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大觉,醒来已是初五,公司初六才上班,我不知道这一天该干些什么。早点摊的摊主们早就回乡过年了,我只好用电磁炉为自己煮了一包速冻饺子当早餐。饭后,便是出门随便走走,
外面阳光正好,难得有如此晴暖的正月,张灯结彩的街道上一派热闹气氛,就连平时显得一本正经的新华书店,也在门口挂起了一长串的大红灯笼,我决定去书店消磨今天的时光。
城市的书店,一向被我认为是最有人情味的地方,冬暖夏凉,可以随便看书,宽宽的楼梯随你坐,前提是只要你不妨碍其它顾客通行,或许是长久书籍的熏陶,里面的店员也是待人友善,在下班前的时间里,绝没有人会来赶你走。很多无聊的休息日下午或者晚上,我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走到科普书类前,我随意抽了一本《地球的起源》,便找了个楼梯坐下来,看了不一会儿,我的直觉告诉我,今天这里有些不对劲。我的直觉通常是比较准确的,比如早上出门时太阳高照,但如果直觉告诉我今天会下雨,那我一定会带上雨伞,因为这把伞今天是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今天我直觉有人在一直看我,环顾四周,只有匆匆从楼梯上下的顾客和象我一样埋头看书的人,但过一会儿,就觉得有双眼睛正在某处盯着我。等我一抬头,却依然是人人都在低着头看手里的书,如此几次,我也懒得看了,盯就盯吧,我一个单身小伙子,无房无车,无父无母,除了一个好身板,口袋里的钱通常不超过一百块,盯着我又能捞着什么好呢?
天色渐暗,很多人开始纷纷离去,看着店门外路灯渐渐亮起来的马路,我也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又将手里的书翻到封底,看了看价格,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书真是本好书啊,可惜,印得太精美了,这价格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我出了书店的磁性检查门,然后到存包处取了自己的挎包,包一到手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我的包里一般只放点公交卡、矿泉水,纸巾,一点零钱,一本薄薄的小笔记本,这些东西基本上没什么大份量,但现在我手上的包沉甸甸的,打开包,天哪,包里静静地躺着那本我刚刚看过的《地球的起源》,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子心慌起来,天哪,难道我无意识地将书偷了出来?
我不敢多停留,压制着狂跳的心,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包挎在肩上,快步走出了书店。
直到走过一条街,我还是惊魂未定,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就在拐角处,似乎有个穿黑色长大衣的人一闪而过,但仔细一看,街角空空的,什么人也没有。我定了定神,打开包,将那本书拿了出来,书后面分明盖着一只迎风起飞的鸽子,那是新华书店的销售章,看到这只鸽子,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有了这个章,说明这本书是付过钱的,不是我偷的,可是,我是什么时候付的钱呢?我明明是将书放回书架了呀?再说我早上出门就带了点零钱,那点钱也不够买这本书啊!我翻了一下包的夹袋,那些散落的票子依然在哪里,二张二十的,一张十元的,还有一些小票子,一动没动过呢?
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春节,怪事连连!
回到出租房,室友们都已经回来了,吃的,喝的,带回来一大堆,大家又去搞了一箱啤酒,喝了一个痛快。晚上十二点,才东倒西歪地睡去。
次日一早,正月初六,单位上班,我高高兴兴地奔公司去了,和冷清清的节日比,上班可热闹多了。
公司的后勤人员已经事先将公司打份得花枝招展了,红灯笼,彩带,弄得象有新人要结婚似的。
老板一身新装,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见人就给一个红包。感谢今年的雾霾天啊,不放开门炮改发红包了,虽然里面的钱只是意思意思,但钱不在多,就图个新年好彩头。
整理好前台的东西,我又去卫生间正了正衣冠,看看镜中的自己,一头黑发,国字脸,浓眉大眼,长得一脸正气,一身黑西装,虽说不是高档品牌,也是合身又挺拔。谁说我不是个帅小伙呢?顺便说一下,我的工作是G公司的前台,这是我毕业以后得到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份工作。靠着这份工作,我在这个繁华的春和城租了房子,养活了自己。
新年开始,工作还不是很多,大家基本上还处于放长假后的兴奋状态中,一个上午,没有来访的客户,快递也歇业了,平时忙着接收快递的我显然空了很多,尽管如此,我还是笔挺地站在台后,面带微笑,准备着迎接每一个将要推门而入的客人。
公司的玻璃门因为过年的缘故已被擦得象没安装一样干净,幸好门上贴着二个大大的福字,不然,搞不好真会有人撞上去。在我专注看着门外的时候,我忽然又看到了一个穿黑色长大衣的身影一闪而过,这次我绝对看清了,这个人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和那天我出书店后看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当我以最快的速度推开门出去时,却发现长长的走廓里空无一人,奇怪,难道我又一次眼花了?
再回到位置上时,虽然我依然挺直地站着,但我的脑子如一个高速转动的机器,开始回想这几天发生在身上的奇怪的事情。东叶城的奇怪事,书店里又出了档怪事,现在又出了个黑衣人。三件事情似乎根本不是一回事,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头绪。
下班时分,我特意留心了一下身后,没有人在跟踪我,我才放心地上了公交车。
下车到住的小区要步行十分钟,我一路走,一路不停回头,几次以后,我确定没有人跟着我,我长出了一口气。路过小区边上常去的小超市时,我才想起,今天得了个开门红包,奖励自己买一提水吧。
小超市如往常一样生意清淡,没有一个顾客,老板正在自顾自看着电视剧。进门到熟悉的位置拿了水后,店老板照例给我打了九折,老客户了,老板很懂得做生意的。
就在我拿着水刚要出门时,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小伙子,请留步。”
店里只有我一个人买东西,无疑,这是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