无垠。
皇甚感惊奇,令百官传阅“世界”图纸,昭告天下更改经义教典,把图纸及“东西南北半球”图例贴于各处告示,两国自此建交,相互探知,时至今日,位居同等。
而后四方百姓才晓得这天地日新月异。
爷爷是见过的,曾有阿瓦兰迦商船于近海遇海怪,那海怪大如山岳,倾吞渔民肆无忌惮,竟抵不过一炮之威,前后洞穿,殒命当场,炮自然非寻常大炮,是“射线炮”,需得数日汲取皓日精光,用巫师们的话来说,即便是“全功率符文阵术式展开”也要三两时,其实他们还有别的护航武装,只是没见过这个品种,为求保险而已。
后来?
巫师国坚船快艇越造越大,技术日益精进,竟能在船壳上包铁皮,奥特兰也是越造越大,技术日益精进,两国各派学者往来,交流技术经验,更有不少商人,瞄准商机,来回倒卖货物,发家致富,少年郎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此行,却是留学学成归去,他成绩优异,得了本事,倒不枉父母一番苦心。
他靠在窗边,窗外异国灯火逐渐远去,心思飘向家乡。
祖母可康健否,父亲可健壮否,母亲可还笑颜常驻否,家中亲朋长幼,长子兄弟日子过得如何,他都想知道,只是,此去回国,也不知能否习惯那曾经天经地义的生活方式。
“云华兄。”同行的同窗旧识用奥特兰语嬉笑道,“游子归乡,怎生忧虑,倒不如我等共饮,高歌一曲。”
“去你的吧。”他佯怒,一甩长袖,“我想我初恋呢,你这孽障偏要扫我性子,什么年代了还拽文言文,又不是在老家(奥特兰语)。”
“切,初恋,就你?”那人侧目而视,明显不信,“就你这么个食草男,搭讪都不敢,还是乖乖呆在我等火焰烧烤团混日子罢,再说了,就是要回家才要练嘛,等回去失了礼数,你爹娘怕不是要打烂你的头啊。”“那有何用。”他摆手道,“我连怎么编诗都忘了,最多弄个打油诗,难登大雅之堂,说公式他们又不懂。”
“那你试试看吧,准备一首撑场面也好啊。”
“咿....你个龟儿子说得有道理。”云华挠挠头,满脸纠结,“我竟然无法反驳。”“那就快想啊。”“哦。”
他于是取出笔墨纸砚,陷入沉思,然后笔走龙蛇间,表词传意:
夜隐星辉月笼纱,枫林晚醉几人家。
幼时离渡少年回,犹记前庭虚琵琶。
“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笔墨归位,他扶额,“恐怕也就是蒙学开悟段水平,编出来还头痛。”“那也比我强。”他撇撇嘴,“我啊,打油诗都编不出来,也就写得好字啦。”
硬要说以前学的东西记得多少,他们说不出来,深远影响就只有让他们做了好人,以及当初练的字。
每届书法比赛,老师都很喜欢拿奥特兰留学生顶缸。
但愿父亲真能满意吧。
毕竟真正有意义的就是这些知识,诗词,只是展示给亲人看的,天文地理,魔法公式,物理法则,世界真实,它比诗词更有作用,比经文更有涵义,比炮艇更加强大,比太阳更能代表光明的未来。
他看到巫师们移山填海,狂躁的自然被彻底征服,他们建设出地下和海里的城,任何人都享有自由翱翔于蓝天的权利。
他看到已经足够强大的魔法技术从未止步奋力向前无人可挡,符文更便利,更复杂,更精炼,更安全,材料应用更广泛,原来知识可以解释一切没有极限,任何人都能走入知识的殿堂,意识进化永无止境,机械潜能超出想像,魔法幻想一个个实现,宏伟蓝图走入现实,高速公路让文明辐射覆盖每个角落,智慧生命的未来辉煌而又恐怖。
此次回去,他带了几个化学试剂配方和植物种子,关于他们的书籍被放在图书馆最角落里,因为被了解的最为广泛,反倒没人去看,但它们非常有用。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几本民用符文魔法书,比教学用的落后百年甚至更多的最低级全民通用冥想法,不需要有天赋也能用,和许多杂书,都不是违禁品,肯定能过海关。
其中有历史书,有介绍民俗风景的书,有厨房菜肴书,还有童话书。
他希望好好给那里的孩子们讲讲他在外国看到的东西:货物运输可以快到不可思议,生活原来可以那么便利,书原来可以这么写,一门功夫可以有那么多变种,以及,原来巫师其实也是有信仰的。
“咱这次回去就爽咯。”同窗依靠在背包上,仰面朝天葛优瘫,“家中大小事务都是俩哥哥负责,我就当米虫好了,你呢?”
“我的情况差不多。”他打开【魔能放映器】看电影,“所以要自己找事做。”
“嘁。”他嗤笑,打开写满符文数值演算方程式的笔记本盖到脸上,“不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