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4日下班高峰时段,北京地铁十号线海淀黄庄站。
经过这里的人都知道,人上人下的非常频繁,又赶上国庆黄金周旅游,人多的更是不可想象。
与以上繁忙而热闹的场景相比,坐在候车座椅上一位垂头丧气的女人,则显得非常格格不入。她来北京可不是旅游,也不是走亲戚,更不是上班赶时间,而是来给孩子看病,到了据说中国最好最大的儿童医院,没有挂上号,又去了不少别的医院,不仅没有挂上号,还白搭进去不少路费,她也想买个号得了,可是号贩子要的价钱她接受不了,三百块呀!!
这个女人是中国千百万普通家庭女性的一个代表,如果不是遇到孩子生了一种怪病——仅仅三岁眼睛就突然看不到东西了,她可能不会想到不负责任的老公会抛下她和女儿不管,她更不会相信,昔日里称姐道妹的各种朋友一听说她孩子要去北京治病了,要花很多钱,都离的远远的,她还不会相信,本来做出版编辑的她在向平时一直口口声声说栽培她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的社长大人请长假时竟然遭到辞职签字的“礼遇”,还有太多她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琢磨的感情和关系。
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挂上一个号,给孩子看病。
号贩子一般会瞄准三种人,单个或多个老人群体、带着孩子的老人以及带着孩子的妇女。为啥哩?因为这三种人在体力和心力方面比较弱小,并且如果他还带这个孩子,身心各方面都需要一种绝对的关照。号贩子如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很快就可以攻破这些人的防线,乖乖拿钱买号。有的号贩子还提供三包服务——包食宿、包打听、包送医。但是这里面不乏一些骗子,玩儿小的也就多收点儿钱罢了,玩儿大的干脆跟抢劫没啥区别了。
在距离她不远的另一把椅子上就坐着一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男的,他拿着一份报纸,不慌不忙的翻着,完全不是在等地铁那种态势,他时不时看一眼这个女的,可能是要伺机出动。
果然不一会儿,他就凑上来了,开始搭讪,女的一开始比较警觉,不过聊了会儿就放松了。男的说他有个朋友能够搞到号,实际上号就在他自己身上,女的一听半信半疑,人家也是在媒体混过的,她就问价钱多少要走多远,男的说不贵:二百块钱、包送。
女的想了想,行啊,比外面的便宜多了,但是出门在外,得多长个心眼儿不是,她就说自己在这等着,让他把号取过来,再去医院。男的一看鱼咬线了,得趁热打铁,他说他朋友就在医院旁边几百米,孩子不是治病要紧嘛,就别再耽误时间了,打车的钱他出。
女的是口头答应了,但是心里还是犯嘀咕,刚好孩子说要上厕所,她一进厕所,就有个戴墨镜的女的跟上来了,她就说:别跟他去,他是个骗子,你要信我的就跟我走,不信你就跟他走,到时候后悔了别来找她等等这些话。
女的就矛盾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呀。要不说这时候她家老公要在多好啊,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帮着挡挡骗子的视线啥的,可偏偏在大事情面前,她一个女的就得又当爹又当妈,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心一横,跟这女的走了。
男的就不依不饶,紧跟慢跟的骂骂咧咧,走了不短时间的路,一直磨磨唧唧的。说你这不耽误我时间吗?你不想去早说啊,后面跟他抢生意那女的突然就不走了,她就说了,你现在出门直走别拐弯,越过栏杆豁口兴许还没事儿。
男的说,莫名其妙,我偏不怎么地!结果带着孩子的女的,亲眼看着那个男的跟在后面落下一点儿距离,也就三秒的工夫,大客车过来把他撞飞了。
戴墨镜的女的唤醒了惊呆在人群中带孩子看病的那女的,她把她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一个纸条给她,然后说:你拿着这个纸条去找上面写的这个医生,他就会给你孩子看病,而且一定会看好的。
女的问,不要钱吗?墨镜女就点头,她说如果孩子病治好了,你想报答的话就给我电话吧,说完,她把另一张纸条递给这女的。
几天后,孩子的病就治好了,在各大医院检查据说要花几十万,在那个她找的大夫哪里,只花了不到两百块钱开点儿药就好了。
她带着孩子去感谢那个墨镜女,她是谁呢?她就是张伊。
张伊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拿着书包啃着面包当着草包的实习生了,她现在是小贝科技公司的市场总监兼董事长第二助理,换句话说,在别人眼里就是林小一董事长身边的红人。
林小一对她说,有人在的时候呢,你就叫我林总,没人了呢,就跟以前一样,叫我小一姐。张伊说,那哪儿行啊,林总永远都是林总。但是她心里不服气啊,原因之一是本来她和苏贝奇过的好好的,林小一一出现,苏贝奇明显不爱搭理她了,不搭理就不搭理吧,还给整没了,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林小一肯定知道苏贝奇的下落,但是她没想到苏贝奇已经不在了。她每天不管有多忙,都会在回“家”后花上一两个小时百度啊、人人啊、微博啊的去找,始终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出现,她还甚至偷偷动用了公司互若操作系统的测试产品模块,但半点儿线索都没有。原因之二呢,同为女人,年龄相仿,你上我下,这本身就觉得不公平啊!
所以,张伊和林小一,可以说就是面和心不和。
闲话不多说,再返回帮助出版社女编辑给孩子看病这事儿。背景是这样的,公司的重磅级产品互若操作系统的其中一个博弈和预测运算模块正在研发基地紧锣密鼓的完善更新中,可是有一些东西一直过不了关,他们需要通过采集和测试进行相关反馈调整,于是就做了一个DEMO提供给公司上层人员小范围测试。这些当然都是绝密级的,林小一把这个测试任务交给张伊,主要原因还是张伊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她不止一次的向公司管理层建议尽快推出互若操作系统,防止别人捷足先登。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林董事长的第一助理王叶了,大家都知道,她其实主要是咔呗老师在操纵着。在高层研讨会上,王叶的提法和林董事长的心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低调完善,但是张伊她的性子摆在那里,不可能沉默寡言的,她就想着要尽快推,让市场和客户的需求帮助你完善更多的流程。这提法当即遭到在座各位高层人士、研发人员的反对,他们的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尚未成熟的产品一旦推向市场,很容易夭折在复杂的纷争中。
张总监那可是苦谏型人才,她不厌其烦的向林董事长反复倡导她的提议。其实她是有私心的,一旦这个操作系统能够连接全球以太网大数据,那么找到苏贝奇的下落可能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了。林小一能不知道她那点儿心思?你越是着急,我越是要沉住气,不然的话,让你牵着我鼻子走,要我干啥,你来算了。
但是作为一把手,这些年林小一也练就了一身社交好绝技,她觉得虽然张伊不那么让她心里喜欢,但是她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虽然说长相稍逊不过气质尚佳,口才、文案、沟通、策划、接洽、分析等各方面能力都是各个出类拔萃。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让张伊心服口服,彻底断掉心浮气躁快推产品的念头。
张伊接了这个活儿,一开始还觉得林小一是信任她,后来愈发觉得这是王叶助理跟林董事长串通好了捉弄她,她心里不服气,但是只能找机会“报复”了,她就想你不给老娘行这个方便,老娘自己搞。
这些日子,张伊就用这个DEMO模块测试工具到处学雷锋做好事,它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只要锁定数据充分的对象身上,那么就可以算出五分钟到八分钟之间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个测试是有苛刻条件的,需要系统对观察对象进行充分的数据采集,比如他的活动踪迹、他的身体和心理变化情况等等,否则就不准确了。
在这一系列活动中,张伊觉得自己够“仗义”。面对不要钱往死里帮的情景,一般人也会死心塌地的加以回报,这不出版社女编辑摇身一变成为了她手下一枚干将——年薪至少四十万坐拥顶层花园阁楼的女房客,要知道,一个来北京十年的人都未必有能力买一个遮风挡雨的小单间。这个女的名字叫柯兰,她除了现在做好公司的那一摊事儿,就是把全部心思用在为张伊个人跑腿儿上。
有一次,张伊带着柯兰去基地取资料,总工张天印的助理刘长贺来接洽的。张伊的眼睛很尖,她一下子就看出刘助理看上了柯兰,当刘助理眼巴巴的看着张伊时,她相信那是一种寻求帮助的目光。这一来二去,张伊总算明白一件事了,要想抓住刘助理为他办事,就得通过柯兰突破。
她还有更大的野心,想知道奉为绝密的研发基地到底在鼓捣什么、鼓捣到什么程度,以便能为己所用。这些她不可能去问张总工,因为人家跟林小一可是签的生死合同,她可以从小刘助理那里突破。
刘长贺,技术尖子一枚,除了专业,好像别的什么都不会,但张伊深知越是木讷死板的人就越对儿女情长这种事儿死心塌地,每每细细观察刘长贺那种望眼欲穿秋波以待的眼神,她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一个一条道走到天黑的主儿。
但是柯兰这姑娘似乎是个榆木脑袋,她对小刘以职务之便展开的各种攻势丝毫不为所动,这也正合了张伊的心意,放长线,钓大鱼吧!
有一天,研发基地的阶段工作有了新成果,在林总的主持下,张总工带着24位工程师及公司的高层代表来参加内部庆功宴,这队伍当中自然少不了刘长贺。席间大家畅所欲言,有说有笑,又哭又闹,林总决定给每个人放一个星期假,并由公司安排出游费用,计划自拟。此举让所有人感到振奋。但唯一高兴不起来的就是刘长贺,她知道别人要么结婚了,要么也谈恋爱了,只有他像浮萍一样毫无着落,宴会结束后,醉醺醺的刘长贺还是决定继续回去加班。张总工说,他想去就去吧,要不他干啥?
张伊特意安排柯兰送刘长贺过去,刘长贺是酒壮怂人胆,跟柯兰说了很多话,柯兰呢当然是悉听尊便,刘长贺问她还想不想找别人?她的理由很充分:为了女儿,她不可能再找别的男的了。他又问:那么张总监呢?她也不想找吗?柯兰说,总监的私事我不便过问。
张伊觉得机会来了。她特意给酒醒后的刘长贺发来慰问电:“小刘啊,我听说你对我们柯兰很有意思,是这样的吗?”
刘助理一开始否认,后来就支支吾吾地承认了,再后来也就“恬不知耻”地求张伊为他做主:“张总,啊不,张姐,这个事儿您要是能帮上忙,你就是我的活菩萨!”
行啊,这小子,表面看起来,一副眼镜,文文弱弱的,肚子里还装了不少花花肠子,真是小看你了。张伊寻思着,欲擒故纵的说:“那我哪儿帮得上这种忙啊,你姐我还单着呢。”
“要不您来?嘿嘿。我开玩笑呢,不是,我是这么想的,你是她上司,虽然现在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了,但你说句话总归是管用的,对吧?”
好赖话都说尽了,张伊只好收下这个任务啦,不过她是有条件的:“你给姐说说你们一天叮叮当当鼓捣什么东西呢?”
“我们又不是打铁的,哪里叮叮当当啦?”刘长贺有了些警惕感,他屡次被提醒过,任何关于产品研发的细节和数据不得向林总及研发团队以外的人透露,他想,按理说,张总监是懂这个规矩的,她不该这个时候出来问这种问题呀。