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板的‘新品发布会’上崩了我的人设。
……
我知道我应该维持住我高冷的气质，但面对着这个都已经用我的脸做模型了还能整那么丑的假脸，我实在是忍不下去。
于是我冲上去抡起拳头揍了老板一顿。
不需要辞职，我大概会被直接开除。
不过……
被开除又怎样，现在这个摆在我面前的问题更严重。
我虽然帅得不可复制。
……可眼前这张脸也太侮辱我的帅气了。
而且要是事情进展顺利，我应该还能拿到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金。
毕竟在司法实践中，未经本人同意，非以营利为目的的使用他人肖像的行为，属侵犯他人肖像权。
呵。
我，可以告他。
当我表达完这个意思后，我被请去了老板办公室喝茶。
老板捂着腮帮子，一边拿冰袋敷它，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小远啊，不是我说你，这怎么能叫侵犯呢，这是艺术和艺术之间的借鉴。”
你一个搞充气娃娃的跟我谈艺术？
管你什么借鉴不借鉴，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冲着老板冷漠地一笑：“要么赔钱，要么换脸。”
老板有一瞬间的沉默。
沉默过后他告诉我……
“可是我已经发货了呀。”
我把老板的右眼也打肿了。
很对称。
老板狼嚎一声：“程远！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我们俩到底谁比较过分？
我冷笑一声：“我要去告你，光是侵犯肖像权这一条，够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现在立刻打电话给物流公司，把发出去的货调回来。”
高冷的人不应该讲那么多话，可现在形势特殊。
然而老板十分坚持自己的底线：“不可以，我特意跟客户说了提前发货，他还很高兴……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发出去的货不可能再收回来。”
“我再给你三秒时间考虑。”
“我从事充气娃娃行业三年，没有收获一个差评，我有强迫症，我拒绝。”
“三秒到了。”
老板虽然平时不着调，但毕竟是个商人，所谓无商不奸，这四个字在他身上也相当适用。
“都说了是艺术层面的借鉴，真人转充气娃娃，你也只能说它像你，不能说它就是你啊。”老板急了，指着男款充气娃娃说，“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撑死了算撞个脸。”
气氛很僵。
之前说过，老板的办公室很磕碜，就两面屏风一挡。没有门，从屏风缝隙间可以窥探办公室的全景，一览无余。
所以大家都挤在屏风外边看直播。
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小远你自己先去把货追回来吧，那人住得不远，就隔壁B市，物流早上刚来取的件，也许能赶上。”
有时候，人不可避免地，总会做些傻事。
我头脑发热，买了去B市的火车票，坐了五个小时火车。
我们老板不算太无情，他给我报销了火车票钱，让我千万不要说自己是他们店的客服，因为他想维持住自己的经商底线——没有差评。
有点意思，那我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磊123面前？
一个要抢他充气娃娃的陌生大帅哥？
火车快到站了，我收起镜子，从兜里掏出那张记着地址的纸条。
收货人：季磊
收货地址：B市朝阳区人民街道123号
下火车的时候我戴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口罩和鸭舌帽，疾步往火车站外面走。如果不是天色有些暗，我可能还会把墨镜戴上。
黑车司机在火车站出口拼命拉客，我皱皱眉，不太适应这种狗皮膏药般的强拉硬拽。
“嘿，帅哥，去哪啊，四十五一位。”
“不需要。”
黑车司机单手攀上我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冲我比划： “全朝阳区范围内，只要四十五，便宜又实惠，你看看前面那辆车，就在哪，现在上车立马就能走！”
总有些傻`逼听不懂人话。
我甩开他的手，最后警告了一句：“……离我远点。”
黑车司机满不在意：“真是的，干嘛那么冷漠。这里打车多不方便，你上我车，这样我给你便宜点，四十二好不好。”
来来回回都是出租，你当我瞎还是以为我痴傻？
为了表达我的决心，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然后当着黑车司机的面坐了进去。
“师傅，去人民街道，麻烦快一点。”
黑车司机扒着车窗，为谋生计仍不放弃：“四十！不能再低了！我技术很好的，你保证舒服。”
……
出租司机看看车外边那个黑皮夹克男子，又看看我，摇了摇头跟我说：“不能要啊，太便宜了，可能有艾滋。”
我原本心烦意乱、恨不得炸成火山喷发的心思，被出租车司机这句话浇冷了。
他麻溜地打开计费器：“你让让，我这马上就要开车了。”说完，他按下按钮，将车窗自动升上去，也不知黑车司机听没听见他后半句话，“……唉，长成这样也能出来卖。”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纯白无暇，却总是要被迫沾染这些尘世间的污浊。
我只是想打个车。谢谢。
几经辗转，我摸到了那个客户的家……门口。
人民街道123号，是个高档小区。
哦，这个季磊还没有把地址写全。
我查了一下那个快递单号，物流显示两小时前已经从朝阳区分拨中心发出。
我照着她订单上留的电话拨了过去，准备伪装成快递员询问她住在哪栋楼。
是的，我还是选择相信买家是一个娇羞的妹子。
然而几声‘嘟’声后，对面传过来一个低沉却充满磁性的声音，那声音又慵懒，又漫不经心地从电话里传过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