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一将门打开,陆循便十分惊讶地看着陆衍,奇怪道:“咦?阿衍,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怪门上的机关怎么这么简单就被你找出来了?你是以前见过吗?”
陆循一连串的疑问瞬间将陆衍从回忆中拔了出来,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门把,自己也是吃了一惊,呃了一声,只得装作无意发现的样子,干笑着转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回道:“不是啊,我就是看这圆球在这里很突兀的样子,想着是不是开关就转了一下,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的叫我打开了。”随后便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呵呵地冲陆循他们笑了笑。
陆循心思单纯,听陆衍这般说,再看那圆球确实很突兀,点点头也附和着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道:“果然是阿衍最聪明,这样的机关都能被你轻而易举地找出来。”
看着陆循一脸单纯地竖着大拇指夸自己的表情,陆衍心里实在是大出了一口气,要是被他们发现她是现代人,还不得将她当做疯子抓起来。
陆循还在那里夸奖陆衍聪明,唯独一旁的白于目光审视,这陆衍果然不比寻常,他方才的那番说辞瞒过了同伴,却瞒不过她的眼,刚才陆衍伸手开门的动作自然娴熟,并没有寻常人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门时试探的茫然之态,若非他之前就来过这里,便是他观察力惊人且行动果断,一眼就看出了其中要害。若是后者,那这陆衍确实有让国师非请不可的理由,或许她心中所愿真的能从此刻开始实现了。
几人在门前骚动了一会儿,白于摆手让女侍先行进去传话,不过一会儿,众人便等到了里面的人的传召。陆衍深吸一口气,这才跟着白于一道走进了塔内。
如陆衍所想,听星楼里面的装饰一如前世所见的教堂内部一样,除了没有神坛、基督神像之类在古代看来极为奇怪的装饰以外,琉璃窗画、绘画得更具中国古风的壁画、金碧辉煌的梁柱,这听星楼里的装饰将中西合璧展现到了极致的意味,除了陆衍以外的众人一时间都不是很适应这样的画风,只有陆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心中五味杂陈,可以说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不觉喉间哽咽发苦。
众人在白于的带领下走进一层会客厅,只见里面十分宽敞,足可容纳几百人的面积,自门口而入,每十步便有左右一对立柱,上面盘着各种形态的蛟龙,张牙舞爪地在陆衍他们头顶盘旋,似下一秒便要俯冲下来咬下他们的头颅,立柱上还分被垂下极长的帷幔,随着侍女步步引领着他们过去,帷幔一层一层地被两旁侍立着的侍童挽起,一阵清新的药香伴随着淡淡幽兰冷香从里间慢慢渗透到众人鼻尖,越到里面气味越发清晰。
直走到第三对立柱时,为首的白于这才停下,拱手下跪行礼,恭声道:“臣白于奉召领定国使臣入宫觐见。”说完便低头恭敬行礼。
众人见白于下跪,侧目只见前面帷幔后面正坐着一个人,身形透过帷幔分明是个女子模样,白于对这女子如此恭敬,众人心想必是黎国女皇无疑,便也跟着白于的下跪行礼,又听白于这般说话,更加确信是黎国女皇了,这下子众人方才还有些闲适散漫的心情立时便紧张起来,毕竟上方坐着的是一国的君主,陆衍几人其实也没真正接触过皇帝,营救定帝那个时候只记得救人逃命,哪里还在乎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因此也没多少敬畏的感觉,可现在却不一样,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觐见皇帝,虽说隔着帷幔,陆衍等人还是能够感受到上方威严不失审视的目光,背上似灼烧一般。
众人跪了片刻,只觉上方的目光似锐箭一样从他们身上一个个转移过去,待到女皇将每个人都打量了一边,众人这才听见帷幔里传来一个极温柔的声音:“免礼起身吧。”众人听着女皇说话的声音,想来这位黎国女皇大抵三十左右的年纪,声音细腻温柔,想来也是因为常年的患病而使得个性也相对而言更加温和一些。
几人谢过女皇站起身来,刚刚站直陆衍便侧目用余光扫视了一边四周,一层会客厅里除了女皇之外便只有十几个侍者,根本不见国师本人,竖耳细听只觉楼层上方有些动静,只怕那个传完之中的国师正在某处等着看他们的反应吧。
正想着,几人便又听见女皇在帷幔后轻声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们的长相。”几人心中疑惑,陆循跟梁尚克更是在后面挤眉弄眼地互相询问这女皇究竟想干什么,这是觐见呢?还是相亲?
想归想,女皇的命令自然也不好违抗,所以几人皆低垂着眼睑,尽量不直视女皇,将头慢慢抬起。抬起之后众人便又觉一束目光从他们的脸上移动过去。余光之中,陆衍只见女皇身边一个女侍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随后便觉女皇的目光一下子定在了她的脸上,上下扫视着她。
女皇看着陆衍,换了一个斜倚卧榻的姿势,一指她道:“你便是国师所说的陆衍?”
陆衍一见女皇指名叫她,上前一步拱手回道:“见过女皇陛下,微臣正是陆衍。”
女皇看着陆衍的行动举止,伸手撑着下颌,似乎对她很是好奇的样子,沉默了半晌都不曾说话,众人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又见女皇沉默这不说话,心里越发没底,都悄悄地位陆衍抹一把汗。
陆衍心里也猜不透女皇到底想干什么,原本她以为国师都代女皇处理政务,今日召见必然在场,这样一来陆衍倒还能从国师这边入手询问交易的事情,可没想到进来之后,想见的人没能见到,却来了一个不好应付的女皇,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等了片刻,女皇总算是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开口便道:“陆使臣果然如传闻一般年少有为,一路舟车劳顿必定极为辛苦,不知昨夜可有休息安好?听闻昨夜大司马去见过几位使臣了,情况如何?大司马品性温和,不知使臣可还相处得顺利?”
女皇声音温和轻柔,单听声音只还以为是邻家姐姐问你昨晚睡得可好一样,让人如沐春风,可她说的内容实在是让下首几人脊背生寒,陆衍更是为之一惊,果然即便女皇声音个性再怎么柔和,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那股上位者的威严。大司马与女皇的关系表面上虽未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明白人都知道其中凶险。
黎国朝堂的争斗是陆衍从来了之后便一直躲避着的,首先他们是别国的使者,过于深入黎国朝廷的争斗,对他们而言有害无利;其次陆衍现在连自身的身世都还未弄清楚,需要她调查的事情也还有很多,实在无暇分心别的事情。可现在看来这黎国的争斗实在比她所想的还要激烈,这几日所见之人都在若有似无地想要将他们拉进这趟浑水里面,倒是让陆衍越发好奇究竟他们几人又能够在这浑水里面发挥出怎样的作用?
心中思虑万千,陆衍脸上却并没有因此而显出半分犹豫思索的样子,拱手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回道:“回禀陛下,昨夜微臣犯了大错,不小心冲撞了大司马,实在失礼至极,无颜面见圣上。”说着陆衍的头越发低了下去,似乎真的实在为了昨晚的失误而反省自己。
女皇见此疑惑地哦了一声,道:“昨晚发生了何事?竟让陆使臣如此自责?”陆衍闻言偷眼看了看上首的女皇,一闪而过的神情似乎也极为尴尬,抿了抿唇方才回道:“昨夜···昨夜微臣一时兴起,饮酒失了分寸,在大司马面前失了态,实在无礼,还望陛下恕罪。”
说着陆衍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脊背弯下极为难堪的样子。本以为女皇会因此指责一番,但等了半晌,却听上面女皇忽而轻声大笑起来,且还有越发厉害的趋势,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白于担忧地看着上首的女皇,担心她如此大的动作牵起旧疾。
女皇笑了片刻方才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平复着心情,一旁女侍拿来茶盏呈上,她接过来喝了一口,方才平静下来,似乎想着自己这般大笑也实在有失女皇的身份,便轻咳了一声,语气微含笑意的样子道:“陆使臣何出此言?昨夜白相摆宴本就是为你等接风洗尘,饮酒作乐本也就该纵情欢。既然使臣到了我黎国,便是我黎国之客,岂可怠慢,纵有失礼也是使臣真性情,大司马为人豁达,绝不会因此小事便记恨于使臣的,陆使臣大可不必自责。”说着女皇摆手便下令让女侍等赐座,看来是要与陆衍等人好好谈谈。
陆衍几人谢过女皇圣恩,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侍者搬上来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