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御史上前一步,见她嘴巴动了动,有气无力地只听到几个字,只能忍着不悦凑得更近一下,济婆婆手脚被砍,自是出不了什么坏心思。
然而她忘了济婆婆是用蛊的,当她对着那模糊的血肉冷漠严厉催道:“快说!大声一点!”
耳朵突然传来一阵苏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进自己的耳朵,她刷地抬头,瞥见济婆婆诡异的一笑,笑出一张缺牙的嘴巴里,似有虫子在攀爬。
“你……”
王御史脸色煞白地瞪着她,正欲用手掏出爬进耳朵的那虫子,却已经来不及,想质问济婆婆想对她做什么,却听济婆婆邪恶一笑:
“希娃就在那个地方,可就是我告诉你们,你们也休想抓得到她。”
说完垂头晕了过去,一旁的人看王御史突然脸色变了变,还站在那掏耳朵,忍不住关切问:
“王大人,您没事吧?”
没有人察觉的,王御史放下了掏耳朵的手,有些语气僵硬地说:
“没事,走,去京城鱼阅山,捉拿济婆婆同党希娃。”
身后的人立马提刀跟着出去,牢中铁链捆着的济婆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可方才已经合上的眼睛,突然猛地睁开,嘴角也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意来,声音沙哑桀桀:
“哼哼哼,去吧,一个都逃不掉的。”
牢中只有不会思考的刑具,谁也不知道她深受重伤,奄奄一息时,为何还会如此猖狂。
半夜时分,五公主府的一间侍卫房间,突然坐立起一个人,正是七月,他静静地开门,走出院子。
“新婿,你来了。”
牢房中捆着的婆子嘴唇干涩,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邪恶和突然不悦。
“怎么会是你!那位准五驸马果然有些能耐,竟将我希娃的发连理至你头上来!你这长得歪瓜裂枣的,跟我那几头驴似的,希娃怎么可能看上你。”
牢房外的人身着侍卫服,却长得平凡无其,一张脸上五官只能算端正,但是拼在一起也是一般。
济婆婆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没挣脱这铁链束缚冲过去拔了他的头发。
“婆婆,我会武,可以保护好希娃。”
那人被控制着说出自己的优点,这种被施咒的发丝很奇怪,一旦连上了,只能对那女人唯命是从,哪怕让他跳火坑,他也得跳,但没有感情,他就是个木偶。
“哼!算你还有点用处,希娃的头发用一根少一根,可不能让你这么浪费咯!”
济婆婆很是愤怒地说,看他更是厌烦嫌弃,下令道:
“你先去将准五驸马偷走的阔仙轮取了,我要带着出城去。”
她说得轻松自在,根本没把身上的铁链放在眼里,好像这牢房根本困不住她一样。
那转身离去的七月,站在冷风中竟本能地颤抖起来,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是他尚且还有一点意识,知道自己中了蛊。
赵亦孜坐在房间里,席地而坐着一个轮子,前后铺上一层软席,盘腿坐在上面开始引气入体,正如孟诣凡所说,这个车轱辘还挺有用的,灵气虽然不纯,但是对她的吸收及其有力。
她与熊结合的身体,本就经脉粗大厚韧,更适合熏香和云雾修炼,若是有人在这房间里,定会发现这里比别处香浓。
突然一道身影闯了进来,身上穿着黄色衣裙,动作灵敏快速,赵亦孜猛地睁开眼一闪身躲了过去,看清来人后疑惑不解地惊呼:
“姑姑!你醒了?”
那黄色身影一剑刺向她,动作快得惊人,赵亦孜只能抬手用法术来抵挡,但是她的攻击是毫无感情,也不怕死伤的。
赵亦孜打退她几步,被缠得不行,立马醒悟道:
“靠,那个济婆婆在牢里还敢操控郡主!岂有此理!”
赵亦孜知道现在没有解药,虽然王祈湘还没恢复功力,但是她被操控时,是不计损伤的,像个陀螺一直攻击过来。
“得罪了,姑姑。”
赵亦孜一掌拍过去,正对她一掌,唯一的办法就是拍晕她,不过王祈湘被操控得很灵活,一招一式都很其妙,根本没那么容易降伏。
突然一阵飓风传来,赵亦孜晃眼,只见那蓝袍一掌打在王祈湘身后,迅捷干脆,王祈湘空洞的眼神一滞,晕倒在地上。
“孟诣凡!你怎么来了?”
“五公主,准五驸马,你们没事吧?奴婢听到房间里有动静,便赶过来了,五公主,郡主她怎么会躺在地上?难不成有刺客?”
落红和其他侍卫们都纷纷赶来,堵在房间里,只觉得一股浓郁的奇香,脸色更是凝重,莫非刺客还会用香毒?
“姑姑她被那济婆婆操控过来攻击我,赶快给姑姑找太医过来。”
赵亦孜开口道,落红等人立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点头:
“是,奴婢现在便去请大医。”
房间里杂乱有些浓烟,和窗外花好月圆,树影清风什么的实在是有些差别。
“你引气入体时,为何会出现如此多的云雾?”
孟诣凡好看的脸上终于有些疑惑,当年他初到翠玉岛时,看到她引气入体引起的整个房间云雾缭绕,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贲祖师爷修炼时就从未出现过这个情况。
赵亦孜尴尬地看了看房间有些浓的雾,赶紧去开门,开窗,笑道:
“老爷子说我天赋异禀,橙玉掌门说,天下奇才无数,万里有一,万万里还有一,可她从未见过像我这种把天才写在脸上的,区区一个动作,别人做那是修炼,我做那就是异象修炼,所以师叔,我也很无奈啊。”
孟诣凡:“……”这丫头自恋起来,与他有过之而不及!
正在此时一个太监咳着嗓子喊道:
“咳咳!国主驾到!咳咳,太爷驾到!”
几个咳嗽声传来,太爷很是焦急:
“孜儿,你没事吧?这屋中可是走水了?到底怎么回事哟?咳咳!”
这一声莫名地让赵亦孜想起夜晚打更的喊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啊!
赵亦孜尴尬地走上前去,恭敬拜道:
“儿臣参见母皇,参见祖父,母皇,祖父,你们怎么来了?你们还没入睡吗?”
国主呛得咳了几声,让太医和丫鬟们进去探查王祈湘的伤势,严肃问道:
“孤与太爷听闻你传太医说,祈湘郡主被蛊操控攻击你,过来看看,你且说说,有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国主威严惯了,没有问出有没有伤到的话,说的都是场面话,相比之下,祖父就显得人情许多:
“是啊,孜儿,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他旁边的两个女子走出来,同样关切道:
“五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小心走水了?还是那济婆婆给你用了什么香毒雾?”
赵亦孜认真打量两人,在晏会上见过,说话的是娄月玲,四公主,她性子活泼,偶尔刁蛮任性,其实是个傻白甜,圣母自私自由切换,为了过审似的,具有强大的主角光环,吸引了男主岳辞。
再看这二公主娄映淑,出场次数不多,在男主岳辞面前,就是体娇法力还挺高,然后除了沐浴偶遇就是沐浴偶遇,最短篇幅被搞定的女主。
赵亦孜心中一暖,摇了摇头回答:
“没有,母皇,祖父,我睡觉时,突然听到有人闯了进来,起来一看就烟雾缭绕,姑姑一个劲地攻击我,我怎么叫都叫不醒,还好孟公子及时赶来打晕了她,故我怀疑是她的蛊毒发作。”
此话一出,娄映淑和娄月玲都多看了一眼孟诣凡,娄映淑眸中没有什么变化,可她天生长得媚艳柔弱。
赵亦孜总觉得她的存在可能是为了弥补男主岳辞当年对白月光师姐秦希帘的遗憾,这么一想,突然感觉她还有几分像秦希帘呢,难怪每次相遇都走沐浴套路。
“原来是孟公子救了五妹,阻止了郡主的蛊毒继续发作,孟公子与五妹感情越发深厚了。”
娄月玲嘴角职业式地勾起,神色故作真诚生怕让人误会那是说反话。
“多谢四姐关心。”
赵亦孜瞥一眼国主娄徜莘,发现她神色不明地扫一眼孟诣凡与她,然后又扫一眼周围问:
“那这香烟是你醒来后便有的,那便可能是那妖女引起的,太医,此烟可有毒?”
她捂着帕子一脸凝重,那边太医摇头道:
“此烟倒是无毒,不过郡主的蛊毒确实又深了几分,今日本太医拿药去药膳堂化验药灰,发现那药原料与许面首说的相同,却多了一味斑心草,此草单独服用无事,可与那陰蛊毒中的莲趐青相生出新的蛊毒,及其危险。”
太医说这事时,神色还非常地紧张小心,她今日若没有许旻天提醒,便给郡主喂了那颗解药,那恐怕郡主病情加重,她难逃其咎。
娄映淑和娄月玲都惊讶地看着太医和王祈湘,娄映淑率先开口道:
“母皇,这济婆婆已被关在牢中,竟还施蛊术害姑姑和五妹,此人继续留着怕是有后患。”
国主一听顿时怒色威严:“好一个妖女,竟敢欺上瞒下,谋害郡主和五公主,传令下去,速速将那济婆婆砍头烧死。”
没想到这老妖婆在牢里还不安生,竟还敢出手刺杀宫中皇女。
孟诣凡突然站在云雾里,露出仙气飘飘的身材和俊脸,认真道:
“国主,那济婆婆尚在牢房中,而祈湘郡主却被施蛊控制,会不会牢中之人并非真正的济婆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呛烟,国主娄徜莘如提壶灌顶般,浇了个透心凉:
“快,传令下去,封七城,加大人手,抓捕济婆婆和希娃同党,有包庇收留她们的,当同犯处理!”
娄映淑拱手道:“母皇,此事交给儿臣去处理吧,五妹与准五驸马婚期将至,必须将那用蛊害人之人捉拿归案,以免后患无穷。”
她自荐之后,四公主娄月玲也赶紧一同申请:
“母皇,儿臣也愿意保护五妹和准五驸马以及全城百姓的安全!”
这可是立功之大好时机,她们自是不会放过,国主扫她们一眼,再扫一眼可怜巴巴的赵亦孜和锋芒收敛的孟诣凡,终于还是同意了。
“好,那便由二公主和四公主一起去追捕济婆婆以及同党!将祈湘郡主带会郡主府,太医尽快重新配制解药出来。”
“臣遵旨,臣定在两日之内重新配置好解药。”
赵太医十分认真地保证,与那些抬郡主回府的人一道离去。
“儿臣遵命。”
二位公主也拱手领命,走过赵亦孜和孟诣凡时,表情各异。
太爷抓着赵亦孜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孜儿今日可要好好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立马过来找祖父啊!”
赵亦孜心中温暖地点头:“好,祖父别担心,孜儿会小心的,祖父注意身体才是,不要为我太操心。”
国主看着这一幕,没觉得哪里异常的,倒是看孟诣凡,垄国五皇子若是假的,那他这聪明和才智,怕是有目的。
她觉得过一段时间还是要偷偷查探一下,这垄国五皇子和此时的孟诣凡,不过看他如此想让济婆婆被抓获,还救了郡主和五公主,这济婆婆与他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哼,果然是个聪明的,这样希娃定更加满意你的,来日方长,你终究会是我的一个好女婿。”
牢房中那个颓败的老婆子嘴角上扬,粗哑着声音道,话音刚落牢房门口就冲过来一群人。
为首的那两个是四公主娄月玲和娄映淑。
“哼,刚才还神神叨叨的,现在倒是装晕了,打开牢房,本公主倒要看看,这老妖婆到底有多大能耐!”
娄月玲下令道,娄映淑却拉住她道:
“四妹小心,这人有古怪,怕是故意装晕要使诈,让下人去先砍了她的头,再带去烧了。”
娄月玲站在牢房木栏外,疑惑地往里面看,那个被紧紧锁着的老婆子蓬头垢面地,低着头好像没有气了一样,怎么可能会使诈,怕是知道事情败露吓晕了。
“二姐,哪有在牢房里就砍头的,那老妖婆手脚都捆着链子呢,还能逃了不成,把她押出来,带到刑场砍头烧了。”
娄月玲推开那牢门,让人进去办,这是国主的意思,所以娄映淑默认了。
七八个士兵走进去,开始解捆在木桩上的一圈铁链,济婆婆身上还捆着别的铁链,除非她有神功,否则根本挣不脱这铁链。
“啪嗒!”
这时什么东西从她头上和嘴里掉下来,士兵们走过去好奇道:
“这是什么?”
娄映淑一直警惕关注牢中的动静,此时看他们有停住脚步的趋势,便问道:
“怎么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士兵回答:“回二公主,没事,是这济婆婆身上长了些虫子。”
娄月玲用帕子捂住鼻子嫌弃道:“怎么还长虫子了,刚才不是还神神叨叨活着吗?真是恶心。”
她这么一说,娄映淑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立马提高嗓子道:
“不好,那可能是蛊虫,都小心些!”
可惜还是提醒晚了些,前面的两三个士兵惨叫一声:“啊啊啊!”
那些虫子以最快的速度爬到了他们身上,窜入衣服袖口中,钻进了肉里。
娄月玲吓傻了,娄映淑迅速反应过来:“快撤退,弓箭手快放箭,锁牢门放火烧!”
她说着拉一把娄月玲后退给那些弓箭手腾出位置,弓箭上直接点了火。
“二姐,不要,他们只是中了蛊毒,我回去可以让太医救他们,你不要杀他们好不好?”
娄月玲这个时候清醒过来,看着牢房里被关起来仍在挣扎的士兵侍卫们,心如滴血一般。
娄映淑迟疑了一下,最终见到地面上爬向牢房的虫子,速度极快,由不得她们犹豫太久,她手一放:
“放箭!然后迅速撤离!”
箭飞飞射进入,将里面的人和济婆婆一道烧了起来,娄月玲声泪俱下:
“不,那是跟了我好多年的侍卫啊!二姐!你怎可如此心狠!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可这样对我的人!”
娄映淑噎住,看着熊熊烈火,有些哽咽,却十分坚决道:
“那是蛊虫!一只入体便会很快生出多只,继续残害更多之人,很难根治,唯有烧毁。”
娄月玲自是也听说过一些蛊毒相关的事,可就是感情占了上风:
“好,二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为了自己的人,才狠心杀了我的人的,亏我还如此信任与你友好。”
娄映淑有些愧疚地解释:“四妹,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倘若在里面被蛊虫控制的是我的人,我也会放箭的,他们是为保护你与我和更多人而死,那是他们的职责。”
娄月玲说不过,索性丢下一句:“每次都是你有理,你就从未反省过自己!既然二姐与我不合,那便先告辞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眼睛还委屈巴巴地红肿着,娄映淑无话可说,只能郁闷地开口:
“撤!”
身后的侍卫们不敢断言主子们的事情,只快速跟着娄映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