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原本的凳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坐也没个地方，我只好靠在墙角站着。
“小北，坐下吧！”空哥说着一屁股席地而坐，“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呢，站着怎么行！”
连空哥都丝毫不在意坐在水泥地板子上，我还在意什么？我靠着空哥坐了下来。
空哥掏出烟盒问我，“来一根？”我摇摇头。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见大人抽烟感到好奇用流沙河那晒干的土豆秧子卷烟瞎闹着玩以外，还真没正儿八经抽过烟。
空哥点燃了一根烟，我们开始闲聊。
“从哪里来？”他问我。
“流沙河，西域流沙河，空哥你呢？”
“睡莲屯，花落山睡莲屯，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空哥说。
睡莲屯？我努力地在脑海中的地图上寻找这个地标，找了很久却发现是徒然，大的地标中没有睡莲屯，那睡莲屯应该是一个和流沙河一样很小的地标了，就像空哥说的，它应该很远很远……
“第一次出远门吧？”空哥又问我。
我点点头，看着空哥问他：“空哥你怎么知道的？”
“看上去傻不拉几的，”空哥嘻嘻笑着搓了一把我的头，“就跟我当年一模一样！”
我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看着空哥呵呵傻笑。
“三年前我第一次出远门，不会买票、买了票不知道该怎么上车差点误了点、不知道火车上有厕所憋了两天两夜的尿差点被憋哭、下了火车辨不出东西南北、被人追着屁股打……”空哥嬉自嘲地搓搓头，“就像现在的你，甚至还不如你……”
“真的吗？”我疑惑地看着空哥，空哥痞痞地笑着。那种笑是经历了很多很多坎坷、克服了许多许多困难后积淀而来的，透露出一种将一切看得很开、无所畏惧的坚毅。
“真的，”空哥认真地点点头。
“我想成为像空哥一样的人！”看着空哥，我突然将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说了出来，“我想成为像空哥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空哥……我、可以吗……”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空哥认真地对他说。
空哥一怔，继而哈哈大笑：“可以可以……像我一样，失去很多很多……”空哥的笑声很爽朗，爽朗中又夹带着一种悲伤……
可是到今天我也没成为空哥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我真正理解了空哥说的后半句“像我一样，失去很多很多……”这句话的意思，很悲很悲、很无奈很无奈……
而当时，我只注意了空哥说的前半句“可以可以……”，我当时惦记的只是能否成为空哥一样的人，所以当空哥说“可以可以”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激动地双手握拳……完全没有心思去听空哥说的后半句话。
“坐下坐下，别激动……”空哥呵呵笑着摆手示意我坐下来。
被空哥一笑，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脸刷一下就烧了起来。
为了掩饰难堪，我边坐边小心翼翼地向空哥问出了从见他第一次就深深埋在心底的好奇：“空哥，你那额头的伤疤……”
不等我说完，空哥就将推在头顶的哈墨镜重新拉了下来，两大块墨镜，顿时遮去了那大半的伤疤，“没什么，不小心碰的……时候不早了，睡吧！”
空哥不愿意讲那个伤疤的故事，他说完就背过身躺在了地板上。
我也躺下，想象着空哥伤疤的故事，许久，意识变得模糊，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晨，当我被沉重的推门声惊醒时，空哥正在旁边撑俯卧撑：“一百八十九、一百九、一百九十一……”
紫霞仙子和一身警服、高大壮实的杨二郎杨戬站在了我们面前。
我急忙站了起来，空哥还在撑俯卧撑。
“你，起来！”杨戬傲慢地用手指指着空哥，吊着脸沉着声威严的命令空哥，“跟紫霞警官去做笔录！”
那声音听着让人特别不舒服，特别特别不舒服。
空哥抬眼扫了杨戬一眼，“两百一十、两百一十一、两百一十二……”继续他的俯卧撑。
杨戬的脸刷一下就青了，我看着他慢慢握紧了双拳。
“喂！说你呢！起来！”杨戬咬着牙边说边上前两步俯身就要拉空哥的胳膊。
空哥抬眼看着杨戬，右手撑地继续俯卧撑，左手在杨戬伸过来的胳膊上一推，就那么一推，就把那家伙推翻在了地上。
“你——”紫霞仙子用指头指了一下空哥，急忙上前去扶倒在地上的杨戬，“小杨没事吧？”
杨戬起身，捡起地上的警帽交给紫霞仙子，嘴上说着“没事、没事，”人却转着脖子一边用双手松领带，一边脚底下开始活动脚腕子。
一看就是个只占便宜从不吃亏的主儿。
“你、起来！”杨戬用手指指着空哥，说话像吃了火药一样。
空哥轻蔑地看了杨戬一样，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不把一个人的话当回事儿，其实也就是说空哥根本就没把杨戬当回事，继续俯卧撑。
“你——”杨戬暴怒了，向前跨了一步。
“二百四十七、两百四十八、两百四十九，你什么你！二百五！”空哥撑完最后一个俯卧撑，数着最后一个数字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