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太后的寿宴在卫永昌的授意下热热闹闹展开。
淑太后不知是老谋深算还是真的铁石心肠,没有人看见她掉一滴眼泪,哪怕是嬷嬷也没有。
李不言被关入天牢之中,那里一定还有许多有趣的人在等着他。
智伯瑶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李不言害她从此失去振翅高飞的机会,她也要让他困在囚笼之中尝尝这种滋味。
但是,她把李不言送进去,并不能减轻她的焦虑。
她失去卫长阳,失去李不言,自从那日江水寒亲口承认是她把自己的行踪出卖给卫长阳之后,智伯瑶就再也不能信任江水寒了。
虽然,就算没有江水寒泄密给卫长阳,她也还是逃不出去。
结交朝中大臣,看起来是她想要东山再起的唯一一条出路,但这谈何容易,卫永昌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智伯瑶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好,就要出门去,音希拦住她:“娘娘,这是太后的寿宴,您一声素色,是不是不好?”
智伯瑶说:“无妨,走吧。”
宫人们在心里把智伯瑶凌迟了一万遍,可是智伯瑶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走到半路,智伯瑶忽然又改变主意:“去把我那件红色的斗篷拿来,还没有入冬,天气竟然冷的这样厉害。”
“你去把娘娘的斗篷拿来。”音希使唤身边的宫人。
“你们都去,本宫想一个人静静。”智伯瑶扫了她们一眼,“怎么还不动?是本宫说的不够明白?”
看着宫人们离去的身影,智伯瑶摇摇头,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同样的命令还要下达两次!真是对不起她头顶皇后的称谓。
“只要娘娘恩威并重,她们自然会乖乖听从您的指挥。”
黑暗中一人款款走来,不卑不亢的姿态,飘逸的衣摆,一切,都让智伯瑶想到了方无隅。
可惜走出来的毕竟不是方无隅。
“高大人,怎么想到了跟本宫见面?”智伯瑶懒得废话,开门便直奔主题,“可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娘娘言重了,”高景行说,“不该做的谈不上,只是做了一个臣子分内的,却没想到反而是好心办了坏事。”
“前几天,圣上性情大变成那样,你都察觉不出,活该要承受这无妄之灾。”
高景行跪倒:“还请娘娘救救微臣。”
“本宫以为,高大人还不至于愚钝到这个地步,你私自跑来见本宫这件事,就足以让永帝将你拉出去凌迟一万次。”
“臣已经深陷泥潭,饮鸩止渴,未尝不可!”高景行说,“关键在于娘娘怎么做这件事,您一直知道怎么去取悦永帝,可是您不愿意去这样做。”
“你说对了这句话,本宫知道该怎样让你成为他眼前的红人,但本宫就是见不得你想要借助本宫向上爬!”
“娘娘许是记恨从前微臣不愿意与您说话,但娘娘要明白那只是权宜之计,”高景行说,“何况,日后娘娘想要突出重围,还要借助微臣之力不可。”
智伯瑶冷笑一声:“你自己也自身难保,何谈助我一臂之力?”
“可除了微臣,娘娘没有别的选择。”
智伯瑶一怔:“这可真不像你说出来的话。如此圆滑世故,你还真是变了。”
高景行微微颔首:“不变通,微臣也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
智伯瑶道:“本宫会考虑你的建议,希望你有命活到本宫考虑清楚的一天。”
说完,智伯瑶要走,高景行一时气急,竟上前拉住她的袖子。
另一边,卫永昌在侍卫的陪同下到了东宫,却发现智伯瑶既不在宫中,也不在去宴席的路上,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
东宫之中的奴仆,听着永帝催命咒一般的敲击桌面声,心是提到了嗓子眼里面。
那边智伯瑶甩着缺了一半的袖子往回赶,高景行平日里是个斯文人,刚才却不知无论如何也与他讲不通道理,只得割断袖子,这才成功脱身。
这一夜,淑太后在江水寒的陪同下,过了一个圆满的寿宴,她看着沈腾的烟花和眼前一派语笑阑珊的景象,心里被满足感所填充了,少女时她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幺女,风华正茂时她是看着别人眼色行事的丫鬟,那个时候看烟花,为的是把活下去的希望看入心底,如今将近不惑之年,她却已然成为王国里最显赫的人物,权力,地位,敬仰,这烟花只为她自己绽放,如此想来失去卫长阳的痛苦就大大减弱了。
“怎么皇后没有来?”淑太后膨胀的气焰顿时被削弱不少。
“姐姐也许是事务缠身。”江水寒跟淑太后如是说。
淑太后眉头一挑:“她?她能有什么事务,如果非说她有事,那一定是在床上被圣上给缠住了……”
周围几个妃嫔,听了这话,都不由得抿嘴一笑。
淑太后纠正道:“哀家这话也不对,是她缠上圣上才对,她那种狐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修习了什么秘术,把圣上迷得七荤八素的,真是叫人生气,他有多久没有去过你那儿了?”
提到这件事,江水寒不由地垂下眼帘,不肯再说一句。
倒是江水寒身边两个宫女,她们打小就跟在江水寒身后,自然真心疼惜她,替她江水寒说话:“可不是,圣上都一月有余没有踏进我们宫里了,上次来,还是只抱了抱朗儿就走了,都没有过夜……”
“你们好了,在太后娘娘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江水寒急忙制止她们。
两个宫女撇撇嘴,她们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肯说别人半句不好。
江水寒管得住自己奴婢的嘴,关不住其他妃嫔的嘴,她们一个个也都抹起了眼泪。
“太后娘娘,您可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她还在我们面前说过您的坏话。”
这小小妃嫔自知地位不如江水寒,受些委屈好像也理所应当,所以就给智伯瑶乱扣帽子,叫她在太后面前也不能做人。
“行了!”淑太后一拍桌子,“看戏就看戏,怎么一个个都抹眼泪?叫人心里堵得慌。那瑶后是什么人?哀家看在眼里,但圣上喜欢,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期盼瑶后早日生个皇子,有个皇后的样子。瑶后向来干不出什么好事,你们都离她远些,省得惹上一身的麻烦。”
“是。”
“知道了。”
“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寿宴结束的时候不过刚到子时。
官员们有序从皇宫正门撤离。
与高景行交好的几位官员扶着他回去:“你也是的,怎么从那个方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