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车厢
“这是什么香?真好闻。”一个齐刘海大眼睛梳着两只麻花辫的女孩子趴在肖墨面前,指着桌上的一截香问道。
“槐香。”肖墨:“用槐花做的。”
麻花辫女生又凑近闻了闻道:“真好闻,你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
肖墨道:“不是买的,自己做的。”
麻花辫女生双手合十一脸崇拜的看向肖墨:“大哥,你会做香?好厉害,可以教我吗?”
肖墨指着余澄道“不是我,是她。”
余澄对肖墨自己不耐烦就把麻烦推给别人的做法很是鄙视,尤其她就是那个别人的时候。
麻花辫女生立马把星星眼对准余澄:”姐姐,可以教我吗?“
余澄道:“......这需要时间。”
麻花辫女生问:“需要多长时间?”
余澄瞎掰道:“最少七十年。”
麻花辫女生啊了一声:“怎么可能?你才多大?”
余澄面不改色道:“一百二十岁......”
麻花辫女生:“......你在骗人吧?”
余澄心里默默吐槽:不是在骗人,人是不会被骗到的!
余澄道:“是真的。”才怪。
麻花辫女生愣愣的看了她半天道:“不像啊。”
废话,当然不像,像的话她这时候应该是一堆骨灰在骨灰盒里躺着,而不是这里。
“保养的好。”
麻花辫女生又盯着她看了半天道:“你把你身份证给我看看。”
余澄道:“没带。”
麻花辫女生道:“那你怎么上的火车?”
余澄道:“偷偷上的。”
麻花辫女生还想再问什么,被一个女人打断了。女人三十多岁,卷发扎在脑后,穿着棕色的棉外套,牛仔裤,棉靴。看起来很利落,语气严厉,脸上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王玲玲,快过来坐好。”
王玲玲就是麻花辫女生,嘴一嘟,委屈道:“沈老师,这位姐姐一百二十岁了,她保养的真好啊。”
沈老师:“......”
“噗,哈哈哈,王玲玲你个大白痴,人家逗你的,你也信?”一个戴帽子的小胖子指着王玲玲大笑道。
周围人也跟着起哄。王玲玲闹了个大红脸,狠狠瞪了余澄一眼,走到沈老师身边坐着,老实了。
被瞪的余澄有点哭笑不得,她竟然真信了。
秦海龙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手里拿出书,不时的翻上一页,好像根本看不到周遭的人群。
直到......
“秦总?您怎么也在车上?”
秦海龙抬头,看着面前一张年轻的脸庞,微沉思了一会儿,才想起是谁:“黑子?”
“哎!”叫黑子的年轻人高兴的应了一声显然对见到秦海龙很高兴。
黑子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大小伙,大概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理着平头,左额头贴近头皮的地方有一块白色的疤痕,穿着乘务保全的制服,帽子抓在手里,脸上带着傻气的笑容。
他一把把帽子盖在头上,也不管戴的正不正,搓了搓双手,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的道:“秦总,早知道您在这儿,就不把这么多人带过来了,没打扰您吧?”
秦海龙合上书本,脸色一时有些难以捉摸,停顿了一会儿道:“这些、人,是你带过来的?”
他这一问,黑子更紧张了,抓着脑袋傻笑了一会儿道:“是、是的。”又接着解释道:“现在开通了衔接通道,可以乘客了。”
秦海龙道:“怎么火车启动时没带过来?”
黑子黝黑的脸有些泛红,呐呐道:“那啥,我、我把钥匙放匿着了,一时没找到。”接着又是好一番道歉,秦海龙连说没关系的机会都找不到。
秦海龙:“......”
余澄:“......”
余澄道:“所以,这是一个乌龙吗?”怪不得她觉得这里一点鬼气都没有。
黑子:“哈?”
余澄看了眼周围的乘客,压低声音道:“之前说的二十四节车厢闹鬼事件。”
黑子一头雾水:“哈?什么闹鬼事件?”
余澄有些狐疑的看着秦海龙道:“秦先生,这......是什么情况?”
王玲玲是一个爱好热闹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很难坚持坐十分钟不动弹。此时她看余澄那边似乎聊的很热闹,于是跟旁边的人换了个位置,坐到了余澄后面,在听到余澄说道闹鬼事件后,忍不住兴奋的开口道:“闹鬼事件?哪里闹鬼?我最喜欢听鬼故事了,说来听听!”
余澄:“......”
肖墨突然动了一下,他把兜帽带了起来,漆黑的眼睛在宽大帽檐的阴影下,竟看不到一丝光亮。他转头看着黑子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黑子好像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才开口道:“什么日子?小哥,今天是除夕啊,你不会忘了吧?”
王玲玲也笑道:“大哥哥,你好笨哦,连今天是除夕都不知道,难道你不是回家过年吗?嘻嘻,我们都是回家过年的哦。”说罢转头看沈老师:“是吧,沈老师?”
沈老师无奈的笑着点点头。
王玲玲又一拍自己额头:“对了,沈老师不是回家过年,沈老师是送我们回家过年才对,师公一个人在家好寂寞的。”说着还做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沈老纪轻瞪了她一眼,假装呵斥道:“就你话多。”
沈老师旁边一个女生也跟着道:“是啊,就因为我们几个,沈老师都不能在家过年。”
小胖子也不甘寂寞,站起来喊道:“沈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沈老师千岁!”
王玲玲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为什么不是万岁?”
小胖子哼了一声道:“傻啊你,男的才是万岁。”
于是,两人吵了起来。
余澄被两人吵的头疼,但是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今天是除夕?她看着肖墨,既然他知道这个,应该会解释点什么,然而肖墨问完那句话,就又转过了头,看着窗外不吭声了。
余澄直直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除夕?”
肖墨头也没回道:“我不知道啊。”
余澄瞪眼道:“那你问他?”
肖墨道:“不知道才问啊。”
余澄:“......”不知道才问,嗯,对,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她怎么感觉还是哪里不对呢?余澄很想抓着肖墨的肩膀摇几下,对着他大喊一声: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余澄现在很不淡定,这里没有一丝鬼气,甚至连阴气都没有,干净的跟刚做过高温消毒是的,但是,时间不对!她确定她没有做梦,更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因为她刚刚还掐了自己一下,是疼的。那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会回到三个月前?难道是,穿越?
比余澄更不淡定的是秦海龙,这里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到除夕了,他看着面前的余澄和肖墨,思量了许久,才开口道:“两位......”他停顿了下,估计在思索怎么称呼更合适:“小师傅。|”
余澄囧了......
秦海龙道:“这到底是?”
余澄纠结要不要告诉他穿越这个词,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肖墨就没那么多顾虑,直接开口道:“不知道。”
秦海龙:“......”
余澄看气氛有些僵硬,想着怎么说人家也是委托人,至少得委婉点,于是解释道:“也不是不知道,就是这种情况以前也没遇到过,所以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而已。”
秦海龙:“......”那不还是不知道吗?
一瞬间,二十四节车厢里,只剩下了王玲玲和小胖子的争吵声,和沈老师无奈的劝解声。
第二十三节车厢:
“嘭!”顾天宇一拳砸在厚实的铁门上,在上面留了一个深刻的拳印。此刻离拳印只有一公分的一张脸吓得惨白。
顾天宇一把拉住他的领子:“靠,你再说一遍!”
那人哆哆嗦嗦的道:“就、就算再说十遍也一样,这里真的是末节车厢,我们的火车一直都只有二十三节车厢啊!”
顾天宇努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可是没有。就算他的演技再高超,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步。可是,他明明从二十四节车厢过来的,转了一圈竟然找不到那节车厢了!他走过那条衔接通道,那确实是存在的。
顾天宇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握住他领子的手,那人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顾天宇点了一根烟塞嘴里,问道:“跟我一起过来的人呢?”
职业操守作祟,那人一见到人点烟:“车上不能抽烟”几个字便自己从嘴里跑了出来。
顾天宇:“嗯?”
职业操守什么的立刻飞到了爪哇过:“您抽!这里最适合抽烟了!还能一边抽一边看风景。您同伴在保全室!”
顾天宇转身就走,那人还没松口气,顾天宇又转了回来。
“您、您有何吩咐?”
顾天宇把烟熄灭扔到了角落里:“带路。”
沈清河现在也不好受,他被人捆在椅子上,挣扎间手腕磨破了皮,正一阵阵的疼。他的吃惊程度远大于顾天宇,找不到来时的路不说,更被保全人员当成了小偷给绑了起来,任他怎么解释都没用。人家保全理由充分,你没车票,没行李,也没座位,可不就是偷溜上来作案的吗?
这是一间很小的办公室,就算是沈清河也从不知道这里竟然有一间办公室,看了看大小,他想这大概是厕所改建的。抓他过来的保全头头是一个体型壮硕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男人,他看了他的工作牌,黄宝强。
黄宝强往办公室一坐,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局促,而且他小塔一样的体型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黄宝强撇了他一眼,眼中的厌恶一目了然:“别挣了,你挣不开的,老子绑人那是训练过的,瞧着人模狗样的,竟干这种偷鸡摸狗的活儿。等到站就把你交给警察,慢慢交代去。”
不得不说,沈清河的修养很不错,被说成这样,脸色也没变,依旧慢条斯理道:“我说了很多遍了,我是跟秦先生过来的,在第二十四节车厢,具体情况不好解释,我真的不是小偷。”
黄宝强冷笑道:“小偷不会在自己脑门上刻字的,秦先生?编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可惜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姓秦的主管,更没有第二十四节车厢。”
这也是沈清河最困惑的地方,他找不到通往二十四节车厢的门他可以当自己迷路,虽然迷路这理由也挺扯的,但是总好过别人告诉他没有底二十四节车厢要好的多。没有?怎么可能没有?他从那里过来的,秦先生也在那里,还有那些定了二十四节车厢车的......乘客。
沈清河看黄宝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没办法只能搬救兵:“我认识胡经理,胡德广,我手机上有他的号码,你可以打电话问他,他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黄宝强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表情冷的吓人:“你说谁?胡德广?”
沈清河直觉感到危险,但是一时间想不出原因:“对。”
黄宝强一拳砸在沈清河脸上,愤怒道“胡德广?呵,你他妈玩老子呢?胡德广?“
沈清河被一拳打蒙了,脑子轰的一声,眼前一黑,耳朵好一会儿都嗡嗡作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领子被一把拉起来,因为绑在椅子上的原因,他整个人都被提起到半空,椅子的棱角再次磨到他手腕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黄宝强扼住他的喉咙,恶狠狠道:“继续,我看你还认识谁?都说出来。”
沈清河生平第一次这么狼狈,他艰难的喘口气,断断续续道:“我是、秦先生的助理、特助......沈清河......秦先生、秦海龙先生。”
黄宝强眼里的怒气更浓,一把把他甩在了地上,他的头撞到的咽了回去。
黄宝强一脚把他踢的翻了个面,踩住他的脸道:“看来你是打算这样一直跟我玩下去了,到北京还有十多个小时呢,我有的是时间。”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门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本就不牢靠的锁顿时失去了价值,光荣牺牲。“嘭”再一声,门被顾天宇一脚踹开。可怜倒霉催的沈清河就躺在门边,刚清醒又被门撞晕了过去。
顾天宇:“......”
带路的那人见到黄宝强一下子扑上去抱住大腿:“强哥!救命!他们是同伙!”
黄宝强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是来劫狱吗?那他是什么角色?狱卒?反派还是正派?他摇头把脑袋里奇怪的想法丢出去。
黄宝强紧紧盯着顾天宇,这人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不动声色道:“同伙?”
顾天宇耸肩道:“不,我同伙、呸,我同伴在第二十四节车厢里呢,这位嘛,算是我的委托人......的助理吧?我来时想打听个事儿。”
顾天宇就那样站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亲切而阳光,任谁见了都会夸上一句,好一个英俊的帅小伙。但是,黄宝强却不敢轻举妄动,那种危险的感觉从顾天宇身上蔓延开来,侵入他的皮肤。这个人不是普通人,黄宝强在心里给他下了定论,没有轻举妄动。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晕过去的沈清河,对旁边正准备开溜的人影说道:“把他扶起来。”
前脚正准备跨出门的那人身子一抖,又哭丧着脸回来。
顾天宇跨进办公室,随手扔了张符纸,门自动关上,符纸沾在了门上,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办公室除了几人的呼吸外,竟是安静到落针可闻。
黄宝强瞳孔微微一缩,他果然不是普通人!
顾天宇往沈清河旁边一坐,道:“我也有时间,咱们可以慢慢说。”说完指着办公桌后面的一张椅子道:“坐啊。”随意的好像这里是他家他才是主人一样。
黄宝强嘴角可疑的一抽,强忍住没爆粗口。
顾天宇拍了张符纸在沈清河脑门上,沈清河身体抽了一下,悠悠转醒,他活动了下手脚,发现自己手脚的束缚已经解开,身上也感觉不到疼痛。他伸手想拿掉遮住自己视线的东西,手就被拍开,接着顾天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拿掉你会疼哭的,就这样待着吧。”
沈清河顿了一下道:“......不能换个地方贴吗?”
顾天宇回答道:“可以啊。”
沈清河无语,那为什么非要贴额头上,这让他想起了僵尸电影里的僵尸。
顾天宇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因为顺手。”
沈清河一点都不想问,他这手是怎么练顺的。
顾天宇转头看着黄宝强,道:“先来说说二十四节车厢吧。”
又是第二十四节车厢?黄宝强微微皱了皱眉,他仿佛不愿意提到第二十四节车厢。
他声音极低,好像压抑着什么:“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提起第二十四节车厢,但是,从除夕开始,我们这里就已经没有第二十四节车厢了!彻底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