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颖知敛锋,兢业而称心,不偏不倚,善藏其心。”这是二龙山执掌马洪涛,这般评价自己的弟子,诡语黑剑刘宫凌。
在雁鸣山众多弟子,甚至于长老的眼中,刘宫凌平日里表现太过平淡,甚至平淡的有些中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找不到他亲近的人。刘宫凌不是马洪涛的心腹,又得每一位长老的赏识,这众弟子之中,实属异类。
刘宫凌只是平日里,几近完美地完成自己负责的大小事宜,之后便开始专心修行雁鸣山的仙法。
刘宫凌不是雁鸣山弟子中最有天赋的,而是那个最为勤奋的。
二十多年前,那个大雪封山的冬日,襁褓之中的刘宫凌被遗弃在雁鸣山门外,被马洪涛及众长老收养。自此之后,刘宫凌便成长于山门,不管寒暑苦修仙法。开始虽是平庸,却渐露才华,只是为人韬晦,终是辅佐之才。
而没有人知道,雁鸣山中真正同刘宫凌交心的便是大公子马戎逍,和马戎逍号称狐朋狗友的一帮兄弟。
“若论才学,小八仅逊色于墨湮和清明。若论狠辣,稍差于青龙和二牛。若论仙法,胜于思辰为二龙之翘楚。刘宫凌就是一个影子,是我二龙山的影子,在危难时候可以委以重任的影子。”
曾经在二龙山上,马戎逍这般评价自家兄弟刘宫凌。而每一位二龙山的兄弟,都对这位兄弟的做事能力不曾怀疑。
所以在逍遥峰顶一战,马戎逍可以将卧底这般重任委之。而面对星境界的鬼将鹰撮,程青龙亦放心刘宫凌与之而战。
或许他是二龙山最低调的那个,绝对不是平庸。
那一年,又是飞雪过后的清晨。雁鸣山还在一片安宁之中,众弟子还在被窝里同周公相会之时。年幼的刘宫凌早已经收拾妥当,提着竹条扫把,扫起院中的积雪。
那时候,朝阳尚未升起,刘宫凌清扫院子过后,抱着扫把揉搓着微红的手,望着灰白的天空发呆。
“孤独的人。”
一个声音传来,刘宫凌循声看去,只见院墙之上端坐这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年穿着一间雁鸣山的青色道袍,只是身后多披了一件猩红大氅。此人正是年幼时的马戎逍。
“大公子早……”刘宫凌不动声色,像木头一般。
马戎逍闻言一笑,翻身跳下院墙,落在了刘宫凌刚刚清扫干净的院中,踩下了两只脚印。
刘宫凌盯着马戎逍的脚,微微皱眉,却又旋即舒展而开。
“宫凌,你怎么这么见外。”马戎逍搂着刘宫凌的肩膀,在其耳畔低声说道: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刘宫凌听闻,没有说话。平日和大公子马戎逍私交最好,今日不知其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我最近成立了一个地方社团,名叫二龙山,想邀你来加入。”马戎逍笑嘻嘻地道出了所来之意。
“我?”刘宫凌有些不解。
“对!我们已经有七个人了!你来排老八!”马戎逍不由分说,又对着院墙外拍了几下手,小声呼道:
“都别藏着了,进来吧!”
马戎逍这一声喊罢,只见院墙外面横七竖八翻进了五个少年,其中一个圆滚滚的在地上弹了几下,方才停住。
“喏,这就是我们二龙山的前六个当家。还有小七是个女孩子,不方便过来。”马戎逍高兴地向刘宫凌引荐。
几个捣乱闯入的少年,将刚刚扫干净的小院,踩的乱七八糟。
一群粗鲁的孩子,这是刘宫凌对二龙山兄弟们的第一印象。而众位兄弟对眼前这个不说话的家伙,却十分满意。
“老三,准备把刘宫凌写入二龙山山志。”
就这般,刘宫凌莫名其妙,被强行拉入了这个名叫二龙山的地方社团。
“小八你就留在雁鸣山上,成为我二龙山在雁鸣山的分舵。也是我二龙山暗处的那个人!”马戎逍拍着刘宫凌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时候不早,我和众兄弟先去下山上私塾了!”
刘宫凌显然对“小八”这个称谓还有些不习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刘宫凌目送着这几个少年,横七竖八地又出了院子。
“真无聊!小孩玩的东西。”刘宫凌喃喃道,殊不知自己也是个孩子。
那时的刘宫凌不知道,这个自己曾经嫌弃的二龙山,日后竟是自己用性命去守护。
而这群淘气活泼的少年,竟是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
每一次兄弟集会,刘宫凌都是偷偷下山,一个人独行惯了,便没有人注意到。
不知何时,刘宫凌习惯了站在兄弟们身边,看着大家的欢笑,自己也是乐在其中。刘宫凌曾经没有家人,如今却有了这么多的家人。
……………………
雷光在刘宫凌和鬼将鹰撮之间爆炸而开,一片白紫让整个墓室瞬间亮起,明晃晃让人睁不开双眼。
待雷光消散之后,程青龙和祸不乱方才看清那结界中的战局。
结界中,刘宫凌周身道袍尽碎,双目紧闭,全身上下伤口多的数不清。伤口之上,鲜血淋漓。
“刘当家!”祸不乱见此情景,忙是一声惊呼,转头看向主心骨程青龙。
程青龙只是微微皱眉,目不转睛地扫向战局,开口道:
“祸兄弟莫慌,你看那鬼将!”
祸不乱看向鬼将鹰撮,更为惊愕。那蓝色魔物胸前,也是一片血肉模糊。伤势严重之处,深可见骨。
而两人之间,墓室的地砖早已是千疮百孔。
“这……”祸不乱震惊的无话可说。
“此战还未曾结束。”程青龙稳如泰山,眯起双眼,面色依旧冷峻。双手始终抱于胸前,未曾移动半分。
结界之中,鹰撮一脸怨毒。这刘宫凌在揽入怀中的一刻,竟是用出了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如此决然很辣,自己有过之而不及。
这一道雷光,竟是将鹰撮胸口炸的稀烂,让鹰撮愤怒不已。
刘宫凌端然而坐,成打坐之形,睁开双眼勉强笑道:“你周身尖刺有避雷之效,唯独弱点在你前胸。这两败俱伤也不曾吃亏,知道了你的命门。”
鹰撮看着受伤的刘宫凌,冷笑两声:“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以你现在的模样,还能胜我?“
“那便请来。”
刘宫凌微微一笑,让笑容却让鹰撮有些胆寒。鹰撮眼见的清瘦道士诡诈的很,不知道这一次又耍了什么花招。
鹰撮见刘宫凌有闭上了双眼,心中诧异,左右见无异常,便向刘宫凌掠杀而去。巨拳之上,尖刺林立,尖刺之间雷灵气化作锋芒,向刘宫凌砸去。
可是就在刘宫凌面前,这巨拳有了一丝迟疑。见刘宫凌未曾半点反抗,鹰撮迟疑一下,这一拳还是结结实实击在了刘宫凌身上。
下一刻,刘宫凌便如断线纸鸢一般,被击飞出去。身上的血,在地砖上画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刘宫凌便倒在地上,一动未动。
鹰撮见一拳击中,忙是乘胜追击,恐怕这小子再生枝节。三两步已是来到刘宫凌面前,对着刘宫凌又是一拳挥去。
刘宫凌又被击向远处,在地砖上又留下一道血痕。
这一拳,打得鹰撮甚是爽快,对着刘宫凌紧追而去,又是一拳。
见刘宫凌没有还手之力,鹰撮竟是忘记了之前吃的亏,越打越上瘾,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已经对刘宫凌轰出了十余拳。
而刘宫凌躺在地砖上,如同死了一般。
“刘当家快不行了,我们快去救他!”观战的祸不乱按捺不住,手中扬起两柄铁锤,欲杀向结界,却被程青龙拦下。
“这结界高深,凭你我无法打破。”程青龙道。
“可……刘当家他……”祸不乱焦急道。
“你看他的脸……”程青龙应道。
闻言祸不乱忙是看向刘宫凌的面庞,只见其脸上,赫然挂着一抹笑容。
而结界之中,鬼将鹰撮又是一拳轰向刘宫凌。而这一次,却并未将其击飞。
鹰撮手臂一阵吃痛,只见一柄细黑长剑不知何时,贯穿了自己的小臂。而刘宫凌依靠黑剑之力,牢牢固定在了鹰撮手臂之上。而刘宫凌脸上,正是挂着令鹰撮胆寒的笑容。
这一次次被击飞,刘宫凌已然重伤,却终于等到鹰撮放松之时,一剑出其不意。刘宫凌就这般颓然看着鹰撮,从嘴中艰难断续挤出几字: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刘宫凌周身,雷灵气陡然增加,电光若游龙一般在周身游走。转眼之间,刘宫凌已是周身紫光,若雷电走出一般。
下一刻,一阵磅礴之势从刘宫凌周身炸射而开。
这种力量,来自规则最本源的力量,是鹰撮无法匹敌的。
雷电之力将鹰撮手臂之肉悉数掀起,露出森然白骨。闪烁之间,那白骨也焦作粉末。
刘宫凌,越境了。
以魄登星,这力量让鹰撮猝不及防,失去一条手臂。
“雁鸣山上,有一仙法名曰吞雷。便是吞取他人雷电之力,以为己用。而小八自知已在破境界之巅,所以承受鬼将之拳,吞鬼将雷电之力,伺机越境。”程青龙向祸不乱解释道。
如此破釜沉舟的魄力,让祸不乱咋舌。
而这却仍未结束,刘宫凌歪歪斜斜地站着,看着断臂的鹰撮,吃力的抬起手臂。手指捻诀,猛然喝到:
“疾!”
便见两人脚下地砖忽是雷光闪烁,电光在地上游走,瞬间已经布成了一面大阵,而鹰撮正是在雷阵的中央。而雷阵将鹰撮完全笼罩,无处可逃。
“什么时候?”鹰撮惊闻。
“血……”
原来刘宫凌每一道留在地砖上的血痕皆是计算得当,不知不觉已在地上画作一阵。雷电之力以血为媒介,瞬间将大阵构筑而成。
这一雷阵,才是刘宫凌最大底牌。
“雁鸣仙法,九龙雷狱!”
雷震之中,无数条闪电铺天盖地而来,将鹰撮卷入其中,映的墓室一片空白。
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