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胜夫道:“大都督说,击败东道诸王只是第一步,大都督还要在咸平重建大元的辽东行省,然后在年前带着忽都鲁坚迷失公主回到大都陪忽必烈大汗过年,接着就要迎娶囊加真公主,估计最快也要在二月才能回来。”
谢道清叹了口气,忍不住念叨道:“这一忙,足足大半年,什么时候能陪哀家过一回年?”
孙胜夫忙道:“大都督时常惦念两位圣人和官家,之所以陪忽必烈大汗过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有意的。”
谢道清笑了笑,道:“哀家知道,只是随口说说。”
孙胜夫道:“是。”
全玖问道:“大都督远征,有众多妻妾相伴,可曾有哪位身怀有孕?”
孙胜夫心中奇怪,为何全太后总问些大都督的私事?可又不得不答,只好道:“这个……臣是外臣,未曾听闻,还是等大都督回来后,再禀报圣人吧。”
全玖心里也觉得不妥,但她就是想问,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孙胜夫,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文天祥站出来道:“圣人,大都督在辽东全歼蒙古东道诸王,该不该叙功,请圣人示下。”
谢道清一怔,心中马上为难起来。
程越所立的功劳,明面上与大宋一点关系也没有,甚至还不利于大宋——明知道东道诸王都是反忽必烈的,怎么可以帮着忽必烈把他们都杀了?这不是资敌么?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对程越最为忌惮的留梦炎和陈宜中,也不会以为程越真的投了敌,程越此举究竟打什么主意,朝中还真无人知晓,唯一的知情人赵妙惠去了上海奔丧,她也不会对任何人说。
程越立下此等大功,忽必烈一定是要重赏的,那么,大宋难道就不要有所表示么?大宋不封赏的话,是不是要与大元为敌?程越当然不在乎大宋给他什么官衔赏赐,最主要的是大宋对此战的态度。
上次阿力麻里之战后,大宋没有对程越有所封赏,大元就颇有微词。现在程越要连娶三位蒙古公主,若是还没有封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哪怕是象征性的赏赐,也总比没有的好。
谢道清想通了此处,道:“此战为大都督为大元大汗忽必烈所立下的功劳,忽必烈大汗必定有重赏,我大宋不能与大元相比,可赐爵三级,与攻占日本合并叙功,众卿以为如何?”
群臣齐道:“圣人圣明。”
谢道清道:“好,那就等大都督回来,哀家一起封赏。”
文天祥道:“是。”他是程党之首,又是兵部尚书,必须要为程越争取。
孙胜夫没有退下去,反而上前一步,郑重地道:“此外,大都督还有一份奏折,要上达天听。”
两位圣人和群臣皆是一惊,程越又要做什么?
谢道清惊讶地道:“大都督的奏折何在?拿上来给哀家。”
孙胜夫从怀中再取出一份奏折,道:“大都督已下令苏州府衙做准备,待大都督回来后实施,朝中也要开始运作。”
谢道清接过奏折,飞快地看了个明白,点点头道:“大都督说得有理,该是时候了。”
留梦炎暗自心惊,出言问道:“圣人,敢问大都督吩咐何事?”
谢道清把手中的奏折递给全玖,道:“大都督明言,他回来后,临安和苏州的各衙门要全部合并,特区取消,大宋全境都要执行新法,朝中的大臣,大都督要重新任命。”
谢道清的声音并不大,却把朝臣震得险些翻倒!
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大都督一纸奏折,便就此决定——!
天翻地覆啊——!
上自留梦炎、陈宜中,下至普通的朝奉官,人人自危,皆汗下如雨!
程越的新政要如何改革官制,他们心里大概是知晓的,不说别的,仅以要公布财产一项,很多人就万万做不到!
本以为怎么也要等到程越回来再慢慢推行,他们还有时间,结果完全不是,程越只送了一封奏折,大宋的官场就要地震了!
程党自然从容得很,程越的布置,他们早已心中有数,只管在旁边看着是谁在丑态百出!
非程党的官员每个人都想出来反对,或者至少找借口拖延,但一看到程党冷酷的脸,谁也不敢第一个冒出头来!
眼下已经入冬,殿中并不算温暖,留梦炎身上的冷汗却出个不停,汗流浃背,后面的朝官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留梦炎也不想如此丢丑,但他就是止不住。
他家中资财巨万,历年搜刮所得十分可观,真要公布出来,要么被御史的奏折拍死,要么被百姓的唾沫淹死!而他若是瞒报,程越就可以立即治他的罪!
好狠哪——!
与留梦炎一样的官员在朝中和各省、道、府还有很多,照理说程越如此大动干戈,必然会引来强烈的抵制和对抗,然而,程越羽翼已丰,他手中有足够的力量和人选,可以随时镇压各地的反抗和替代相关官员,而且,这件事情其实早就开始了!
大宋从南到北,已经尽数处于程越的控制之下,特区自不待言,临安周边、福建、广西、广东陆续落于程越的掌握。更要命的是,太皇太后是程越的义母,皇帝是程越的学生,而太后全玖对程越向来言听计从,与他关系匪浅,再加上无处不在的程党和他麾下的精兵强将以及大元的外援,程越已不用担心任何人的反扑!
大势已成!
大势已成——!
留梦炎这才赫然发现,程越在大宋再无对手,已经可以为所欲为了!
与程越无与伦比的力量相比,他与陈宜中等人那点人马,还不够朝中随便一个程党出手的,甚至只要一个御史,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陈宜中的想法也与留梦炎一样,他终于头脑清醒了——程越分明从一开始就在为今天的一切布局!
如今,这张大网已经到了该收起来的时候,他和留梦炎等人,只不过是程越随时可以扯掉的遮羞布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