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声传遍了这小小的村庄。以巨大身躯在地面遨游的蟒蛇,用全身张开的小口释放出无数幼崽。
它所放出的咆哮,原本就具备着撼动大地的破坏力。但是,从参差不齐的众多嘴中所发出的声音,就仿佛在摩擦着风一般扭曲失真,令人不快。
仿佛用针挑动耳神经般,在巨蛇发生可怖变化的同时,福玻斯也感觉到了风向的改变。
那数不尽的小蛇究竟是那魔兽的孩子呢?还是魔兽分裂出来的分身呢?
总之,如果普通人身处那蛇群之中,在这样的包围下足以被咬死千万次了。
蛇群大范围地扩散至街道,仿佛从天而降四处侵蚀。视野也缓缓地化为深绿色,福玻斯不得不起身向后退去。
四大魔兽之一的蛇神——它的分身,开始展现实力。
福玻斯不得不加快速度,甚至狂奔起来,以避免被正在蔓延的蛇群围上。
回头看去,刚刚还在奋战的少女,却仿佛溶于蛇之海洋似的慢慢消失。
“不会吧?”
“嘿!!!”
可是,清脆的声音驱散了蛇群,突然的斩击将眼前的绿色一分为二。
少女从里面逃了出来,可很快,饕餮万物的下颚逼近了。
“原来在等着我吗?”
少女将剑划过空中,下一刻,三支冰枪一同从大气里刺出。
“嘎嘎嘎——”
可有着半米多粗的冰枪完全被巨蛇咬碎,尖锐的声音也随之四散开来。
被破坏的冰枪瞬间还原成魔力,又重新回到少女漆黑的宝剑之中。
“呃,身体的感觉,难道那些小蛇有毒!?”
少女的双脚颤抖着,身上的数个微小伤口,让小蛇所携带的毒素侵入到少女的体内。
“唔……啊……”
少女小声地**着,凭自己的实力,体内的毒虽不至于致命,但无疑自己已经无法随意动弹了。
“明明就差一点了……”
少女这么想着转动视线,可周围除了一条又一条烦人的异物外,什么都没有。
“只能放弃了吗……”
少女费力地单手倚在地面上,而前方,张开巨口的魔兽正向着少女逼近。
“快逃啊!”
“咦——!?”
福玻斯的喊叫声,与迫近的威胁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事。
但是,冲进蛇群的福玻斯,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少女。
为什么呢?到刚才为止都保持着静观态度的福玻斯加入了战局。明明在刚才,自己还想着赶紧逃跑为好的啊?
唾沫和嘲笑从巨蛇的口中满溢流出,福玻斯颤抖着身体,扶起少女。
“我们得赶快跑,你还能释放出那个火球吗?”
福玻斯深吸一口气,强使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用的,我现在全身都处于麻痹状态,根本跑不了。就算能动,凭我现在的力量也无法全部烧死它们——但是,我并非没有能够跨越绝境的手段。”
“搞什么啊?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说起来,你来的也真是时候呢。这把剑叫圣魔剑,是拥有吸收魔力,释放魔力的特殊性能的一种魔器。从我来到这个村子之时,我就一直让圣魔剑吸收着大气里的魔力,在刚才的战斗中,它又吸收了那魔兽不少的庞大力量。就在刚刚,估计已经差不多储存到最大值了,接下来任谁也无法阻挡圣魔剑的全力一击。”
“它是那么厉害的东西啊!”
“但是,没有魔力天赋,或不会使用它的人,是没法发挥出圣魔剑的效果的。”
“那怎么办?”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你真正的名字。”
“福玻斯。”
“福玻斯,是你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到。我能知晓,你有魔力才能,说不定可以驾驭得了这把剑。倒不如说,不这样的话,我俩就真的要死在这了。”
少女的脸颊微微泛红,又笑着说了:
“谢谢你回来救我,说不定你这个人并不坏呢。请加油吧,为了我俩能够活下去。”
“……”
如果不想死,那你为什么又要与魔兽战斗呢——福玻斯很想把这句话问出口,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因为当时的情形,已经不许福玻斯再多说一句话了。
之后的事情福玻斯已经记不太清了,就连自己为什么放弃逃跑,回来帮助那个少女——连这个理由,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福玻斯只是记得在自己思考前,自己就已经用双手握住那把剑,并从自己的身前重重挥下——激起尘土的地面传来爆炸声,强烈的冲击波掠过村庄,形成了一条惊人的坑道。其威力甚至都令大地颤抖,苍穹动荡。
处在暴风中,全力扑过来的巨蛇则被那惊人的威力炸得血肉模糊,周围无数小蛇也因失去主人忘我地发出悲鸣,溶化殆尽。
当时自己到底是怎么成功使用圣魔剑的,在福玻斯的记忆中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是,少女之后的一句话,给福玻斯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诶?我只是随便说的,你居然真的成功了?”
“……”
这臭女人,真想一巴掌扇死她……
...............
战场上弥漫着刺鼻的血肉之气,四处都交织着火焰、枪戟与士兵们的怒吼声。
青年颤抖着跪在战场之上,他的膝盖早已经浸入鲜血之中。
浓密的死亡气息,越是感受,身体就变得愈发沉重。除自身以外的所有人都已化作焦炭,那成堆的尸体似乎在无言地诉说着,自己是多么幸运。
所谓生命,在战火面前竟是如此脆弱。
“唔,唔……”
附近传来了粗犷的悲鸣。青年极力抑制住声音,逃离原地。
不知那声音是敌是友,青年把遇到的一切事物都当成了敌人。甚至连风声,在如今的青年眼里都充满杀意。
“找到你了!”
“哇!哇啊!哇啊啊啊!”
穿过烟雾之后,青年的眼前出现了背着柴刀一样武器的敌人。
“受死吧!”
面对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的青年,敌人挥动了他的柴刀。
怎么会?我的人生,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在洒满月光的街道上,福玻斯醒了过来。
“我睡着了吗?”
福玻斯自语着,只要陷入沉睡,马上就会回想起化作焦炭的战友们,那寂静中的哀嚎与恸哭声,直至今日依然萦绕在福玻斯的梦魇之中。
“——?”
福玻斯的附近,似乎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福玻斯晃了晃头,试图确认声音的来源。
于是,福玻斯发现了,专心致志地在旁挥剑的少女的身姿。
“……我记得你是,阿波罗?”
直剑如银闪般力断长风,勾勒出的线条更是夺人神魄。
月光之下,少女演绎着如同流水般美丽澄澈的剑舞。
注意到福玻斯醒来后,少女回过了头。福玻斯不由得被那美丽的目光吸引住,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福玻斯你醒了啊。”
福玻斯愣了一会,呆然地做出回应。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怎么?你不刚刚告诉过我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笨蛋?”
“不,不是这样……对,对哦,我刚刚有告诉过你。”
福玻斯逐渐回想起来,刚刚与魔兽战斗的事情了。
赢了么?说实话,福玻斯完全没有获胜的实感,甚至连最后的记忆也模糊不清。
“为了使用圣魔剑你耗费了大量的魔力,所以暂时晕过去了。”
“啊啊。”
“福玻斯,你有兴趣成为英雄吗?”
“什么?”
“我想改变这个世界,可光靠我一个人,还是有点勉强。能成功使用圣魔剑的人可不算多,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可以变得和我一样。在现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大多数人都很脆弱,他们需要把自己的心灵寄托给某个虚幻的事物才能继续生存。所以才会,有英雄诞生。而我,想改变这样的世界。”
“只有被上天选中的人才会成为那样的存在吧,我是无法做到像你那样的。”
对于福玻斯的消极观点,少女用温柔的话语进行回击。
“你太看低自己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可能性。而你的可能性,刚刚就已得到了证明。”
“什么意思……”
少女转过身子,指着前方。
在被繁星点缀的夜幕之中,福玻斯的一击,撕裂了天地。
大地合拢不上,天空也分割开来。山峰支离破碎,就连星辰,都好似摇摇欲坠。
“我,这是……我做的?”
“不相信吗?其实我也不敢相信。不过,虽然圣魔剑已经存储了大量的魔力,但应该还没有达到如此的破坏力。也就是说,这其中也包含了你自身的力量。这就是,你的可能性……”
“……”
“你应该感到高兴,你拥有着万中无一的魔力天赋。”
“……”
福玻斯只是一味低头小声呜咽着,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是对过去的悔恨呢?还是对未来的期望呢?就连福玻斯自己也不知道。
但有一种感情,福玻斯很清楚地明白,他十分羡慕着那位少女的强大与坚强。
“呐,要跟我学习魔术吗?”
这一夜,少女对福玻斯送出了,前往英雄谭的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