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将公仪音抱在怀中,冷冷地朝八贤王望去,“八皇叔要解释?裴雪沁意图谋害本王的王妃和尚未出生的世子,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八贤王一惊。<
秦默有多宝贝公仪音,他不是不知道,此时见秦默这般脸色阴沉语气冰冷的模样,心中也打起了鼓。
他下意识锤头朝怀中的裴雪沁望去,却见裴雪沁惊恐地瞪着那双玲珑凤眼,眼眶中含着泪花,不住地摇着头,声音惊惶道,“义父,我……我没有,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王妃,我没有……”
见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八贤王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感。他定了定心神,朝秦默望去,清了清嗓子道,“煜王,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你也听到了,雪沁只是无意间撞到了王妃。”
秦默冷哼一声,裹着寒霜的目光往裴雪沁面上一刺,“一面之词,八皇叔信了,我却只相信我的眼睛!若非我来得及时,此时阿音早已生死未卜,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八贤王愈发心惊起来。
他虽不涉朝政,但朝中的动向一直都有紧密关注。秦默回北魏并没多久,在众臣中的口碑却是甚好,也颇得炎帝欢心。听说他为人虽冷,性子却刚正不阿,却是公正廉明。此时见他如此斩钉截铁的口吻,分明是认定了裴雪沁居心不良。若是按照他所了解的秦默的性子,他不会平白无故地污蔑他人,这么说来……
八贤王缓缓低头朝裴雪沁望去,裴雪沁正哭得梨花带雨,小手抓着他的衣襟,一脸惊恐的模样。见八贤王带着审视的目光看来,裴雪沁眼神一缩,不自觉地垂了眼角,避开了八贤王的打量,长长的睫毛沾着将坠欲坠的泪滴,十分娇弱可怜的模样。
她那一瞬间的闪躲没有逃过八贤王的眼睛,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的情绪涌来。
裴雪沁的身世,他后来曾让人秘密调查过,也知道了她离开北魏的那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可是八贤王谁也没说,只要他如今平平安安回来了就好。他以为,裴雪沁的杀父之仇,在南齐毁灭之时就已经报了,现在看来,难道……她竟不可能放过一个公仪氏的人?!所以才想对煜王妃赶尽杀绝?!
这个念头一起,越想越觉得可能。
裴雪沁这段时间一直有些心神不定,前些日子忽然说要办个什么赏花宴,想请京中的贵女来参加,后来不知为何却不了了之。他曾无意间听侍女说,之所以取消举办是因为没有请到煜王妃。当时他还纳闷,不懂裴雪沁为何突然对煜王妃示起好来,只当她怕自己在南齐之事暴露,所以想与煜王妃搞好关系。
若是……若是她当初邀请煜王妃的原因并非想示好,而是……而是要对其下毒手呢?因为一计不成,所以才索性亲自上煜王府动手。想起裴雪沁撒娇让自己请宁乐公主陪她一起来煜王府的场景,八贤王的心一寸一寸寒凉起来。
难道说,雪沁她……当真存了那样的心思?
八贤王不可置信地再次看向裴雪沁,眼中是失望和震惊的神色。裴雪沁是何等惊觉之人,见八贤王这神情,心中一凛,忙带上一副娇弱无辜的神情,大眼扑闪扑闪地望着八贤王,语气愈发柔弱起来,“义父,我……我真的没有,您救救我……”
八贤王心中涌上恨铁不成钢之感,然后目光落在裴雪沁的脖子上时,原本有些灰败的眸光却是一软。她白嫩的脖子上鲜明地留着方才秦默的手印,足见秦默用了多大的力气。
裴雪沁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八贤王,见他眼中失望的神色减弱,露出几分犹疑,心内一喜。她知道,八贤王定是相信了秦默的话,怀疑自己意图加害公仪音。若是八贤王都放弃自己了,那今日自己就当真出不了这个门了。
可是观方才八贤王的神情,似乎对自己还有几分情意,只要自己好好利用,一定能闯出一条生路来。她心中打定主意,下颌微抬,将泪水吞回,曳了眼角看向八贤王,眉目间带了几分坚韧和傲气。
八贤王一怔,呆呆地看着她,恍然间,仿佛透过怀中之人回想起了从前之事。
裴雪沁心中微松了口气。
她知道,八贤王当初之所以会力排众议收自己为义女,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小姨苏樱。苏樱与自己的母亲苏柳是一母同胞所出,她虽没见过小姨,却听母亲说过两人长得颇为相似,而自己又肖似母亲,定然与小姨也有六七分相像之处。
听说苏樱与八贤王乃亲梅竹马,自小感情深厚不比旁人,长大后又定了婚约,只可惜,当年炎帝继位之时,京中混乱,炎帝胞弟八贤王也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派出刺客暗杀八贤王,却被苏樱挡下,八贤王无事,苏樱却是药石罔效,撒手西去。
八贤王悲痛不已,他对苏樱一往情深,苏樱已死,他心灰意冷,再不提娶妻之事,故而一直单身至今。
裴雪沁曾在八贤王书房见到过一副画,画中是一素衣女子,衣袂飘飘,容颜精致明媚,尖巧的下颌微抬,眸中带着坚毅的神色,画中女子与她有七分相似,她知道,那便是自己的小姨苏樱了。
而她方才那个眼神,正是模仿的画中女子神情。
果不其然,她看到八贤王的眼中有雾气浮上,神情也变得怔忪起来。
这时,太医在阿素的带领下匆匆赶来,一见眼前这架势,不由愣在原地,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素忙轻声提醒道,“罗太医,我家王妃身子不适,还请您给看看。”
秦默听得动静,转头望去,见太医过来了,脸上的急色总算退去几分,当下也顾不上八贤王和裴雪沁,只看向太医沉声道,“罗太医,有劳了。”
太医回过神来,不敢多看,匆匆进了亭子,替公仪音把起脉来。
“罗太医,怎么样?”见太医收回手,秦默忙问。
“王妃受了惊吓,有些胎动,但没有大碍,下官开一副安神的方子给王妃服下,王妃和小世子都不会有危险的,请殿下放心。”
秦默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公仪音朝太医虚弱地笑笑,开口道,“罗太医,我身边这女婢方才为了救我也伤到了,还请罗太医帮忙看看。”
宫中的太医向来只给皇族权贵治病,但公仪音既开了这个口,太医也不好拒绝,诺诺应了。
见他答应,公仪音便看向阿灵和阿素,“阿灵,你随着罗太医下去,让太医给你看看。阿素,你派个人去煎药。”
秦默微皱了眉头,“阿音,这里有我就好了,我先让人扶你下去歇着吧?”
公仪音摇摇头,抬头坚毅地看了秦默一眼。
裴雪沁和她的恩怨,今日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道,还撑得住,所以定然不肯这个时候下去。
秦默见她执意,也无法,让阿素另派个人去煎药,自己留在这里照顾公仪音。
公仪音又看一眼一旁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轻夏,蹙了蹙眉头道,“你也先下去。”
轻夏如蒙大赦般抖了抖身子,应声同阿灵一道退了下去。
如此一来,亭子里便只剩下了秦默公仪音、八贤王裴雪沁以及阿素几人,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连拂面而过带着水汽的风仿佛也有了燥意。
八贤王也从沉思中回了神,听得太医说公仪音的身子没有大碍,也舒了口气。若公仪音因此而流产,他便是再想保下裴雪沁,估计也没有办法了。
好在,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他搀扶着裴雪沁起身,挡在裴雪沁面前,看向秦默道,“煜王,好在煜王妃也没有大碍,方才之事也许真是误会,依本王看,此事就此揭过如何?本王让雪沁给煜王妃道歉。”
秦默冷凝着八贤王,冷笑一声,眸中含煞,“阿音没有受伤,那是我来得及时,但是这并不能抹杀裴雪沁的意图。”
八贤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盯着秦默道,“那么煜王意欲如何?”
秦默望着裴雪沁,一字一顿道,“她既存了害阿音之心,我便不会让她有下一次机会。”
八贤王一惊,听出了秦默话中的狂妄。
他这是……不将雪沁赶尽杀绝不罢休?
想到这里,八贤王也生了几分恼意。煜王妃又没事,便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他也该绕过雪沁才是,怎的如此不依不饶?
眉头一皱,尚未开口,秦默冷淡的声音便传来,“八皇叔,请让开。”
八贤王心下愈发一恼,也硬了语气道,“你既唤我一声皇叔,今日这事,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就算了,不然……对双方都不好。”
秦默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他,“欺我妻者,势必杀之。皇叔若是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裴雪沁身子一抖,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秦默身上凛冽的杀气。她虽不怕死,但公仪音还毫发无伤地站在她面前,这让她如何甘心?是以越发躲在了八贤王身后,小手攥着八贤王的衣襟。
“那我就领教领教煜王的厉害了!”被裴雪沁这般依靠着,八贤王只觉心中豪气冲天,当下剑眉一挑,朗声大喝。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一道略显虚弱却是清亮无比的声音传来。
“住手!”
双方微顿,朝说话之人望去。
却见公仪音在阿素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望向秦默道,“阿默,我们也是讲理之人,何必打打杀杀伤了和气?”
听到公仪音这话,八贤王一喜,只要公仪音松口,秦默那里想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却听得公仪音又道,“既然八贤王觉得方才之事是误会,所以才这般护着端敏郡主,那我若拿出端敏郡主意图加害于我的证据来,八贤王是不是就不会再助纣为虐了?”
八贤王眼底的笑意僵住,裴雪沁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难道,公仪音真的发现了什么?
秦默眸光一闪,看向公仪音的目光柔和了几分,退至她身旁伸出手扶住她的腰,让她能站得舒服一些。他见公仪音自有主意的模样,便暂且不出声,权且听八贤王怎么说。
八贤王面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在公仪音和秦默的高压注视下,也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若真是如此,本王定然不会包庇雪沁。”
公仪音勾一勾唇,“有八贤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还请八贤王稍等片刻,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说着,示意阿素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小声叮嘱了几句。
阿素的神情越来越凝重起来,很快点了点头,自下去安排了。
公仪音也不着急,在秦默搀扶下缓缓在长椅上坐了下来,神情淡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八贤王和裴雪沁却是越来越着急起来。
秦默不知公仪音的计划,但对她自是无比信任,也跟着在公仪音身旁坐了下来。
这时,公仪音趁着其他二人不备,在秦默耳边悄悄道,“阿默,待会找机会废了裴雪沁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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