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斜倚在窗前的矮榻,一手托腮,满脸愁容。
樱桃和青竹二人侍立左右,矮榻边的小几摆满了各色干果,都是王妃爱吃的。俩人服侍王妃多年,还未见过她如此消沉过。王爷已醒来多时,王妃不主动探望,王爷那厢也未传来任何音信,连朱绫和白峻两位护卫都好久未露面了。难道王爷真的厌倦王妃了么?
珠帘一响,傅昀的小身影走了进来,樱桃和青竹忙屈身向他行礼,“奴婢见过公子。”
傅昀今日的装束格外地齐整,淡蓝色的小锦袍,身上无一丝褶皱,阿俏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傅昀的脸变得有些不自然,“娘亲,您就吃点东西吧。”要不是谢嬷嬷百般劝说,他才不会来看她。不过,看在她陪自己踢球,给他讲些乱七八糟的鬼怪故事的份上,他心中也不是那么不乐意。
阿俏神思落寞地捏捏他的脸,这可是傅昀第一次开口喊她娘亲,勉强笑道,“阿昀吃吧,娘亲不饿。”
傅昀伸手拈起一块糕点递到阿俏嘴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颇有种阿俏不吃,他就不伸回手的架势。
阿俏无奈,接过傅昀手中的糕点,细细地咀嚼开来。
傅昀慢慢地挨近阿俏,靠在她身旁,小声道,“娘亲,我还想听孤寺住持的故事。”
主持方丈与莲花精怪,一个狗血脱俗,后来终于花好月圆的无厘头话本,有什么可听的。
房中传出王妃轻轻柔柔的说话声,院中一片萧索,一阵寒风吹过,樱桃和青竹立在廊下,捂着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们家小姐真的失宠了。
阿俏讲完第三个故事时,傅昀已趴在她怀中睡了过去,差人把傅昀送回房之后,她躺在床榻上,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一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肚中的饥饿感霎时消减了两分。
床榻边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黑影,那人黑眸沉沉,一瞬不瞬地直盯着床榻上躺着的女人。
阿俏瞥见黑影,心中一突,呀的轻声叫了起来,“你,你是谁?”她警惕地望着面前的黑影,紧紧揪住锦被,试图逃跑。
黑影恍若未闻,步步紧逼,“傅棅琮。”
“殿,殿下,小女可从未见过殿下。”阿俏期期艾艾,话音一落,纤细的脖颈被人紧紧撅住。
阿俏一阵乱踢,口中直喊,“流.氓,赶紧放开我。”
傅棅琮俊脸一黑,大手一伸把人捞入怀中,身量又轻了许多,“乖,别闹。”真是个傻的,还真没用膳。
阿俏嘻嘻一笑,趴在他肩头,隔着锦袍的不料,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饿死我了,你要补偿我。”
傅棅琮坐在床榻边,小心翻过她的身子,大手亲昵地摩挲她的脸颊,眼皮红肿,面色憔悴,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捧起她的俏脸,细细密密地吮吻,最后寻到她的樱唇,辗转反侧。
阿俏乖巧地仰着头,一时事毕,她伸出小舌舔舔自己的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傅棅琮见状眸色渐深,把人打横抱起,大步跨到床榻前,“我们去用膳。”
床榻下面有一条暗道,连接另一间房。那间房中早已备好各色菜肴,专等人来享用。
阿俏心思憔悴了好几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圆桌上早就摆满各色吃食,眼中哪还容得下别的。
傅棅琮满脸温柔之色,哪有一丝病容。
圆桌上的饭碗摞了一只又一只,一个时辰之后,傅棅琮扯出锦帕亲自服侍饱饭的女人。
美色当前,阿俏神思依旧清明,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救她?”他让她偏听偏信,却又不给剧本台词,那她就只好随意发挥好了。想到婉妃送她的那个香囊,阿俏心中不禁一阵恶寒。难道是昌顺帝难以满足美人儿夜间的需求,所以把视线投向她的男人。
傅棅琮并未直接回答,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片刻,“俏俏说本王应不应该救她?”那女人竟穿着俏俏的衣物,企图诱他上当。看到水中的人时,他脑中一片空白。
阿俏直盯着他的脸,片刻之后,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婉妃是死是活跟她没半点干系,她不会去救,更不愿傅棅琮下水。
傅棅琮闻言失笑道,“真是个心狠的。本王昨日听到有人亲口喊出不要本王,不知是真是假。”虽明知道她是在做戏,但心中仍有些后怕。
阿俏忙抱住傅棅琮的手臂,表明心迹道,“怎么可能,是谁说的,本王妃饶不了她。”婉妃故意落水,好让傅棅琮下水救人,可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引起傅棅琮的注意?抑或是除掉他?
傅棅琮把人环在怀中,吻了吻她的唇,“对,本王今夜饶不了她。”
“东平郡主,婉妃娘娘,这到底发生了何事?”阿俏云里雾里。
傅棅琮低声解释道,“东平郡主离京之后便去了辉州,俏俏可知辉州是什么地方?”
“辉州?齐王的封地。”阿俏失声道。先帝在位时,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便是齐王。可后来不知何故,齐王失势,被迫离京。试问一个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的皇子最终败北,他怎能甘愿做一名藩王。可齐王再怎么不甘心,跟东平郡主和婉妃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傅棅琮本不愿向她提起,但又不忍她迷惑不解,遂接着开口道,“东平郡主成亲多年,所嫁之人便是齐王之子傅章,江南的孙家早已投靠齐王。”
提及江南孙家,傅棅琮语气稍顿,低头望着阿俏的脸色,算起来,孙家如今的掌家人是阿俏的外祖父。他虽不会手下留情,但也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
阿俏闻言脸色骤变,她满脸担忧地望向傅棅琮,“婉妃想离间你和陛下。”婉妃的手段虽上不了台面,但目前看来,计策最起码发挥了效应。婉妃这个小贱人,齐王野心勃勃,可昌顺帝根本不能动他,除非齐王主动谋反找死。
傅棅琮见她并未在意江南孙家,心下微松,“俏俏不必担忧。”他本不愿蹚这趟浑水,可有人总是拿他的女人作伐,既然沾手,那就不要停止了。
阿俏哪能不担心,她总觉得婉妃落水只是个开始,“傅棅琮,他们一计未成,还会另谋计划的。”
傅棅琮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俏俏怕吗?”他怎么觉得她比自己还要兴奋。
“不怕!”阿俏使劲摇了摇头,“对了,到底是谁救的婉妃?”既然不是傅棅琮,那又是何人。
“白峻。”
白峻守在廊下,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神色哀戚地望向身旁之人。而立在一旁的朱绫神色漠然,无动于衷。
那女人真的不是他主动要去救的,他真的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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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狄真的谢绝见客?”听到手下人铩羽而归,傅章纸扇轻摇,轻声开口问道。
“回世子,季将军告病在府,已有四日未上早朝。”
四日?早就听闻季狄有一宝贝女儿,可惜现已嫁给傅棅琮那个废人。傅棅琮冷落王妃,心中另有其人,不管事情的真假,季狄为自家女儿感到委屈倒是真的。女人向来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过倒有点用处。傅章挥扇让人退下之后,接着便让侍从把东平郡主请了过来。
“你说你还有下策。”东平郡主进来时,傅章头也未抬,姿势优雅地端起盖碗轻啜一口,轻飘飘地问出了口。
东平郡主还从未被人如此无视过,心中暗恨至极,奈何发作不得,她久未回宫,可太后从未派人看望过她,“是。”当年告诉她真相的老嬷嬷早已去世,可老嬷嬷的一席话,所说的每一个,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傅章挑眉,脸色不悦地看向东平郡主,示意她废话少说。
东平郡主冷笑一声道,“世子可还记得当年的陈妃?”
“本世子知道她。”傅章道。提不上记得,只能说听别人提起过。陈妃当年与太后同一时间怀上龙裔,俩个女人的关系据说还挺亲密。最后太后生下傅棅琮,而陈妃生下一个死胎,最终血崩而亡。
傅章不知道东平郡主为何会提起陈妃,但还是把自己所了知的一一叙说一遍。
“陈妃生下一个死胎?怎么可能,陈妃的孩子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东平郡主冷笑道,说话时,双眼中满是恨意。
傅章摇扇的手霎时僵住,“你说什么,陈妃的孩子是……”
“对,就是他,傅棅琮认贼作母,可怜他还不知道内情。如果他知晓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女人就是他口中的母后,你说,这该有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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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可是真的?”傅章语气中隐隐带有一股疯狂的兴奋。
东平郡主轻笑道,“千真万确。”为了太后的宝座便遗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把别人的孩子示若珍宝,太后娘娘,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关切,本郡主永记在心。是你们无情在先,别怪本郡主不念旧情。
傅章挑起她的下巴,“好,事成之后,本宫定会向父皇请旨,迎娶你做本宫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