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的这一千万掷得豪爽,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毕竟沈家大少刚回国就在一个拍卖会上以高价拍得一个女士吊坠,如此高调的行径,加上今天上午的绯闻刚爆出,不少猜测纷纷而至。
很多媒体带入了沈大少一掷千金只为博祁尘一笑的标题,通稿立马通过互联网就传了出去。
拍卖还未结束,沈致一行人便起了身,谢钱浅也只好跟着离开,庄丝茜直说她“无情”抛下她。
然而刚走到过道,一个清脆的声音便传来了过来:“沈少。”
一行人停下脚步,谢钱浅跟在最后,关品妍穿着浅色的长款礼服,知性冷艳,一副女强人的模样,几步走到沈致面前挂着笑意朝他伸出手:“好久不见啊,上次就听关铭说你回来了。”
沈致没有动,他身边的人在周身站成扇形看着这位关家大小姐,两秒过后,沈致的手依然抄在兜里,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关品妍面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她掩饰得很好,依然盈盈地笑着:“祁尘的事情我今早听说了,不好意思,给你带来麻烦了。”
关品妍是关家长女,掌控星谊传媒53%的股份,十年前便踏足影视业,创办星谊再到海外上市,造就过很多娱乐产业神话,也打造过诸多一二线明星,在娱乐圈基本上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巧的是,祁尘便是星谊签的人。
但很显然,沈致并不买她的帐,这份道歉里几分真,几分假他掂量得很清楚,真有诚意今早那张照片就不会报出来。
祁尘见沈致无动于衷,话锋一转玩笑道:“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我是关品妍,关铭的姐姐。”
她的手仍然举在半空中,精致的妆容显出极具女人味的妩媚,就这样和沈致僵持着。
半晌,沈致的右手缓缓从裤子口袋中拿了出来,和她简单握了下:“你好。”算是卖了关铭一个面子。
关品妍立马笑了起来:“我今天没开车过来,能顺道坐你车回市中心吗?”
沈致已经收回手,不轻不重地回绝道:“不好意思,坐不下。”
说完他便没再理她,转身离去,刚走出会场,他便向顾淼伸手,顾淼心领神会地掏出湿巾递给沈致,他眉宇紧皱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刚才和关品妍交握的那只手,眼里写满了厌恶。
其余人朝停车场那走去,沈致一边擦拭着手一边交代了顾淼几句。
顾淼要留下来等拍卖会结束办理那块玉坠的手续,会展内拍品的安全由主办方负责,但出了会场就自行承担了,所以顾磊需要一同留下来。
他们两走后,沈致侧了下身子,正好看见站在他身后几步之外的谢钱浅。
她的目光盯着沈致手上的动作,想起早上顾淼反复提醒她千万不要碰到沈致,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寻常。
沈致低斜着视线:“过来。”
谢钱浅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他高挺的鼻梁上那副无框眼镜阻隔了一些人烟的气息,让他的目光变得有些难以触及。
两人的身高差距有些大,沈致干脆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平视着谢钱浅小巧的脸蛋,静静地打量了她一瞬,顺手将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缓缓开了口:“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上午人多,沈致尚且没有机会和她说话,虽说梁爷有意让这小丫头跟他,但是如果她不愿意,沈致不会勉强她。
然而让他没想到,谢钱浅开口的第一句话说的是:“那天晚上我真拉着你喊妈了?”
“……”话题直接聊死。
沈致垂眸片刻,再次看向她问道:“你师父怎么跟你说的?”
“说让我保护你的安全,你会给我们武馆换个地方。”
沈致眼尾低垂,姿态清冷矜贵:“还有呢?”
“还有服从安排,不许任性妄为。”
沈致笑得很淡,淡到几乎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在笑。
“所以你没有任何异议?”
“有,你…管饭吗?”
“……”这下沈致的脸上是确切露出了几许笑意。
无框眼镜后的双眸幽深,懒倦,外面的天空乌云密布,夏日的天气总是这么阴雨不定,偏偏厚厚的云层中龟裂出一道细缝,光束透过厚重的云层不偏不倚地落在沈致雅致的侧脸,仿佛洒上了淡淡的金沙。
老郑将车子开了过来,沈致立起身子丢下两个字:“管饱。”便往外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慢慢西斜,沈致单手抄兜走在前面,谢钱浅跟在他身后,刚出会场忽然下意识回过头往二楼看去,就在这时,窗户边一道黑影一掠而过。
她停顿了下脚步,随后快速跟上沈致离他近了些,就在沈致快要上车时,她的眸光突然就瞥见库里南后挡玻璃上折射出一道亮光,由小变大,就在那0.1秒的功夫,谢钱浅回过身便跳了起来。
沈致听见身后的动静,身型微顿,回过头问了句:“怎么了?”
谢钱浅立在原地盯着二楼窗户的方向,那地方早已空无一人,她回过身平静地看向沈致:“没什么。”
沈致的目光迟缓了片刻,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眸色微沉,当即上了车。
谢钱浅刚拉开副驾驶的座位,老郑就问道:“大少爷,回绿城国际吗?”
沈致却说:“回一间堂。”
一间堂位于闹中取静的地段,原先是沈家一个闲置的老四合院,后来经过翻修,成了现在沈致在都城独居的处所。
一路上他不时通过倒视镜观察着谢钱浅,她偶尔眉头会稍微皱一下,大多数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或在思索着什么。
车子刚开到一间堂的大院前,门口已然停了一辆SUV,看见沈致的车到了,SUV上的男人也赶紧下了车大步朝沈致走去问道:“你受伤了?”
沈致带上车门对他说:“不是我,进去说。”
与此同时,谢钱浅也下了车,正环顾着这个布置单调禅意的院落,灰砖白墙,干净素雅,但是她并不喜欢。
木子女士从前说过,院子是通往一个家庭的窗户,无论布置得曲径通幽 、亭台楼榭、奇花异草,都应该有温度,所以她画中的园景总是四季分明,春日繁花似锦,夏日绿树成荫,秋日金风玉露,冬日寒木春华。
可这里硕大的院落,却让人感觉无比清冷,寂寥。
沈致回头,见她还站在院子中,对她说:“进来吧。”
谢钱浅才收回目光,一进屋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入眼的是一个中厅,房梁很高,有种空洞的感觉,周围全是深色的陈设,就连沙发茶几地板都是深木色的古典风格,细致考究,没有任何人间烟火的气息。
《聊斋》要是想翻拍,这里都不用重新布置的,直接就能开机。
就在谢钱浅打量四周的时候,沈致对蒋医生说:“你去准备。”
那个男人应了一声就拿着箱子去到一边,沈致则把谢钱浅带到了侧面一个偏房,这间屋子像是个书房,有一组深色皮质沙发,还有一面很大的书柜,和一张深木色书桌。
一进来,沈致便立于屋中对她说:“脱吧。”
“嗯?”
谢钱浅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他说:“给我看看伤到哪了?”
她微怔了下:“你怎么知道?”
沈致朝她走近几步,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垂眸看她:“不管你以前在沈家其他人面前是怎么样的?在我面前不需要硬撑,拉开我看看位置。”
谢钱浅紧了紧唇,没有动,她只穿了一件拉链式的白色连帽运动短袖,拉开,里面只有一件运动背心,她虽然不认为沈致会对她感兴趣,但他到底是个男人。
沈致见她不动,黑沉的眼眸流转之间继而说道:“外面那位是我的私人医生,在他进来之前我想确定一下你受伤的位置。”
谢钱浅攥着拉链头,沈致的语气仿若与生俱来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不容置喙。
谢钱浅将拉链拉到胸口上面,浅色运动背心上已经印出了点点血渍,她不用说沈致已经看出来受伤的位置。
他清淡的眉宇间拧起几道,伤口在她锁骨下方约莫两寸,血点不是很明显,但肯定是有异物陷进了她的肉中,且位置有些敏感。
他抬手摩挲了下指尖,沉思片刻,对她说:“外衣脱掉,躺在沙发上。”
说完他便出去了,然后拨通了顾淼的电话,开口道:“咳,你待会过来的路上去买件女士内衣。”
顾淼还在会场内,听见沈致的话,下巴差点要掉下来,瞪着双眼有些结巴地问:“谁穿啊?”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顾淼又试探地问:“那,买多大的?”
沈致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女的,他也从来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直到这时他才忽然发觉这还真是件闹心的事。
他轻描淡写地说:“你看着办。”然后便挂了电话。
顾淼在会场内拿着手机两眼发愣,顾磊抱着胸在一边看着他的表情,奇怪道:“沈哥跟你说什么了?跟见了鬼一样。”
顾淼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老大让我去买女士内衣。”
“……”顾磊同款见鬼表情。
另一边蒋医生已经将东西准备好了,全部放在一个托盘内走了出来问道:“人在哪?”
沈致眼眸深而静,对他说:“伤口不大,我来吧。”
蒋医生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提醒道:“她是女的。”
沈致紧了下牙根:“我知道。”
蒋医生看着托盘里尖锐的镊子和手术刀,脸色紧绷:“万一你控制不住,她会很危险。”
沈致稍许沉默,神色倒是很缓和地开了口:“我不会伤到她。”
蒋医生还预再劝,沈致已经沉声道:“我试试吧,不行再叫你。”
说完沈致从蒋医生手中接过托盘,转身之际,蒋医生依然不放心地说:“你要是感觉不适,一定要立马出来,或者保险起见我干脆跟你一起进去吧?”
“不用。”沈致回头扫了他一眼,加了一句:“不方便。”
说完便推门而入,蒋医生怔怔地站在门外,一脸焦虑的神色,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