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便叫住他道:“是晴雯生病了?”
宝玉看那几人已走远,便道:“不过是着了凉,过两天就好了。”
黛玉想起一事,便道:“生病最要紧就是休息,你可不许逼着她做活。”
宝玉笑道:“她哪里做过什么活计,如今一年到头只绣双面绣,留着府里送礼用的,我的衣裳她都不做了。”
黛玉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使唤她干活,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
宝玉又细细问了几句黛玉如今起居如何,黛玉催了他几遍,宝玉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黛玉正要转身回去,忽见院外竹林里好似有人影一闪,忙扬声叫承影和赤霄。
承影、赤霄二人去竹林里寻了一圈,回来时手上拿了一个荷包,黛玉看着眼熟,拿在手里一看,居然是回苏州时送给苏云恒的那个绣了一丛墨竹的荷包。
承影和赤霄二人都说没有见到人,黛玉想了又想,不得结果,只好把荷包收好,回房去了。
承影和赤霄在黛玉身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无声叹气。
苏云恒是怀着一腔热火来“私会”黛玉的,只是黛玉和宝玉言笑晏晏的样子就好像一盆冰水一般从头上浇落。他站在竹林里黯然神伤了许久,最后还是阿九冒着被揍的危险来提醒他已经快半夜了。
回到定国公府,苏云恒也不多言,就只命人上酒。阿九看他一碗一碗的往下灌酒,又不敢去劝,只能瞎着急。初时阿九站得远,并不知苏云恒目睹了什么才会这样颓废,只猜想是跟林姑娘有关的。阿九有心要去问问承影和赤霄,看苏云恒醉的这个样极为反常,生怕出了什么事。也就先放下不管了。
这一切黛玉自然不知,承影和赤霄却知道那荷包绝不是苏云恒不慎遗失,只是无法向黛玉挑明罢了。
苏云恒大醉数日,回了军营后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有人犯了规矩也丝毫不留情面,一个小兵被打了一百军棍,险些没死掉。陆陆续续又有数人受罚。手底下的亲兵也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生怕挨罚。
阿九看在眼里也是焦急万分,这日趁着苏云恒去流云庵不要人跟着,先放了一只信鸽,告诉承影在某处接头。就匆匆赶去了贾府。
阿九见了承影就忙问起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承影那日没有陪着黛玉去送客,自然不知,只细细的回忆了她知道的内容。最后终于灵光一闪,道:“那日姑娘喊我们出去,我正好看见宝二爷还没走远,兴许是姑娘跟他说话被世子爷看见了!”
阿九想了想,也只有这种可能了,随即又在心里抱怨苏云恒,这才多大点事啊,就这样闹脾气。自己这帮手下被他吓得都得少活十年啊。
阿九虽为暗卫,却是个开朗的人,自然不了解陷入痛苦单恋的闷骚版苏云恒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苏云恒早就知道黛玉跟贾宝玉自小一同长大。标准的青梅竹马,最有杀伤力的是双方家长好像也是意见一致,只差没有定婚了。只是苏云恒潜意识里总是不去想这件事,这回亲眼所见,终于大受打击。
承影听阿九说世子爷这几日脾气不好,便没好气道:“我们姑娘为了给他做护膝和手套,十个手指头都被针扎了一遍,郝嬷嬷心疼得不得了呢!”
阿九忽略承影不大友好的语气,兴奋道:“你说的是真的?”
承影道:“十足真金!”
阿九忙追问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没有?比如说林姑娘有没有跟你们打听过世子爷的喜好之类的?”
承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又不是贴身伺候世子爷的,我们姑娘也知道,怎么会问这个?”
阿九一门心思多挖些内幕,好回去说给苏云恒听,恨不得化身狗仔队,问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最后承影看阿九兴冲冲的走远,还是一脑袋雾水。
且说阿九回了军营时,苏云恒已是端坐在上首了。
阿九只觉得苏云恒乌云罩脸,好似马上就要电闪雷鸣了,忙陪笑道:“是承影飞鸽传书来,我看世子爷不在,就自己去了一趟。”还好阿九多备了一手,便从怀里掏出那墨竹荷包递上去。
苏云恒不动声色,阿九就这样弓着腰手捧着荷包僵在那里。
半晌苏云恒方冷冷道:“说实话,你去做什么了?”
阿九趁着苏云恒问话忙直起腰,笑嘻嘻道:“世子爷果然是火眼金睛,其实承影还说了一件事……”凑到近前,小声道:“那护膝和手套都是林姑娘亲手做的,听说扎得手指头上都是针眼。”还摇头啧啧两声。
苏云恒果然追问道:“果真?”
阿九点头道:“承影说她们郝嬷嬷可心疼了。”
苏云恒闻言默然无语。
阿九趁势又道:“林姑娘其实一点都不待见那个衔玉而诞的贾宝玉,往常都不让他进门的。只是这贾宝玉太也可恶,总是像苍蝇一样围着林姑娘转。”
苏云恒重又沉了脸,道:“不许胡说。”语气却不再那么冷。
阿九听了忙应是,心中却暗暗欢喜。
是日,苏云恒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没有睡着,跟贾宝玉相比,自己丝毫不占优势。贾宝玉同黛玉一起长大,相知甚深,又惯会讨好女孩的,自己却是有女子靠近就恨不得把她一掌打飞。贾宝玉长得唇红齿白,是个人见人爱的长相,自己却煞气太重,只怕会吓到小孩子。贾宝玉和黛玉的婚事有贾母做主,自己如今还不敢告诉父母。
现下的局势瞬息万变,皇上免了王子腾的军权,却让他做了首辅,而且这些日子还大加恩宠,朝堂上许多人见风转舵,竟都支持元春肚子里的“皇子”去了。
贾府举荐的贾雨村也颇为懂得钻营,又有些真正学问,表面是元春一系,其实早已跟二皇子暗通款曲。皇上得知此事后已经决定再升他的官,直接提到大司马的位置上。过几日这个任命一下,想必更是搅浑一池春水。
虽然皇上是自己的亲舅舅,但是直接去请求赐婚却是下下策。其一就是因为局势变化,这时即便皇上赐婚,也许是祸非福。其二是最重要的,皇上也知林世伯未死,若是将来度过动乱,林世伯必得重用,自家已是极有权势,再跟林家结亲,想必皇上会心中不安。一旦被皇上否决,此生再也别想娶到黛玉了。
苏云恒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若是什么事都不做,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黛玉嫁给那个纨绔贾宝玉吗?
翌日清晨,苏云恒早早的就去了长公主养胎的别院。长公主时隔十几年再次怀孕,最紧张的就数定国公了。长公主怀了孕脾气暴躁,定国公简直就成了老婆奴。
苏云恒到时整个别院上上下下还没有人声,知道长公主还没有醒来,便自行去了自己的院子。
等到日上三竿,终于有动静了,苏云恒这才去主院请安。
长公主也多日没有见到宝贝儿子了,一见之下颇为欢喜。
苏云恒请了安便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禀报母亲。”
话音刚落,定国公苏启坤就从内室踱出,沉声道:“有什么事去书房说,偏要来烦你母亲!”
长公主被苏启坤拘在别院哪都不能去,早就闷坏了,此时儿子说有“重要的事”,自然是大为感兴趣,便道:“别听你父亲的,只管跟我说。”
苏启坤无奈,只得挥手遣退下人。
苏云恒便跪下道:“儿子有了喜欢的人,还望父母成全!”又磕下头去。
长公主跟定国公面面相觑,都吃惊不小。
半晌后,两人才反应过来,不近女色的儿子竟然喜欢上了别家的姑娘!长公主惊喜道:“是哪家的姑娘?只要是个姑娘家,就是佃户家的女儿我也同意!”原本只道这辈子是抱不上孙子了,没想到儿子竟然这时开了窍。
苏启坤闻言更加无语了,咳了两声道:“是哪家的女儿,先说来听听。”
苏云恒道:“是林世伯的女儿。”
长公主和定国公都沉默了,苏云恒心里七上八下的,忽听长公主一拍掌,笑道:“我原是想让黛玉做我的儿媳妇,只是又怕害了人家,这才没敢说。”高兴了一会儿,又八卦道:“你是怎么喜欢上她的,跟母亲好好说说?”
苏云恒被长公主的问话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松了一大半,只要母亲同意,父亲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
苏启坤皱眉道:“虽然贾家和林家没有订立婚约,不过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林家的女儿必是要嫁那个贾宝玉的。况且还不知你林世伯作何想法,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长公主忙道:“这事我知道,那贾宝玉百事不成,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林大人回来了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苏启坤看着老婆大人和唯一的儿子都满是期盼的望向自己,不由得也软了下来,长叹一声道:“现在不能提亲,要等时机成熟了才行。”
现在黛玉还在“孝期”,谁都不可能提亲的,苏云恒见父亲终于也同意了,真是高兴极了。
回头想一想,若是早知父母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还不如早些跟父母摊牌,那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被动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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