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这么一问,肖何求用一丝异样的目光瞥了我一眼。
“难怪你那天会去东海大学,还在钟诚死亡的地方停留了那么久,看来你对钟诚的死很关心。”他轻声道。
“我也是听表妹苏曼兮说,钟诚死得有些古怪,而东海大学在二天就对全校师生发出了封口令,这的确有些不太正常,我反正没事,就去看了一下,我以为他是被冤鬼索命而离奇死亡的。”
我一脸轻松道,表示我并没有对钟诚的死有什么特别关心的地方。
“看来,我向校委会提出的建议,对全校师生发出封口令这件事,反而是做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要不也不会招致你这个跟钟诚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会去调查一下钟诚的死亡真相。”
肖何求语气里似乎有丝微微的后悔之意。
“这么说……”我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你没猜错,钟诚的确是我杀的。但我为什么甘愿冒着杀人偿命的罪名去杀了钟诚,这个事情说来话长,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详细告诉你。”
肖何求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道。
我一呆,钟诚果然是他杀死的,看来我和冯小峰的怀疑思路还是正确的。我当然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残忍地杀害一个东海大学的在校大学生,所以立刻点头同意了他的决定。
我也知道,肖何求既然敢向我承认他是杀死钟诚的凶手,自然也不怕我去向警察告发他。因为钟诚的尸体都已经火化了,而且没有任何直接和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是他杀了钟诚。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重口供轻证据的时代,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疑犯一般都已采取无罪推定的原则了的。
我和肖何求从南城大桥上走下来,本来想找个幽静的地方,喝个茶或者咖啡什么的,边喝边聊,气氛也比较欢快一地,但考虑到我们接下来要说的话题,因为涉及到一桩命案,有点过于敏感,而万一隔墙有耳,偷偷打个电话给110,即使我们能从派出所安全脱身,那也总归是个麻烦。
我倒没什么,派出所大门不是没进过,但肖何求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东海大学的辅导老师,就算警察最后调查得出他跟钟诚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但也会引起师生议论纷纷,乃至流言蜚语,这可是会极大损害他在学校的声誉。
最后,我们商量还是去河边柳树下,找个没有人来往的地方坐坐算了。
远处是高楼鳞次栉比的繁华南城区,近处是波光粼粼的河面,阵阵微风吹来,让我们无比心旷神怡,这地方还真没选错,既没有人来打扰,又能让我们直舒心意。
“既然你已经对钟诚的死因产生了怀疑,相信我在东海大学操场上对你的暗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你应该对钟诚的背景做过很多调查吧。”
肖何求仰望着天空,语气淡淡开口道。
这个倒是真的,我不但做过很多后续调查,找到了钟诚偷偷修炼邪术的那个破楼,还跟钟诚的师傅张丽山都干了一仗,只是张丽山最后一念仁慈,才放过了冯小峰、林云海和我三个人的小命。
我没有摇头和点头,免得节外生枝,打扰了他的心绪。
“钟诚投身于茅山邪门,利用学习的空余时间,一个人藏身在一个破楼里修炼邪术,相信你也知道了吧。不过我今天要跟你说的,是你暂时不可能查到的一些事情。”
肖何求又起唇道,眼里还飘过一丝淡淡的雾霾。
我点点头。“我的确没想到,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竟然在修炼那么阴毒的茅山邪术。”
“为什么茅山正宗门人这么多年来,只要看到茅山邪门后人出现,就会对他们进行毫不留情的追杀的原因。茅山之术,本来很多地方就已经为世人所不容,里面很多符咒法术就像双刃剑一样,既有治病救人降妖除魔的一面,又有杀人于无形的残忍一面,所以茅山正宗门对修炼法术的每一代弟子,都有极其严格的要求和规定,绝不可以仗着自己有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的本领,就为虎作伥,或者为非作歹。而茅山邪门修炼的法术,更是纯粹把茅山法术里面最阴毒残忍的一些东西提炼了出来,那就更加其意可恶、其心可诛了。”
肖何求一边说,一边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态,凭我的第六感,我认为他这种神态绝不是装出来的,而的确是他内心的真实反映。
之前我认为他在杀死钟诚的问题上,手段未免太残忍了一点,但一个身负茅山正宗门责任与使命的人,而且又嫉恶如仇,有此激烈的行为,从某个角度上讲也情有可原。
钟诚好端端一个大学生,不去认真修习自己学业,却偷偷投身于茅山邪门,修炼那么阴毒的邪术,这不是他自己犯贱么?
那个扁木箱里的法器,就算不是修道之人,也能看得出那都是非常让人恶心恐怖的东西,他钟诚不可能看不出来,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他仍要坚持修炼下去,自然有他清醒的意图和打算。
这写邪门法术,除了干些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事情,还能有啥用呢?
突然之间,我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一些钟诚为什么要执意修炼茅山邪术的原因了。
他的学业成绩一般,家中老爸老妈都是普通市民,在这个就业和职场竞争那么残酷的社会里,像他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大学生,要想在将来出人头地,就只能比别人付出多出十倍百倍的艰苦代价了。
但这是他甘心的么?
然而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即使大学毕业后好不容易找到工作,而工资还不如农民工,那也只能认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麻雀变凤凰的故事一般只存在与童话故事里面,即使现实中也偶尔有发生,那也是凤毛麟角,怎么都不会轮到他钟诚身上。
但如果突然之间,他拥有了一些别人没有的异能本领呢?
哪怕这种本领有伤天害理之嫌,我想,大部分人在脑袋一冲动的情况下,都是不会拒绝的。
那么多卖毒奶粉、地沟油的人在赚得盆满钵满之后,都还能昧着良心活得有滋有润,凭什么他钟诚就不能使用一些手段,走一些人生捷径,让自己一飞冲天、风光大振?
马克思都曾经说过,原始资本的积累,总是充满了鲜血与肮脏的,他钟诚即使用这种阴毒的茅山邪术去伤害一些人,从而达到自己的理想与目的,那又算得了什么?
佛说,善恶其实只在一念之间,而钟诚这么干,自然有他的逻辑和信念,加上他正值青春热血的年纪,那些后果与恶果,他才懒得去顾忌了。
我虽然理解了钟诚偷偷修炼邪术的原因,但还是坚决持否认态度,作恶之人,即使没有社会的公检法力量把你送入监牢,接受应得的惩罚,天理昭昭,自然会迟早对你做出审判的。
“没想到钟诚这样一个阳光青年,竟然接受和迷恋上了茅山邪术,他的死,的确自己应该付上绝大多数责任。”
我附和着肖何求的话道。
但显然我这句附和并没有得到他的认可,他侧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瞥了我一下,似乎觉得,我应该说钟诚应该付上所有的责任才对。
“你知道修炼茅山邪术的人,首先要进行一个什么仪式吗?”他顶了顶眼镜道。
我怔了怔,修炼茅山邪术,居然还有首先进行一个仪式?这倒是我第一次听到有这种事情。难不成成为茅山邪门传人,还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还需要像投奔水泊梁山一样,提个投名状才能入伙?
“看来你真的不懂,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肖何求轻轻一笑,转而又一脸凝重。
“茅山邪门中人,一旦找到他们认为可以传承茅山邪术的后人,就会把茅山邪门的来历跟他们讲述清楚,需要征得他们本人同意,才可以收为传人。当然他们也不可能不同意,那些认为茅山邪门太过阴毒和伤天害理,而不愿意成为茅山邪门传人的人,自然会立刻遭到茅山邪门人的残忍杀害。”
“而即使他们同意了,也不是立刻就成为了茅山邪门传人,还需要他们按照师傅的指引,去找到一名和自己生辰八字完全相生的同性之人,杀死他,喝光他身上的热血,然后在师傅的法术炼制下,把这个人的三魂七魄融入他们的身体里,完成了这个仪式,才算真正成为茅山邪门传人。”
肖何求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
我听到这里,却是浑身一震,一脸无比惊愕。
没想到茅山邪门竟然这么残暴,成为茅山邪门传人还有如此苛刻的条件,竟然要牺牲一条无辜人命,才能完成这个仪式。
难怪茅山正宗门一直以来对茅山邪门展开无情追杀,逼迫的茅山邪门中人只能龟缩在山野阡陌等隐蔽地方。也难怪肖何求会对茅山邪门中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对他们所有人都来个彻底清扫和斩草除根。
钟诚能够成为张丽山的爱徒,肯定也是残忍杀害了一位和他生辰八字完全相生的人,他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一条人命,甚至那条无辜人命的三魂七魄,还被炼制成了他身体里能更快学会茅山邪术的药引。这杀人虽然不像老虎一旦吃到人肉、就会上瘾一样,但一个人手上一旦沾染上了人命,而且没受到任何惩罚,他的心态与思维就会得到极大的改变,以后如果继续作恶的话,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