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加快速度懒鬼们！该活动一下了！一个个都快生锈了！”
“扬帆鼓风！向南方前进！”
“吃过饭了吗？酒馆里的女人把你们的身子掏空了吗？怎么都跟没睡醒差不多？告诉我有没有？！”
“没有！！！”
“那就加速！”
如先前所说，船长是个神经有点小问题的家伙，但技术的确是专业的，他指挥船员工作，有条不紊，谁能看出，他不是吃干饭的，库特已经检阅过了船身各个部分，比其他人早起一小时左右，确认过没有问题，才站在这里开始指挥。
他的大副也在跑动，向他汇报情况，没有现代测量仪器的年代里，船长要做的绝不是坐在船长室里听汇报就完了，没有仪表盘和监控，检查需要人力，他需要了解完基本情况，然后才能统筹规划，领航员开始发挥作用，只要他们站在甲板上，方向就乱不起来，这都是些干这行起码一二十年的老手，配合的也很默契，也许他们曾经不是一个团队，能保持默契都靠职业素养，但不管平常再怎么吊儿郎当，至少在船上，他们非常可靠。
再小的疏忽都可能引发多米诺骨牌式连锁反应，让船员跟脚下的船一起葬身鱼腹，由不得不小心。
等安排的差不多了，船长和大副二副才会开始轻松些。
阿尔伯特不知道别的船怎样，至少这三位很负责，作为外行人的他，也只能看着船员们坚守岗位，帮忙只会添乱，他又不懂什么，只看得懂天气和方向，于是就靠在船边护栏上，跟其他闲杂人等，各类游客聊天打发时间。
孩子们在甲板上追逐跑动，没吵，就是追，听那边动静，大致就是领头的孩子身上有糖，谁先追上就分一半。
塞西莉娅仍是盯着桅杆，应该是想爬上去，碍于人多不大好意思。
“我要去南方看我儿！”略有些肥胖的中年大妈伸手擦掉面上的水滴，她穿着棕色衣服，皮肤粗糙，面容朴素，黑痣，粗眉，小眼，单眼皮，牙齿有些突出，就是这样一张并不漂亮的脸，在谈及自家孩子时却平白添了分精气神，“我家孩子，争气！要我过去享福哩！”
这话从那张近欧美人种面孔的嘴里说出来还有些违和，但阿瓦兰迦的家庭观念的确如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是传统，从几千年前到现在都是差不多的。
可能真等她和自己孩子会面，她还会数落孩子不是，像什么最近肯定没好好吃东西，人都瘦了，天冷了怎么就穿那点衣服出门，至少现在，她的儿子在她口中是完美的，北方人比南方人豪爽的多，很容易就能认熟，他只是想问问某道菜怎么做，对面却大有理出个做菜学问的架势，并一路从选菜扯到刀工，再扯到她儿子最喜欢的菜是哪几道，最后扯到她儿子怎么怎么好，目前为止，已经闲扯了一刻钟。
现在她终于要说完了，阿尔伯特已经后悔了，他只想安静，梳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并把无用部分扔出去。
他就是看这位大婶儿好说话才来问的，结果好过头了。
终于，聊了二十分钟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妈想起了什么，转身离去，他长出了口气。
当然光看脸是看不出心理活动的，扭头，她已因太无聊哈欠连天。
“等到地方，差不多是冬天，十月份左右，南北半球季节相反，那就是夏天。”阿尔伯特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嗯，往年冬天我们都会收到礼物，但是现在都毕业了。”“幸好毕业了，你也不用翻墙了。”“咳咳。。。”正端着茶杯的他咳了两声，“你知道？”“嗯哼。”塞西莉娅手肘顶了他一下，揶揄的说道，“兽人的耳朵，可是，很～灵～敏～的————，死傲娇。”
他捶了捶脑门儿：“嘶。。。我真蠢，兽人的野性本能包括睡眠警戒，理论上不可能睡得有人靠近都不知道，除非气味很熟悉且无敌意，开头几年我翻窗，你都知道？”“我还知道你是蒙着眼睛爬地上摸到我床头口袋的。”
“呵呵，毕竟有些东西不能看嘛，我有原则。”“可你翻窗翻的很熟练啊，闻着味儿居然都能找对地方？”“天生的，天生的。”
他干笑着结束了讨论，显然不打算深聊，盯着海岸发呆。
那大概算黑历史？
从船上看，港口逐渐远去，缩小，开始变得朦胧，然后就再怎么做都看不清了。
木结构船体高速运行起来，在这平静的上午，风帆鼓起，负责鼓风和控水加速的船员将会保持现在的状态直到中午，在船员之中，【天赋达标】和【未达标】比例约为一比五，所有人，包括乘客，都是职业者，有巫师，有战士，所以此次航行基本不可能出意外，上次出海难那都是几十年前了，而且那次还是全员获救，无人死亡。
阿瓦兰迦，古时无法修行之人，也即天赋弱小者亦可修行。
只可惜研究院的修行技术造福了大众也造福了一群SB。
MD知识无用论也敢说出口？真没用你们还能站那儿把话说出来？是，一般人用不上，可没人做研究就不会有今天，你看我啊，的确高科技知识我也不懂，但有个道理大家都必须懂，那就是它们有用，今天用不上，明天搞什么新东西也用得上，至于所谓思想家站在人类文明顶端，引领进步，你说科学家还差不多，再说了，人家那都是了解很多事，教化很多人，传授了知识和见解，对整体起良性作用才叫思想家，思想家不干事顶个卵用？那叫空想家。不然我也能东拉西扯社会现象，那我是不是思想家？
天还是那样蓝，水还是那样纯净剔透，可他看到了远方正在靠近的厚重乌云，海水颜色也在变深，有场暴雨即将到来，时间，大概是两小时后，没了障碍物，雷鸣电闪中的厚重雨云就特别清晰。
几十个船员共同努力，让脚下的庞然大物动起来，没记错的话，军舰最大体型是脚下这艘的两倍，那才是真正的木结构航空母舰，等到地方顺路看看吧。。。
阿尔伯特马上敲定了日程表上的新事项，靠着护栏发呆。
远方，还有人在冲浪，追求新鲜与刺激感的年轻小伙们，期待着大型风暴的来临，渔船返航，牧鱼人引导鱼群前往安全点，甲板上繁忙，纷闹，穿着千奇百怪五颜六色的乘客陆续走入船厢，外面再怎么狂风暴雨，大浪滔天，里面都是安稳的，他还等待着，目光在水面游移，他在找一块礁石。
哈，找到了，初代国王撒骨灰的地方。
此去南方，不仅为玩乐，亦不仅为观四方列国，还有事要做，是时候了，公布某些字面意义上的“爆炸性”成果。
不管怎样，这是个人是人的地方，人们怎么死都不会是饿死冻死，也许有不足，也许有黑的那面，但它已经超越了时代本身，刚穿越的时候，那股子中世纪的“味道”可仍让他难以忘怀，少儿有所教，有所乐，礼义仁孝，千工百学无所不包；大人有所工，安居乐业，四海升平；老人有所养，愁只为油盐柴米，不为求生；虽毒与盗难尽，饿冻已消，亦可称其为万古未有之盛世。
所以。
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想了想，又双手合十，摆出敬佛拜神的样子，闭目祈祷。
愿得盛世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