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皇宫,魏承平阴沉着脸,看着手中的奏折,脸皮抽动几下,深吸一口气说道:“小李子,这事是真的吗?他陆平津的儿子真的做了这样的事?”
李安欢跪伏在地,眼珠转动几下,说道:“既然兵部元大人上的奏折,只怕……只怕是确有其事。”
“一派胡言!”魏承平将奏折掷在地上,厉声道:“几年前你不是已经派出高手,毁了他经脉了吗?按理说他现在不过是个废人!一个废人如何能带兵打仗?更不用说穿过那妖物肆虐的西部妖域了!”
“陛下,您忘了吗?二十年前他陆平津发迹前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校尉,那是他不过只有武灵境实力,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可结果呢?北原城一战,他出尽了风头,将蛮人戏耍一番,更是坑杀了十几万精锐蛮军!他靠的可不是个人武力啊,陛下,他靠的是智谋啊!”
魏承平眼角抽动,沉默不语。
李安欢抬起头来察言观色,接着说道:“平津王的儿子陆冲,只怕也是继承了他父亲的智谋了,嘿,带领着桀骜不驯的烈军穿越西部妖域,从草原上贴岢岚山而行,趁夜夺下岢岚山雄关,然后抵死据守,支撑到那苏柒垒合围庸旗关,将庸旗关内十万蛮人大军困在关内,然后分兵北援,这计谋只怕是平津王出的,不过少了这位厉害的世子殿下配合,只怕也很难实现呐,陆平津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够了!”魏承平火冒三丈,将身前桌上一应珍贵器具推倒在地,怒喝道:“是!他陆平津的儿子哪怕废了武道,依然可以带兵打仗!可朕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有出息!好不容易出了个精通治国之道的女儿,却又迷恋丝竹音律,不肯将精力放在治理国事上!当真要气死朕了!”
“陛下息怒。”李安欢眼珠一转,说道:“这……几位皇子虽然顽劣,但天资聪慧,日后大些懂事了,自然就知道上进,陛下莫急。”
“朕如何不急!咳咳……”魏承平剧烈咳嗽一阵,长吐一口气,说道:“朕今年已经六旬,即便能活,还能活多少年?这几个孩子大的已到而立之年,小的也快要及冠,可不能说小了,你说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多学些权术,学些治国之道呢?还有那芊琴,我听说这丫头看上了北原城守将聂拒广的儿子,这聂拒广跟陆平津乃是旧识,关系好的很,你说这让我如何放心?”
“陛下宽心,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急不得的。”
“哼!你这阉人,无儿无女的,自然不知道这当爹的愁处,我与你说这许多做什么?!”
李安欢丝毫不恼怒,笑着抬起头来,说道:“陛下莫不是怕皇子们日后登基了,会被那平津王的儿子欺负?”
“欺负?笑话!”魏承平笑骂道:“他陆冲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臣子,能欺负到帝王头上来?”
“平日里自然不会。”李安欢笑了笑,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冷冽起来:“可他若是心有反意呢?”
魏承平闻言一怔,慢慢转脸看向李安欢,吓得他立刻跪伏在地上,口呼死罪。
魏承平叹了口气,说道:“小李子,你跟了我有三十多年了吧?”
“是,老奴跟着陛下已经有三十二年。”
魏承平点点头,说道:“这三十年来,你倒还算的上忠心,这很好。至于你私底下结党营私,私称千岁这些小事情,我虽然有所耳闻,却一直没往心里去,毕竟是我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吃的好些,过得好些,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但你要知道主子想要的是什么,要懂得什么时候该摇尾巴,什么时候该低头乞怜。”
听到这话,李安欢略有些肥胖的身子抖若筛糠,哪里还有之前的气势。
“我知道,二十年前他陆平津来京领取封赏时,酒后曾经招惹到了你,说你阉人当道,霍乱国本,那时候你还年轻,又深的我恩宠,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想必记恨与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忘了这事。”魏承平叹了口气说道:“是。他陆平津是不讨我喜欢,而且还坐拥北地千里沃土,掌控了大梁一半的精兵强将,可他这些年可曾说过一个反字?即便我让淮南王动手,坏了他儿子的根基,他也没说过什么不是?
隐忍也好,伪装也罢,这都是他陆平津的智慧,他知道,大梁不能没有他陆平津,所以我只能敲打他,不能杀了他。他也知道,即便造反,当时是痛快,可毕竟不得民心,不顺民意,等手下士兵打得差不多了,也就是他的死期了。这些他都知道,所以我恨他怨他打压他,他只能忍着,还得好好替我看着北边门户,这是他的价值,没了这个,他陆平津活不过三天。”
“你看,帝王权术这些东西其实很简单,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至于该顺着还是该打压,就看这当皇帝的看人准不准了,看准了,天下太平,看不准,那便是怨声载道,烽火四起。”魏承平笑了笑说道:“可惜呀,我那几个儿子就是不能沉下心来学学这用人的本事。”
李安欢一句话都不敢接,只是趴在地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罢了,你起来吧,过去的咱就过去了。其实这陆平津的儿子有些本事,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只要他心里没有反意,愿意被我魏家驱使,像他爹那样吃亏了只敢往肚子里咽,那我就继续让他做平津王。毕竟呀,这大梁有一个不安分的邻居,这才是他陆家安身立命之所,想多了,比不过自寻死路!”
魏承平走出自己的寝宫,李安欢赶忙跟上,两人信步游荡在皇宫中,李安欢偶尔抬起头来打量身前这位一国之主,想起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知道自己结党营私的事情不可能逃得过这位的眼睛,毕竟这是他的国,而自己的地位也是他给的,自己在自己位置上做些小把戏,不过是些小毛病,皇帝看在眼里,也不过一笑置之,不会往心里去。可其他的事情呢?比如跟那位温大人的来往,还有此刻在荀州的那几个蛮人……
李安欢轻轻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有把柄握在那位温大人手中,而这把柄若是被皇帝知道了,自己便是死路一条!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帮温大人做事,否则这么舒坦惬意的日子,吃饱了撑的去做那些危险勾当?
这北地一平静下来,皇帝不再牵挂北地,闲下来未必不会发现自己的事情,若发现了,自己同样是死路一条,这通隋的罪名安上,谁都救不了自己!
看来得联系一下那位温大人,做些事情了,否则自己哪里有安生日子过!
作者且看曦泽说:还有一章,稍晚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