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逃避,因此,我决定配合华生。
“你领悟透些了,人也坚强了一点。”华生依旧端坐在竹椅上,面带微笑。
“并非如此。”我面色凄凉,惨淡的说。
“人都是会有懦弱的时候,因为经历过懦弱,尔后,才能成就坚强。”
“恐怕我无法坚强起来。”
“你可以的。”华生过来轻轻将手掌放在我的手背上。我立即触电一般的弹开他,眼神胆怯。
“你以前不会。”华生悠悠的退回去,淡淡的說。
“……我不知道。”烦躁的不行。
“别急,别急,我同你慢慢讲,我们有的是时间,静下心来。”一边做手势安慰我。
“别拿对待精神病人的那套对待我,我不是!我很正常!”我站起来,连捶胸膛,面色涨红,胸口燥热,瞪着华生。
华生但笑不语,只是静静的与我对视,眼神温和的像是在安抚我。
我颓然的呆坐下来,开始反悔自己发怒的没有由头,进而,又开始反思最近时期的所作所为,心中懊憾蓄势喷发。
“别担心,我会帮你。”华生又一次伸手来,这会儿直接握上我的手。我试图抽开,未果,于是抬眼瞪他,却被他眼里的温和逼退。
“你想想,我有伤害过你吗?没有的话,你根本无须怕我。”
我没有功夫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你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一起解决不好吗?”
“不!”这次我使劲抽出了自己的手,珍宝似的藏在怀里。
沉默有顷,华生站了起来,走至门口,抬眼望向屋外。
“知道外面种的是什么花么?”
我不言语,垂着头,一动不动。
“菊花你是知道的,但另一种,你就不见得了解。”话又停了下来。
我只听着,全身上下满是防备。
“它叫葱兰。知道是谁种的么?”
我开始有些好奇了。
“方也俞的母亲。”
我浑身一颤。
“对了,还没同你说呢!这间屋子也是方也俞的母亲的所有物。”
“他母亲不是……”我忍不住打断。
“死了,当然,所以现在这间屋子归老方所有。”华生微笑着转过身,又继续问道:“不想知道方也俞的故事么?”
我皱着眉,犹豫片刻,抬头说道:“请讲。”
华生慢慢向我走来,边走边静静悠悠的说:“老方是遗腹子,知道么?”
我立即摇头,方也俞从未向我透露过他的事。
华生已经走到我跟前,在旁边的竹椅上坐下,“嘎吱”一声。
“人都是懦弱,尔后,再坚强的。老方就是如此。”
“方也俞也受过伤害?”我皱眉问道。
“你以为老方一出生就是小太岁么?”
难道不是?
“他母亲是他父亲的原配,可他父亲生性风流,在外面又养了几个,而且那几个还都生了孩子。”他停顿片刻,又继续讲:“那时,老方不过是呱呱落地的娃娃,哪里晓得那么多。他母亲也十分性善,结果那些个外头的女人一来,她就连忙招呼,分些遗产将人打发走。本来她的身体就不太好,又优思过多,这样一来,老方才五岁左右,她就走了。”
“他们家人很不待见方也俞的母亲么?”
“方也俞讲的?”华生对我微笑,继而,眼睛从我身上移开,放到我身后那副巨大的画上,继续说道:“他母亲克夫。”
“为什么?凭什么?”我大惊,怒问道。
那条牡丹手帕还在我身上,那么漂亮的牡丹的主人会有这种命运么?我如何也相信不了。
“老方的母亲生的极为美丽,他父亲一见到他母亲就立誓要将他娶回家。可是,彼时,老方的母亲已经婚嫁,对方是方母的青梅竹马。”
“难道……”我被心中的想法吓得瞠目。
“老方以前也这样想过,所以,他调查一番,不是。那位先生出事是绝对的意外。想必,当年方老太太也调查过这件事,因此,才一直觉得方母是克夫的命数吧。”华生微微叹气。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叹了一口气。
“方母在方家很受排挤,我想她散尽家财求得安宁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吧。”
“那又干方也俞什么事?”我疑惑的问。
“你还记得你的童年么?”
“我……十分模糊。”我努力回忆起来,头却开始疼痛。
“不用努力回忆。我只是想让你有所体会而已。”他连忙伸手过来阻止。
我渐渐平静下来,他又接着娓娓道来:“方母在老方之前已经有两个孩子,彼时,她正好得了理由回去照看他们,于是,就将老方扔至方家,丢给方老太太照看。方老太太记恨方母,自然不会有多待见老方。因此,小时候老方待人异常冷淡,简直没有感情。”
“你就是那时侯认识方也俞的?”华生能说的那样真切,必然亲身经历。
“不错!”他眼神颇为赞赏,继续道:“我家世代习医,那时方老太太心脏病突发,连忙打电话叫我父亲前去,我家和老方家是世交,我父亲那时正好下班回家,我去接他,却被他带至方家。那时便认识了老方。”他呼出一口气,眼睛半眯着。
“老方那时侯颇为怪异,父亲将我与他扔至一块,他冷冷的看也不看我一眼,将我领至他的玩具房,说:‘你在这儿呆着吧,你父亲一会儿就来接你。’于是,就这样离开了。可是,那时我明明大他三岁,个子也高他一个头多,他竟然出落地如此大方老成。我不由得大惊。”他脸上的笑一直在放大,忽而似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一样,顷刻间,又恢复了原样。
“后来,方老太太身体逐渐变差,我父亲经常到访方家,有时候也会带上我,一来二去,也就熟络起来了。”
我叹息连连,自言自语道:“方也俞竟也有这样的故事!”
“你以为只有你有苦衷?”他对我挑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要活到一定岁数,谁不都经历过三灾九痛。老天爷在这方面向来公平,一个也不放过。”
“你是在说我。”我静静言道,内心已经不在挣扎,继续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不急,今天要说的就到此为止,明天我们再接着谈,我还有事,先过去了,再见。”说完,就不缓不慢的走了出去。
这个华生真不是一般人!我心里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