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回到王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阿俏和傅棅琮回到房中,元公公便进来禀报说今日的晚膳备了暖锅。
冬日严寒,正是涮暖锅的上好季节。阿俏闻言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随后忙吩咐元公公把傅昀叫过来,一家人围桌而作,正是增进感情的时刻。
元公公含笑应下,退下吩咐厨子准备膳食。不管王爷王妃到底出于什么原因过继十三皇子,但只要他进了寿康王府的大门,那便是王府的小主子。三位主子感情好,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阿俏服侍傅棅琮换上便服,俩人围桌而作。厨子端进来一个暖锅放在镂空圆桌中央,侍婢依次呈上食料,随后鱼贯退出。
细白瓷盘中一一萝卜、莲藕、冬瓜、蘑菇等各色蔬菜,还有切成薄片的牛羊肉,鱼虾都是些常见的东西,难得有人陪着。
阿俏食指大动,可是傅昀还没有过来,她便乖乖地坐在桌边的软垫上,“等阿昀来了,才可以动手。”
傅棅琮正襟危坐,一身月色衣袍越发显得人清冷出尘,听见阿俏出声警告,眉目顿时染上一丝柔意。暖锅?他还从未吃过。自出宫建府,大都是他一人在用膳,热汤腾腾,不适合独自享用。如今有她陪在身边,就已足够。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打开。阿俏听到门开的声音,看见头戴裘皮暖帽的傅昀,立即站起身来,“阿昀,快过来坐下,就等你了。”
房门被侍从带上,把外面的寒风通通隔绝在外,傅昀被阿俏热情地按坐在软垫上。室内圆桌下的火炉子幽幽燃烧,桌上的细瓷盘中荤素各具,上面散发出的暖意烘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适,很暖心。
“父王,娘亲。”傅昀挺直腰背,一旁的人言语温柔,话中满是心疼之意。他虽没见过亲生母亲,也不知道母亲应该是什么样子,但他此刻心里明白,面前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他是她的儿子。
傅棅琮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摸了摸傅昀的头,“乖!”
因着阿俏极力培养父子二人感情的缘故,在旁人面前一向冷冰冰的傅棅琮,见到傅昀有时也会做出些亲密的动作,以显示对他的在意。“乖,傍晚天气寒凉,就应该吃些热乎的,看阿昀的脸都冻红了,来,娘亲给你暖暖。”阿俏学着傅棅琮,顺势摸了摸傅昀的脸。
傅昀受宠若惊,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一红,又叫了声“娘亲”。宫中人心凉薄,傅昀何曾受过这番待遇,双眼散发出坚定的眸光,七岁的小娃,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夹着薄肉片的木筷相互交叉浸入沸腾滚滚的浓汤之中,外面寒风凛凛,房中却暖如春日。
即将用完膳时,元公公前来禀报,说是魏将军有要事,急着要见王爷。
“魏大哥?是不是……”想起傅棅琮对她说的那些话,阿俏下意识地以为那些人是不是有了动作。
傅昀人虽小,但外间的情况他也不是不懂得,这些日子王府确实和以往有些不同,闻声下意识地看向傅棅琮和阿俏。
傅棅琮搁筷,站起身,“不用担心,是我托魏决寻了点东西。”
阿俏闻言遂稍稍放下心来,握住傅昀的手目送傅棅琮去了书房。
听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傅昀靠在阿俏大腿旁,扬起脸,神色无比认真道,“娘亲,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虽是童言稚语,阿俏听了,心内的欢喜直往外涌,为表示自己很受感动,阿俏托着傅昀的脸,左一下,右一下,涂了傅昀满脸口水。
夜渐渐深了,傅昀已经睡了,可傅棅琮还未回来。这段时间,傅棅琮不用上朝,公务也不需处理。这么晚还没有回房,阿俏一时间有点不习惯。每晚都是被他搂着睡的,一个人睡觉太冷太寂寞。
房中的烛光摇曳,帐幔中的人儿熬不住困倦,斜靠在软枕上沉沉睡了过去,如云的发丝肆意铺散开来,隐藏在下面的俏脸白皙如温玉。内室虽暖意如春,但就这么睡了,极易着凉。
傅棅琮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弯腰拢拢锦被。床榻上的人差点儿被惊醒,顺着直觉向温暖的地方靠去。唯恐沾染外面的寒气,他在暖炉边站了许久方上榻,没成想看到这副光景。
傅棅琮带着丝懊恼心疼,掀开锦被躺了进去,随手把又香又软的身子全然拢在怀中。
阿俏睡得并不深,迷迷糊糊间觉得身边多了热源,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你回来了。”呢喃了一句,抱住傅棅琮的劲腰,埋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原来的味道。”抬起头看向他,双眸中似有流光闪动,灿然有光。
“嗯。”傅棅琮心中一动,沿着她光洁的额头极其认真缱绻地细细吮吻,一一稳过脸颊鼻尖,最后停留在那两瓣嫣红之上,肆意研磨,恨不得把怀中之人蚕食入腹。锦被下的手也未闲着,堪堪扯开她腰间寝衣的带子,大手游移,指间凝滑一片。
他鼻尖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间,阿俏的脸染着一层淡淡的潮红,全身战栗乍起,思绪东拉西扯,无法集中,她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傅棅琮呼吸急促,双眼微闭,大手扣在她腰间,翻身覆了上去。
身上的人蓄势待发,阿俏双手撑在他胸膛之上,意识渐渐回笼,“今……今日恰好是第四日,我们不能……”
华太医说过,四日方能行一次房。俩人上回在书房胡闹了一番,今日恰巧是第四个禁日。
身上压着的人闻言全身一僵,随后颓然地把头埋在她胸前。
阿俏此时却不要命地笑了起来,“你……你先下来。”那个东西仍在张牙舞爪,她有点怕。
“嗯。”傅棅琮低低应了一声,可还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阿俏推了推,还是不动。
“啊……”胸前传来一股温热的湿意,阿俏惊声叫了起来。
屋外寒风凛凛,层层帐幔之后却是暖意如春。
*****
寿康王府春意融融,可刚从寿康王府回来的魏决却没那么好运。夜已深极,魏府廊下挂着的两盏灯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艰难地发出惨淡的光束,守夜的门人呵欠连连,几欲睡去,并未瞧见魏决。
魏决冷冷一笑,在守夜门人惊惧的目光中进了魏府。他在外拼命,回家冷锅冷灶,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
魏决房中本来是有几个服侍的小丫鬟,都是如今的魏夫人亲自挑选的货色,可惜在他院中还未呆上半个时辰,便被他轰了出去。
回房草草洗漱,便躺下了,被褥冰凉,想起春风得意的傅棅琮,魏决艳羡不已,抹去那些烦扰,他不免对未来的日子多了几分期待。这个时候,不知道她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也在想他,担心他。
第二日一早,丫鬟战战兢兢地把早膳放在魏决房中,随后慌忙退下了。身为丫鬟,若是能入了大公子的眼,那可是能轻易地离了这伺候人的命。大公子俊逸非凡,高大强壮,不知比二公子要强上多少倍。可是大公子却是个不近女色的主,凶狠起来能要了人的性命。这种男子,谁敢不要命地靠近,连府中的老爷夫人可都怕得要死。
好不如去讨二公子的喜欢,这魏府迟早会落在二公子手中。哎,谁让大公子不是夫人亲生的呢,连老爷都向着二公子。
魏决这边安安静静地用膳,不料房中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魏决,你书房中的那把剑,我看上了。”
来人正是魏府的二公子魏庆,十二三岁的年纪,也不喊大哥,直接魏决魏决地叫了起来,说起那把剑时,脸上满是理所当然的神色。
魏决仍旧专心用膳,没有理他。
魏庆急了,“魏决,你耳朵聋了,那把剑我要了!”
魏决终于抬起了头,冷冷道,“想要那把剑,你也得有命拿!”话音一落,手中的木筷径直朝魏庆投掷了过去。那把剑是魏决祖父临终前特地留给他的,其他的东西他不在乎,可是那把剑,他绝对不让!
魏庆啊哦一声惨叫,抱着膝盖滚倒在地,翻滚着喊爹叫娘。
一旁的小厮见状一溜烟跑去搬救兵去了。
“魏决,你竟敢打我,看我不让爹爹打死你。”
魏决恍若未闻,穿好衣袍,就要往外走,迎面却跑来两个慌慌张张的人。
魏勇安一见魏庆躺在地上痛哭哀嚎,顿时心疼不已,手臂颤抖指着魏决骂道,“逆子,你给我站住。”
魏决闻言止住了脚步,眼底一片冰冷。
叶氏抱着魏庆,直呼,“儿啊,你怎么了。咱们娘俩呆在这魏府,就是被人欺负的,是娘护不住你,为娘还是死了算了。”
魏勇安一听,忙去安抚叶氏,“说什么呢,我会为你和庆儿做主的。”
“魏决,你,你给我站住,赶紧给你弟弟赔礼道歉。”魏勇安暗暗咽了一口唾沫,颤声喝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魏决那双冰冷的眸子,他忍不住害怕。但一想到自己毕竟是他亲爹,魏决难不成敢对自己的亲爹动粗不成。
想到这里,魏勇安不觉挺直脊背,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见魏勇安强硬了起来,叶氏趁机哀哭道,“阿决,庆儿可是你亲弟弟。不管怎么着,你也不能狠心要了他的命啊!”
叶氏巴不得魏决发怒,与魏勇安闹翻,最好断绝父子关系。这样,就没人再跟庆儿抢魏府了。
魏勇安接口道,“是啊,他可是你亲弟弟。”
魏决冷哼一声,“弟弟?魏家可容不下他这个孽种。”
“你,你不要胡言乱语,庆儿可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叶氏气急败坏,说完转向魏勇安哭诉道,“老爷,妾身受这种污蔑,我,我不活了。”
魏决懒得看这种闹剧,“想死是吧,没人拦你。”
叶氏闻言,哭声一窒,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就要往假山石上撞,“我不活了。”
“娘亲,不要啊!”
魏勇安顾不得躺在地上哀嚎的魏庆,忙去拉住叶氏。
院中顿时乱做一团,可守在一旁的丫鬟小厮没一个上前。大公子在场,还是先保住性命为好。
魏决冷冷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还是再物色一座宅院为好,乌烟瘴气的,别委屈了他的阿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