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李优的话让鲁芸茜以为听错了,错愕之中又有些失望,觉得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位了解哥哥的故人又要匆匆离开,这次谈话很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谈话。
“原本打算和鲁道恒一起杀回竞技圈,现在沧浪已经解散了,我也没别的计划。”李优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淡淡的忧伤:“我爸是军人出身,他一直希望我能参军,我就同意了,至少这样也算当个现实里的长枪吧。”
游戏里的晚来天欲雪朝旁边走了走,望着在那边喝酒的几个懒散的守卫军npc。长枪职业原本的身份设定就是艾拉主城御林军,所以整个游戏里多数护卫npc都和长枪的基础模型一模一样。玩了三四年的长枪,现在从游戏转职入现实,的确算是个非常完美的归宿。
“只是因为我哥哥的离开你们就决定解散了?”鲁芸茜忽然提高了音调,语气变得有些激动,“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开始都信誓旦旦说要成为职业选手,但是真的成了人人都羡慕的职业选手之后又变得这么容易放弃。这真的是因为一个人不在,或者因为某些挫折就可以停止不做的事吗?!”
“不……”李优似乎想要反驳,却又有些迟疑,没再说下去。
“我不懂什么竞技,可是我知道哥哥以前有多努力。我很后悔那个时候没有帮过哥哥,甚至还和爸爸妈妈一起埋怨他。现在越在知道关于他的事,我就越佩服哥哥,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从来没说过放弃这两个字。”
这番话一出,聊天房间里的两个“曾经”的职业选手都沉默了下来。刘绛卿知道,她的话不仅仅是说给李优的,还有自己。若是在一个月前,他一定会不屑地将她这些话当做小屁孩的鸡汤理论,但现在却被里面的每一句,每一个字戳疼了灵魂。
为什么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草根努力成了人人瞩目的大神,反而变得患得患失,否决了那个身为草根时候的自己所作出的一切努力?真的是像武侠里那样搅起江湖一阵风波后退隐江湖,然后对自己问心无愧的说,我来过,我存在过,我搅和过,这样就够了吗?
如果真的是够了,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会沉默,会觉得痛,会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堪?
但是理智的刘绛卿很清楚,从零到一或许只要坚持初心,咬咬牙就能凭借实力冲上高峰。但一旦尝过从一跌落到零的痛苦,加上各种不复当初的情况,想再回到一的巅峰难度是非常高的。如果没有人帮忙,没有一个和当初一样能重拾热血的理由,就连1%的可能都没有。
“并不是轻易放弃,只是鲁道恒的离开对我们打击很大,我们失去了没有他也能打入联赛的信心和勇气,一切都难以回到原点才选择解散。这次来找你就是因为看到视频的时候,我觉得鲁道恒好像依旧在游戏里等着我们,所以才想回来看看。”
李优每句话都说得十分平缓,听起来似乎已经没那么在意这件事。但每一句都充满了对鲁道恒无限的哀伤,音尾微微有些发颤,充分暴露出他仍没有走出阴霾的心境。
耳机里一片沉默,房间里更是安静得令人窒息。李优抬头环视了一圈自己所在的客厅,中间原木色的长条桌子周围摆了几台电脑,除了自己使用的这台以外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说明至少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人碰过了。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小灯,淡淡的光线笼罩着他和他的电脑。
他不敢把这空荡荡的客厅灯全开亮,因为那只会让他更怀念过去六个人在一起热闹的景象,然后被孤独吞噬。
这间三室一厅的房子原本是家里准备给李优的婚房,在鲁道恒和众人决定组建沧浪战队后他说服了家人,把这套房子做了改造。砸通墙,扩大客厅面积,简单装修一番就成了战队进行训练的简易训练室。所有训练用的电脑全部是大家一起凑钱配置的,虽然没有战队的配置好,但也足够达到训练标准。
六个人在这间房子里一起训练,一起做午饭,偶尔也会在这里打地铺睡沙发,就像一家人一样热闹有爱。李优曾认为那段时光是比在血战天下还要幸福开心的日子,现在想来,自己真是一语成谶,那段时光彻底成了记忆里的精品,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只剩他开着一盏孤灯在游戏里回忆沧浪短暂的历史。
鲁芸茜傻傻地望着游戏里恒刀一剑和晚来天欲雪,脑子里开始想象以前这两个角色一起并肩战斗开辟七服的样子。他们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一起创造过什么样的战绩,还有李优所说的其余那几个人,他们当时和哥哥又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她真的想知道这些故事,一个字,一个细节都不漏的想知道。
忽然,恒刀一剑曾经的些许话语片段在记忆里盘旋了起来,一个冲动涌上心头,她险些就想对着耳麦再次问起来:你呢,你知道沧浪战队的事吗?
“对不起……”
鲁芸茜低着头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像是觉得有点冷一样蜷缩了起来对yy里的人道起歉来。
“啊?”李优一愣,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说对不起。
“我,我刚来鏖战的时候因为怕麻烦就退了沧浪公会,我真是太蠢了,这个账号明明对沧浪来说很重要,是你们和哥哥唯一连系的东西,可是我却让他离开了……恒刀一剑属于沧浪战队,他并不是我一个人的……”
“不,并不是。”李优立即坚决地否定了鲁芸茜,“你是唯一值得拥有恒刀一剑,并且让他重新活在游戏里的人。我真的很感谢你能让我再次看到他在游戏里的样子,我也希望你能继续玩下去,只要你还喜欢这个游戏的话。”
“嗯,我会让他永远活在鏖战里,你放心吧!”鲁芸茜松开了抱着手臂的手,扶了扶耳机,坚定地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