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童其实有许多迎来送往的事要忙,但程越当面请他,他只得答应,于是与程越定下时间,站回队列中。
安童丞相对程越发难无果,其他的文武大臣更不用试,真金见他完全不把别人的责难放在眼里,我行我素,深感羡慕。
此时炮声连响,宫门洞开,几千名大小臣工列队整齐,规模庞大,一齐进宫向忽必烈朝贺。
宫内一派喜气洋洋,处处张灯结彩,蒙古各汗国终于重新一统,忽必烈出手也大方,上下都得到比以往多一倍的厚赏,人人劲头十足。
今天是大朝贺,规模空前,群臣以品秩排好,一批批按规矩上前参拜,进献贺礼,忽必烈再颁下赏赐。
程越被排在宗王中,第一批上前朝贺,但要在忽必烈诸皇子之后。
铁蔑赤只有六岁,排在程越前面,手里用盘子端着自己亲手磨的一把小刀要献给忽必烈。盘子甚重,铁蔑赤力弱,时间稍长就有些端不动。
程越悄悄弯下腰,从后面伸出一只手帮铁蔑赤托着。南必见状,感激地向程越递了个眼神,没想到程越气哼哼地回瞪她一眼。南必想起自己对宫女的叮嘱,不禁微微一笑,又白了一眼回去。
铁蔑赤送上刀后,程越上前给忽必烈及后宫诸妃拜年,奴罕和撒不忽见程越规规矩矩跪在下面磕头,促狭地向他连眨几次眼。
忽必烈笑呵呵地道:“起来吧,朕的赏赐准备好了,你的贺礼呢?”
程越道:“启禀大汗,臣让苏州赶工制作的马车已经运到,贡献大汗、大皇后、南必皇后、塔剌海皇后、奴罕皇后、伯要兀真皇后、阔阔伦皇后、八八罕皇妃、撒不忽皇妃、完泽公主、囊加真公主各一辆,共十一辆马车,请大汗念在臣一片赤诚,笑纳这些马车。”
忽必烈与所有点到名字的皇后嫔妃无不大喜!程越的四轮马车制造之精良早让他们心驰神往,现在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忽必烈笑道:“这才像话,朕有赏!你在城外的军需由朕供应,直到你离开大都为止!”
程越笑道:“谢大汗,正巧臣今早答应给他们送去三千头猪和四千头羊,请大汗先派人送去,全军上下感激不尽。”
忽必烈一怔,咽了口唾沫,惊讶地道:“这么多?”
程越点头道:“军中无戏言,有劳大汗安排。”
忽必烈哭笑不得地看着程越,察必险些笑出声来,道:“程越,大汗答应的事你还担心什么,宋军这次立下大功,些许赏赐是应该的。”
程越笑嘻嘻地行礼退到一边。
接下来就是群臣按品秩上前朝贺,一拨接一拨,没完没了,等快到中午才结束。
午时,忽必烈带群臣祭天,称为大祭,程越当然要去跟着磕头,也可以分到一大块祭肉。今年的大祭格外隆重,忽必烈动了真感情,泪洒祭坛,说了很多程越还听不懂的蒙古话。他重新统一了蒙古,自觉对祖先有了交待,所以情绪很激动。
与以往不同的是,八思八不见了踪影,他不想与程越碰面,反正大祭没有他多少事,忽必烈便答应他提前离开。
大祭结束后忽必烈要赐宴,这回不去厚载门,就在大明殿和左右两边吃。
完泽虽未与程越成亲,甚至还未定亲,但已经为程越尽起当妻子的责任,程越吃饭的时候,完泽始终亲自陪侍在旁。蒙古公主的地位必定高于驸马,没有服侍服侍驸马的道理,只有程越是例外,忽必烈和察必也不制止。
程越低声问道:“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完泽道:“年前太忙,用人也多,不好马上要人,等出了十五再说。”
程越点点头,又道:“阿里海牙的亲眷何在?”
完泽道:“他的妻子和两个妹妹在浣衣房当差,三个女儿一个在御膳房,两个在御花园,要父汗或大皇后下旨才可以带走。”
程越道:“都活着就好,你不方便出面,我来要吧。”
完泽道:“实在不行,我可以想办法把她们夹带走。”
程越笑道:“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先让我试试再说。”
完泽乖乖地道:“是。”细心地为程越剥下羊腿肉,蘸好酱料,放在盘子里等程越吃。
见完泽公主如此贤惠,殿中人都很羡慕,尤其是高丽国派来朝贺的使臣,更是频频张望,满脸艳羡之色。
酒酣耳热,群臣开始彼此走动敬酒,到程越身边的人川流不息,阿合马走到程越身边,低声笑道:“王爷,改日……”
程越挥手打住他的话头,笑道:“过几天正要去叨扰,平章有空么?”
阿合马大喜,道:“王爷什么时候来,下官什么时候有空,当扫榻摆酒,恭迎王爷。”
程越笑着与他一碰杯,定好日期。
阿术、伯颜、安童、姚枢、廉希宪、不忽木等重臣陆续来向程越敬酒,言谈甚欢,后面还有一大串位高权重的大臣名将排着队。
非但如此,几位皇子也凑上来笑嘻嘻地打招呼,铁蔑赤年幼,程越还抱着他玩了一会儿,捏着他的小脸儿亲了又亲。看得忽必烈哈哈大笑,南必微笑点头。
最后是真金太子过来,亲手为程越斟酒,非要程越干了才行,程越不想都喝,还与真金太子好一通讨价还价,最后也只喝一半,由完泽替他喝另一半。
高丽使臣看得矫舌难下,这才明白程越在朝中的地位何等尊崇。换作高丽王王昛在此,大臣还好说,要几位皇子这样折节就很难,更不要提太子真金,王昛只有拜见的份儿。
高丽使臣不是笨蛋,程越要领兵征日,必然要从高丽出发,此时正是与程越拉关系的最好时机。于是看准机会,一溜烟地疾趋到程越面前,跪地叩头道:“臣高丽枢密使金炼,拜见镇南王。”
程越早注意到高丽使臣向这边探头探脑,料定他必有要事,索性放下筷子,道:“起来说话,我正好有些事情要问你。”
金炼抬起头跪坐到一旁。
程越问道:“你们的船造得如何了?六月份之前可以造出多少艘?”
金炼恭敬地答道:“回禀王爷,可以造出一千五百艘,只是……这个……”
程越接口道:“粮食接济不上了吧?毕竟离上次造船还不到三年。”
金炼感激地道:“王爷真是贤能,这次臣来大都,一来是向大汗祝捷朝贺,二来也想恳求大汗恩赏些粮草。高丽因连年战乱,青壮人口本来就不算多,现在又共有四万余人专心造船,实在有些不堪重负。臣的奏章已经上呈,但大汗征战刚刚结束,又要修路,似乎……”
程越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坐着,等散席后跟我来。”
金炼喜出望外,恭恭敬敬地给程越行了一礼,回到座中满怀希望地等待着。
程越转头对完泽道:“高丽前几年有三别抄之乱,误了农时,又被第一次东征日本弄得举国凋敝,刚刚缓过一口气,紧接着就要再造更多的船准备第二次东征,你那个妹妹还不省心。王昛和他手下那些大臣吃尽了苦头不说,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完泽娇嗔道:“东征不是你想做的事么?本来父汗想过几年再说的,是你非要今年打,父汗才依了你。我那个妹妹是娇纵了些,但她才十八岁,哪能指望她处理这样的大事?”
程越叹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事在人为,若是由我来做,高丽的百姓不会如此受罪,朝政也不会如此混乱。你妹妹忽都鲁坚迷失骄横跋扈,尽失朝野之心。大汗派到高丽去的人都不是治国的人才,高丽安抚使洪茶丘尤其残暴苛刻,不顾民力。这样一来,征召的工匠也好,征发的军队也罢,怎么会愿意为东征竭尽所能,拼死奋战?完泽,你要记住,如果我们以后的儿女像你妹妹忽都鲁坚迷失一样,我不许你护短,该管教的要管教好,否则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说到后面,语气已颇为严厉。
完泽心头大震,程越这是第一次对她动怒,明显是对她袒护忽都鲁坚迷失的不满,更是对她以后教育儿女的警告,忙柔顺地道:“是,我记住了,你别生气。忽都鲁坚迷失还小,本性不坏,好好管教的话应该可以挽回高丽的民心。”
程越觉得刚才的话重了些,歉意地握住完泽的手,道:“大过年的,不该这样训斥你,过会儿多亲几下,好不好?”
完泽嫣然一笑,娇嗔道:“上次被娘亲教训得还不够么?”
程越嘻嘻一笑,道:“那算什么教训,她以后再进来,我连口都不松,就一直亲,看她能怎么样。”
完泽大羞,轻轻在程越肩头一捶,道:“若是父汗来了,看你怎么办!”
程越贴在完泽耳边,笑道:“那我就说,我正在亲你女儿呢,还没亲完,你总看着我会不好意思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