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是玄妃省亲的日子。
丞相府外,风振兴一大早便领着胡氏及上上下下一众奴仆恭恭敬敬地候着从皇宫里来的队伍。
胡氏一贯的打扮雍容,在春香的搀扶下侧弯着腰,轻轻捏着小腿,低声抱怨道:“老爷,清儿那丫头怎么还没到啊……”
“不得无礼!”风振兴侧过头瞥了胡氏一眼,厉声喝道:“那是玄妃娘娘,我见了她都要行礼,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直呼娘娘闺名!给我小心一点!”
“老爷……”胡氏嘟起了嘴,老大不情愿地撒娇道。她当然知道那丫头现在是娘娘,否则她岂会起那么早在这寒风中站了这么久!
前天参加宫宴,看皇上对那丫头的态度,敢情皇上对那丫头还蛮不错的,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只生下天儿一个的。若是她再生了一个女儿,如今进宫为妃的肯定就不会是风若清了,她也就不用低人一等,在这里恭候那丫头了。
“老爷,老爷!”一个小厮远远地跑来,边跑边喊:“那边有一队从皇宫里来的人马,正朝这边过来了,就快到了。”
风振兴一听,立马抖擞了精神,威严地吩咐道:“快快快,都打足精神站好了!要是谁出了一点差错,本丞相绝不轻饶!”
胡氏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都怪她当初没算计好,还以为生了个儿子就高出白兰一等了,却万万没想到会有今日。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慢慢转动的车轱辘声,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一大队人马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缓缓走近。
队伍在丞相府门前停下,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扬起尖细的嗓音喊道:“玄妃娘娘驾到。”
丞相府门前一干人等连忙呼啦啦地跪了下去,深深地行了一记叩拜之礼。
“娘娘,下车吧。”若兰拉开车门,伸出一只手递给风若清,小声说道。
风若清从车中伸出一只手搭在了若兰的手上,迈出左脚,轻踩了弯腰伏在地上作踏脚的小太监一下,华贵地步下车来。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门前规规矩矩跪了一地的人,风若清觉得有些讽刺。呵呵,谁能想到那个从来不待见娘亲不待见她的丞相大人有一天也会跪在她的脚下,谁能想到那个视娘亲和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不可一世的胡氏会拜在她的脚边,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埋没在破旧的落暮园中过得连下人都不如的小丫头如今竟贵为皇妃了。
贵为皇妃又如何,这种浮华的地位虚无的噱头从来不是她所期盼的。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捷径,一个让谋害娘亲的恶人罪有应得的方法。对她不好她可以不计较,但是对娘亲不好,她一定会记得一清二楚!
娘亲,您在天上,可看到了清儿如今的尊荣?
娘亲莫急,不久之后,清儿定会替您报仇雪恨,那日您所承受的痛苦,清儿一定让他们如数奉还!
“父亲”,缓了缓心情,风若清亲昵地唤了一声,走上前去,轻轻扶着风振兴:“父亲快快请起,父亲如此大礼,女儿万万承受不起啊。”
风振兴似乎没有听到,站了起来,呵呵一笑,看着眼前备受荣宠的风若清心情不由得一阵舒畅:“娘娘真是言重了,微臣虽是娘娘的父亲,但娘娘一入宫门便是那天家之人,自然是受得起微臣的跪拜的。”
“父亲可千万不要这么说。看父亲的样子,是不是女儿让父亲久候了?”风若清站在门口跟风振兴七扯八拉,就是不让胡氏起来,仿佛没看到她一般。
“不久不久,微臣恭候娘娘大驾也是应该的。”
“嘶……”胡氏轻轻地倒抽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膝盖。想她整天锦衣玉食,没事儿罚罚这个受跪罚罚那个挨打的,自己什么时候跪过这么长时间,这会儿膝盖疼得不得了,小腿都麻了。
“大胆!”若兰眼明嘴快,指着胡氏一声娇喝:“你是何人?玄妃娘娘在此,胆敢乱动就是对娘娘的不敬!娘娘如今奉皇命省亲,对娘娘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对北冥王朝不敬!”
一番话,吓得胡氏冒了一身冷汗。她不过就是跪不住了动了两下而已,怎么就成了对皇上不敬了?都怪她没生个女儿出来,不然今天威风的可就是她了。
“若兰”,风若清微微回过头,轻唤了一声:“不得无礼。”
“是,娘娘。”若兰一颔首,恭恭敬敬的退到风若清身后。
风若清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胡氏,玉足轻轻迈至胡氏眼前,唇角生莲:“是本宫不对,本宫只顾着和父亲叙话,忘了让姨娘起来了。”
看了眼跪在胡氏身后的春儿,风若清笑意更浓:“本宫记得春香以前最会揣摩人心了,怎么?还不快扶着姨娘起来?”说着,扬声对后面一干奴仆说道:“都起来吧。”
“是……玄妃娘娘……”春香的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
春香颤颤巍巍地扶起胡氏,风若清淡笑着上前一步,逼进胡氏,细声细语地说道:“一直忘了让姨娘起来,是本宫失礼了,姨娘不会怪罪本宫吧?”
胡氏抬起头,看到风若清笑容的瞬间,随即咽了口唾沫,低下头不敢再看,怯怯地说:“娘娘严重了,臣妇不敢。”
风振兴看了看风若清,又看了看胡氏,便明白了两三分缘由,笑呵呵地打起了圆场:“外面天寒地冻,娘娘还是进屋去暖和暖和吧。”
风若清不置可否,就那么玩味的看着胡氏,吓得胡氏胸膛那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冷。
“嗯”,良久,风若清才点点头,轻应了一声,从胡氏身上移过目光。
“娘娘请。”风振兴忙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