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符,祈情终于可以变成人类的模样。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他拉着杜柳芽的手走在熙熙融融的商业街上,兜里是滕狩云给他的钱,他买了两个棉花糖,一脸傻兮兮地表情笑眯眯的,牵着杜柳芽。
杜柳芽仰望着阳光下笑容灿烂,漂亮得不像凡人的祈情,心里一阵荡漾。
“k……f……c……”祈情念着肯德基老爷爷的招牌。
“不错,还懂英文。我以为这只狐狸精是文盲呢。”滕狩云和夏侯净尾随着小情侣约会,听祈情兴奋地说它是第一次走进人类的世界中,她担心会有什么意外的状况出现,于是强迫拉着夏侯净跟着他们。
“是……是卖什么的?”祈情望着棉花糖后面的女朋友。
“肯德基,卖汉堡,鸡肉,冰激凌……你没吃过?”杜柳芽捏着黏黏的棉花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
“鸡肉?”狐狸精两眼发亮。
窗明几净的肯德基店里,滕狩云望着祈情点了一大堆鸡块和两杯冰激凌,心满意足地吃着。杜柳芽不时给他擦着嘴角的奶油,祈情握着她的手露出牙龈的幸福傻笑。
两个人买了帽子,还照了大头贴。约会完美得一塌糊涂。
状况是在晚上出现的。祈情望着碧波荡漾,芦苇轻摇的湖波的湖面,红色的眸子一片迷蒙,像红酒,清澈的眸子似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蒙眬。他轻轻捧着杜柳芽的脸颊,欲吻上去。杜柳芽轻轻将脸撇开。
“祈情。”
“嗯……”祈情似醉了,声音都不清楚。
“我们分手吧。”
晴天霹雳!祈情被雷劈中后,眼神顿时清明起来。
“为什么?”听到她说分手,祈情的心稀里哗啦地碎成两半。
“你……不是妖怪吗?”杜柳芽轻声说。
祈情吓得不清,差点连话都说不出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杜柳芽沉默了一下,看着祈情惨白的脸色,心有不忍。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你长得那么好看,我早就怀疑了。”
早……早就开始怀疑了?
“好几次约会的时候,你都不小心露出了尾巴。”
原来是他自己暴露自己是妖怪的事实。祈情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上一次,约会完后,我偷偷跟着你,发现你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在田地里跑得飞快。”
祈情退后一步,她还看到了他变身后的样子,怪不得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将这份感情继续下去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看上我,虽然我很喜欢你,可是当看到你是只狐狸精时,我很震惊。”杜柳芽说,“我本来想忽略你是妖怪的事情,今天努力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和你约会,可是……不行。”
她对祈情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感情还没有深到忽略它是妖怪的事实。她没有勇气,她退缩了。
“我们分手吧。”
祈情眼前发黑,失恋的感觉就像心被她扔到地上,用压路机来回地碾碎。
寂静的夜空下,一道哭声突然划破了上空。
“呜呜呜……哇啊啊啊……我被甩了,我被她甩了……”祈情以泪洗面,不敢相信它被抛弃了的事实。
滕狩云安慰半天,从天涯何处无芳草说到女人心海底针,再从一切都是浮云说到爱情是物质,两个不相同的物质是不可能结合成一对的。祈情哇啦哇啦地鬼哭狼嚎,差点把狼招来了。最后滕狩云也无奈了,蹲在一旁任他哭。
“噗通——”她捡了一颗石子,扔进湖里,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你也劝劝他。”她对夏侯净说。
“怎么劝?”夏侯净弹了弹吸烟,想出了一个法子。“不过,我有一道爱情符,可以让杜柳芽对狐狸精死心塌地。”
祈情泪汪汪的模样扑到他面前。“给我,把爱情符给我。”
夏侯净看了滕狩云一眼,滕狩云点点头,他才把符掏给祈情。祈情将符握在手里,像握住最重要的东西一眼,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去看看吧。”夏侯净说。
两个人追到祈情的身后,看着他望着杜柳芽的背影,手里仍旧握着那张爱情符,滕狩云走过去一些,轻声细语地问。
“怎么了?”
“她讨厌我。”祈情哽咽地说。
“你把爱情符贴到她身上,就算你是只癞蛤蟆她都会爱上你了。”夏侯净说。滕狩云顿时用手肘处往后用力一撞。
“可是,她爱的我是假的,她其实很讨厌我,如果我不是妖怪就好了。”祈情将爱情符还给了夏侯净,失魂落魄地转身朝家中走去。
它窝在家里舔伤口,天大地大,失恋的人最大。夏侯净没有了使唤的劳动力,只好自己去拔草。滕狩云担忧地看着窝在草垛里的狐狸,祈情已经十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她抱着狐狸到外面晒天阳,望着夏侯净种下来的植物。
“这次种的是玉米?”
“是水稻!”夏侯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转眼到了金秋,秋高气爽,地里的水稻成熟了,成群的鸟雀飞来吃水稻,夏侯净的地里扎着一个稻草人,有鸟雀大着胆子飞到稻草人的身上,稻草人的尾巴轻轻晃动了两下,惊得鸟雀呼啦啦飞走了。
“祈情,吃饭了。”滕狩云对着稻草人喊。
“我不饿。”稻草人闷闷地说完,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滕狩云。
“祈情两个多月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会饿死的。”滕狩云望着经过劳动,阳光将皮肤晒成古铜色的夏侯净说。夏侯净的身体经过锻炼后结实有力,更加修长好看,简直美得让人口水泛滥,就连她有时候都忍不住摸一把帅哥的肌肉。
“救命——,救命啊——”
夏侯净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连忙把碗和筷子一丢,向呼救的方向赶去。那边是个水塘,滕狩云意识到有人落水了,连忙跟了过去。稻草人看着他们两个人往同一个方向跑去,慢半拍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祈情抖掉身上的稻草后,也赶紧跟了过去。
等夏侯净从水中救起落水者后,一探鼻息,已经没有气了。
滕狩云看着落水者僵硬死气的脸色,是个男孩子,估计才二十岁左右。她心里一阵发酸,尽管夏侯净作了最后的努力,可落水者还是一点呼吸也没有。
“没……没救了吗?”祈情问。
夏侯净摇摇头。
祈情望着尸体,声音模糊地道:“我认识他,他是柳芽的邻居李一琛。
“祈情……”夏侯净开口叫他,脸上冰冷地看不出一丝人类的生气。“你不是不想做妖怪了吗?想做人类?”
这是什么意思?滕狩云不解地望着他。
祈情一怔,它看着那具尸体,明白夏侯净话里的意味。
“这里刚好有一具尸体。”夏侯净望着他说。
祈情踌躇着,变成人类,它就可以去见杜柳芽了,不仅如此,它还可以和杜柳芽结婚,每天每天在一起。这个诱惑对它来说太大了。
“你们是想让祈情借尸还魂?”滕狩云稍微明白了。
她看着那个叫李一琛的尸体,皮肤黝黑,微胖,留着比板寸头稍长一些的头发,因为经过水的浸泡,面容更是惨不忍睹。与祈情变身后的美少年模样相差甚远。
“你可以用这个人的尸体,只不过,你就会和人类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夏侯净说。
“我想……变成人类……”它愿意褪去妖怪的身份,变成杜柳芽一样的人类。
得知了祈情的答案后,夏侯净将尸体拖回家中,换了一声素白的衣服,开始施展了法术,他念了一长串让人听不懂的话,接着开始跳舞,舞蹈一停一顿的,表情肃穆,矫健的身姿游走在祈情和李一琛的尸体。
滕狩云突然睁大眼,似乎看到祈情的身上冒出一道白烟,狐狸的身体倒下去,夏侯净的手指引着那道轻飘飘似乎被风一吹就散开的魂魄,放到了李一琛的身上。
尸体的睫毛动了动,从嘴里冒出不少水渍,夏侯净把尸体扶了起来,用力往尸体的背上一拍,祈情睁开眼,哇地吐出来胸腔里淤积的水,就连血都吐出来几口。
祈情抬起手,望着那黝黑的肤色,闭了闭眼,从此以后,它不再是妖怪,而是一个名叫李一琛的人类。
李一琛从打工的地方与同事再见,他坐上城市的地铁,地铁是最后一班车,还有闲置的空位子,但是他没有坐下。他望着地铁上的玻璃反光出来的样貌……自从这具身体落水复活后,经过夏侯净的施法,原本是狐狸精的他进入了这个身体里,可后遗症就是,这个身体的容貌发生了相当大的改观。
原本黝黑健康的肤色一天比一天白皙,因为受了感情的伤,茶饭不思后,微胖的肚子也瘦了下去,身材也变得瘦削起来,眼神锐利,发丝黑亮,镜子里的人怎么看也都是个沉稳英俊的型男。
李一琛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庄稼人,自己的儿子也是相貌憨厚,突然有一天变得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帅气,有时候一家人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都觉得饭桌前的儿子被人调了包。这比经过整容还要让人惊讶的容貌改观,他自然不能在乡下呆下去。滕狩云说她楼下的超市刚巧在招人,就介绍他到城市里去工作。
他跟父母说出去打工,幸亏离家很近,每周他都会回去一趟。为溺水死去的李一琛给父母尽孝,这是他必须做的。将礼品送回家后,吃过晚饭他就回来了。
地铁进站,他身形不稳地晃了下,手不由自主地抓住旁边的栏杆,却不料覆到了别人的手上。
“对……”他急忙道歉,抬头一看,怔住了。
“柳芽?”
杜柳芽惊讶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竟然认识她?她认真打量了一番,从脑海里搜寻记忆。“你是一琛哥?”
李一琛无意识地点点头。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她?那件事之后,他只会默默地关注杜柳芽,而不去接近她,深怕再次受到二次伤害。尽管杜柳芽不知道,他其实就是祈情。
杜柳芽到城市里上班后,他在家里也没有事情做,滕狩云介绍工作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地答应了。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地铁上碰见她。
“一琛哥,你变化好大,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你呢。”杜柳芽眯着眼睛笑着。
他笑了笑,却没笑出声音,凝视着她的眼睛眨都不敢眨,害怕错漏了她一丝表情。
“工作怎么样?”他随口问着。杜柳芽连珠炮似的抱怨工作辛苦,上司难伺候,城市里的空气太糟糕,还不如会乡下继续种田舒服。李一琛看着她红润着说着话的嘴唇,眼神里没有了焦距。
好想抱紧她。
出了地铁站,天空中飘起了小雨。“呀,下雨了。”杜柳芽望着天,从包里拿出一把伞撑开。“幸好我带了伞,一琛哥,你住哪儿?我送你吧。”
李一琛本想拒绝,可是又不想错失和她亲近的几乎,于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杜柳芽踮着脚将伞举过他的头顶,“一琛哥又长高了。”她笑着抱怨着,两个人走进雨幕中,伞下的身体紧紧相偎。
“我来举伞吧。”他握着她的手,杜柳芽微怔了一下,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笑了。
半年后,夏侯净和滕狩云收到了一张请帖,请帖的新郎栏写着李一琛,新娘写着杜柳芽。
滕狩云开车去吃喜酒,看着李一琛搂着新娘幸福甜蜜地模样,终觉得柳暗花明。喜宴收尾后,夏侯净指使她开车去他们租的那块地。地里一片绿藤连绵,夏侯净将地里的农作物收起来,准备带回家里做粥。
“这土豆怎么长得这么大?”滕狩云惊叹。
“我种的是地瓜!”这一次,夏侯净连叹气的力量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