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前两章的序号又写错了,不要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
白夜明带着老树来到了他们之前租用的小帐篷里,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
“在猎人阵亡后,公会不会负责猎人的身后事么”
结果都不用老树张口,一直在沉默的新出就直接说道:“是的,不会负责。除了公会直属的猎人以外。绝大多数在镇子的集会所上注册的猎人,和公会关系的定义就是临时工与雇主的关系。零时工没有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务,死在了任务里。为什么会有补偿”
“那之前和我们一起,死在强制任务里那些猎人呢”
新出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白夜明明白了答案。
“不过,他们在账上的贡献点是不会被赖掉的。会换算成等价的流通货币或者粮食提取权给他的家人。”枫别还是最后补充上这一句。
这,这本身就是属于人家的啊。公会要是连这个也敢贪墨,那样也太过分了。虽然说,没有工伤赔偿,没有抚恤制度,在白夜明看来,就已经有些难以接受了。
“这两个年轻人说的没错。我们小队在之前出任务前刚更新的一些装备,账面上没有多少贡献点了。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采集任务,没有想到在快要完成的时候,会有大型龙兽突然出现。他们三个拼命护着我跑了出来。
我就一直跑。一直跑,快跑到营地的时候我想到,我不能就这么回来了。我要是这么慌不择路跑回来了,就算我不交代发生了什么,他们三人的牌子早晚也会被别的猎人发现。然后他们的家人就会接到讣告。到时候,让他们的妻子孩子怎么生活下去。
所以我就想着,要把他们的身份铭牌取回来。我就一个人又返回了之前遇到袭击和战斗的地方。发现大型龙兽已经不在了,我就把兄弟们的尸骨收敛起来。然后自己揣着他们的身份牌,回来交了任务。
公会的人明面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其实都知道这件事,毕竟事务官会查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也没有上报这件事情。我就想着,这里的战争早晚会结束。我这早晚要回去,他们也早晚要知道自己的丈夫和父亲永远留在了这片冰川上。
我就是想着,在回去之前,或者在死在这里之前,能够挣到足够的贡献点。足够让弟妹们几年之内不再为生计发愁,可以让孩子们平平安安的长大、成年、从学堂毕业。这样我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算是可以安心找兄弟们一起走了。”
听着老树这个人一口气地讲完了自己的故事,白夜明反倒是说不出来什么话来。
白夜明最讨厌这种情况,就是可怜之人没有可恨之处。他的故事、他的悲剧,跟他自己无关。白夜明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可以试着说服自己接受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说,在地球的社会里,只有一种病是原罪,人可以得任何病,但是就只有一种病万万不能得,那就是穷病。
那么,在这个世界里。这种原罪就是弱。弱,尤其是身体上的孱弱,让人与人之间划分出来的不同的阶层。享受着不同的生活难度。
白夜明觉得,如果老树是一名上位猎人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绝望。他的队友们要都是上位猎人的话,可能就根本不会出事。就算真的出事了,老树也不用做出这种选择。只要老树还活着,还有上位的实力,还有被公会利用使用的资本,就不会有人敢动他队友的遗孀与遗孤。
可是,老树又做错了什么呢厉不厉害,强不强大,能不能成为上位与黄金,是他生下来就被决定的。
他又能如何呢
白夜明很想帮助这个人,他知道最好的帮助方式并不是像施舍一般地给他大量的贡献点。而是雇佣他完成他的工作,给与等同于其工作量的报酬。大不了不讲价,多给一些。
但是他必须要照顾到新出的和枫别两人的情绪,如果他们坚决不同意雇佣这样一位身份特殊的向导的话。那白夜明也没有什么办法。
老树也意识到了白夜明是队长,他并不抵触自己的身份,但是他的队友和绝大多数的猎人一样,对这个规矩比较在乎。毕竟,超过五人进入到狩猎场,在有记载以来,鲜少有不死人的。虽然四个上位加一个下位进去,如果非要死一个人,死的是的十有**是自己。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赌自己会不会是哪个十之一二,哪怕是再有自信的猎人,也会对冥冥之中的力量感到畏惧。
老树注视着新出,新出的表情很是纠结。就连他的师妹此时可能都并不能理解他心中的天人交战。
虽然认识了并没有多久,但是新出已经发现自己太容易受到白夜明的影响了。他逐渐发现,自己原本以为对这世界的认识基本上已经固化了,他虽然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身处的环境有问题,认识到了自己实际上也是被迫害的群体中的一员。
但是他实际上对着这件事并没有清晰的认知。
他只知道什么是错的,但是并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他身边知道这个社会是错的人有很多,但是却没有人能够说得出来错在了哪里。
原本新出以为,自己在成为黄金、成为家族的中高层之前都没有机会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是就在他迈出象牙塔的第一步的时候,上天把标准答案送到了自己的面前,那就是白夜明。
白夜明
他似乎知道所有的事情,他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公会到底错在哪里,他能够条分缕析的告诉新出,这种错误是如何产生的,是如何变得壮大的。更重要的是,白夜明可以头头是到底讲清楚,什么是正确的东西,什么是错误的东西。
他就像是一位活着的纲领,领袖。他能够解答所有新出心目中存在过的、正存在的、将要出现的困惑。
所以对新出来说,他有些皈依者狂热的感觉。他想要去相信白夜明、学习白夜明、模仿白夜明。
所以当白夜明对狩猎队伍最多四个人这条铁律保持了蔑视的态度之后。他克服自己内心上的不适,试着去思考这条规矩到底有没有意义。
结果得到了令他难以接受的答案:没有意义。
这让他更加信服白夜明的同时,也变得更加惶恐。因为对这个问题的思考结果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相信白夜明,就意味着要跟过去的自己,过去的观念,过去的社会道别。这个过程不是刮骨疗毒的过程,而是断肢重生的过程。
他有勇气,现在切断自己的某些东西,然后仿着白夜明,长出新的枝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